孟耀東低頭看著手裏握著的手機，不管剛才想沒想砸手機，這會兒反正特別想。
他緊緊抿著唇角，捏緊了手機，眼睛緊緊地盯著。
方特助伸出去的手微微顫抖，覺得這手機命運多舛，隻怕不是要被砸，可能也會被孟耀東盯出一個洞來。
因為孟耀東此刻的眼神裏，火已經要噴出來了。
方特助心想：你若今天有幸存活下來，我回去就給你上個金剛不壞之殼！
孟耀東又盯了一會兒，到底沒有對這手機做什麽，扔還給了方特助。
方特助如釋重負。
不過手機機身真的……燙手啊，可見經曆了什麽。
所以能讓**oss也束手無策的小棠總……
emmmmmm，方特助覺得：真道高一尺，魔高……十丈！
棠星這邊已經暑假結束，大二都開學了。他為再次成為一個正常的學生而歡樂知足。
每天除了上課的時間，就努力體會自由的感覺，以及沉浸在戀愛的酸臭味裏不能自拔。
他一空閑下來，就忍不住操心起了成飛的感情一事，最近又多了一項愛好——喜歡陪成飛去相親。
每次去相親的時候，兩個陽光男孩兒往對麵一坐，說真的，就贏了。
隻可惜對話總是這樣的。
相親女孩1號：“你們兩個誰來相親啊，哦對，我這裏有照片。”
棠星：“照片有什麽好看的，你說說我們兩個誰比較帥？”
相親女孩1號：“……”這種題一問出來，就透著一股怪怪的感覺。
好像“我和你媽掉水裏你該救誰”的山寨版。
“這問題很難回答嗎？”棠星問道。
棠星：“可你都不覺得他帥的話，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他呢？第一眼的眼緣特別重要呢。”
相親女孩1號：“……”對不起告辭。
到了相親女孩2號這裏，女孩子皺著眉頭打斷棠星的話：“到底他相親還是你相親，怎麽都是你在說話？”好吵哦。
棠星：“可他就是話少啊，他的朋友我就是話多啊，難道你和他在一起之後，也會嫌我吵嗎？那我好難過的哦，飛飛……”
成飛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星星不難過，你一點也不吵。”
相親女孩2號的眼神都變了：“你們……”好那個哦。
接下來……相親女孩3號。
對不起，3號女孩不能上線了。
因為消息一傳開，中間人都不太好做了。
雖說相親的時候帶個朋友過去，還挺正常的，可是你帶的這個朋友明顯不正常，這就有點像故意攪局的。
所以中間人，委婉地跟成家父母提了下，真的非常委婉，說如果想好好相親的話，最好別帶這樣的朋友去了。
“要是其實不想相親，那就再緩緩吧，成少爺還小，也不用這麽著急的。”
中間人說完，成家父母就又了解到一些別的事情，選擇暫停相親一事。
成飛不是會這樣胡鬧的孩子，而棠星如果這樣做，也一定是成飛默許過的。
那是不是就說明：飛飛並不想要相親？
他們好像習慣給他安排一些事情，而成飛也一向不怎麽會反對，所以夫妻倆就會覺得：他接受，就是ok。
可他說過拒絕嗎？夫妻倆已經想不起孩子上一回說“no”是什麽時候了。
因為孩子懂事，成家父母其實沒覺得教育孩子有什麽難度，他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這個孩子，現在看來卻似乎並不是這樣。
兩夫妻想找孩子認真談一下，卻忽然意識到，他們還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症結所在。
如果飛飛一開始就不願意的話，他為什麽不選擇直接跟他們開口呢？
於是就有了成家、畢家、魏家還有孟家的一個小型聚會。
他們這些朋友，在生意場上冷不丁就會相遇，可像這樣正兒八經的家庭宴會其實真不多。
畢竟大家都忙。
而這些人聚在一起，要麽聊工作，再不就是聊孩子。
也是畢家父母先帶起的頭，畢爸爸忽地感慨了一聲道：“說起來，最近一直在想，其實教育孩子可比工作難多了，工作嘛，你隻要多投入心血，總會有所回報的，可孩子就不一樣了，這事沒有定數的，鬆一點，嚴一點，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就說我哥那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他們沒怎麽操過心，成績一直拔尖，我本來還挺羨慕他們孩子教得挺好，最近那孩子呀，就出櫃了。”
孟耀東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禁問道：“這事……真這麽普遍了？”
難不成真是他……少見多怪了？
畢父微微搖頭說：“這個事挺玄的，聽說這個圈子都是紮堆的，比如誰誰誰玩得好，他們很容易湊在一起。”
“我一開始還覺得不太能接受，就是看我大哥那一家子的態度，人家根本沒覺得這是個什麽事。
我最近也看開了些，畢瀾言要真是也找個男的，我也隻能接受了，從小這孩子我們就沒什麽時間陪他，每次回來就會要求他這要求他那，還讓他以他堂哥為榜樣……”所以畢家父母會覺得不安，都是因為後悔和心虛。
畢瀾言真要是跟他堂哥一樣出櫃了，那就隻能怪他們自己了。
成父溫聲說：“因為小的時候嘛，總覺得可塑性還強，現在都大了，是什麽樣也就什麽樣了，老話講‘兒孫自有兒孫福’，總是有些道理的，我們或許該放寬心些的。”
孟耀東默默喝了好幾杯酒，聽朋友說完之後，可能對方的話真的起到了安撫的作用，他借著幾分酒意，擺了擺手說：“唉，不瞞你們說，我們家棠星……也是。”
嗯？？？
畢父其實剛才就是想起這麽個事來，可沒想到會炸出來這麽個信息來。
然後孟耀東也覺得口都開了，所幸跟朋友們交了個底：“而且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孟雲舟。”
！！！
“因為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冷戰快兩個月了，孩子不回家，也不願意見我。”說到這裏，孟耀東是真的難過了。
畢家父母可能因為不是頭一回經曆了，也真的看淡了很多，還勸孟耀東想開一點。
魏家父母則一向還算開明，家裏有兩個兒子，他們也從來沒想過兩個孩子一定要如何如何。
魏爸爸一直很欣賞孟雲舟，此時跟孟耀東道：“換個角度想，你們家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孟耀東：“唉……”
成家兩夫妻卻是互相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找到了自家問題的症結所在。
其實他們也挺奇怪，明明成飛和魏廉才是一起長大的發小，為何他似乎跟棠星要玩得更親一點，明明兩個孩子也才認識一年不到，現在，答案也已經出來了。
成飛……極大概率也是喜歡男孩子吧。
可以說，這一夜對四個家庭的影響都挺大的。
對孩子們也挺有影響的。
畢瀾言這邊早上剛起床，就收到了自己老媽的問候。
掛掉電話的時候，畢少爺都還是一臉的懵逼。
什麽叫做“爸媽以後不會幹涉你太多了，我們雖然接受不了你和男孩子在一起，但你要真的喜歡男孩子，那喜歡就喜歡吧，雖然我們覺得最好還是別，因為我們還是挺想抱個孫子的。”
“你可以喜歡男的，但不可以男女都喜歡，那太惡心了。”
畢瀾言：“……”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廉那邊則還好，他爸隻是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如果談戀愛了，不管對象是什麽人，都記得帶回家給爸媽看一下，雖然我覺得你肯定不好找對象的。】
魏廉也一腦門的問號，覺得這段話去掉最後一句其實還挺暖心的。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是成飛。
因為父母跟他來了個促膝長談，問他是不是喜歡男孩子，成飛沒有否認。
夫妻倆有些愧疚，又問成飛是不是在事業上也有過自己的打算。
成飛本來垂著頭，聽到這句後，忽地抬起頭來，眼睛跟著亮了下：“我……其實想自己找個公司實習，我不想去自家的公司，也可以嗎？”他想去的是……魏家大哥的工作室。
夫妻倆互相看了一眼，說實話都有點自責，為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孩子的退讓給愧疚著，他們總以為成飛很聽話，但這種聽話一定意義也可以說是孩子在體貼父母親吧。
成父思考後說：“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要求。”
成飛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爸爸你說。”
成父說：“第一點，按時吃飯，按時回家；第二點，在外麵受了欺負要第一時間跟爸媽說。”
“社會遠比你想象得要複雜，我們可以給你自由，不過你要保護好自己，別讓我和你媽擔心。”
媽媽慈愛地看著他：“我們情願你任性一點，大膽一點，以後有什麽話，直接跟爸媽說好不好？”
成飛抿了下嘴唇又鬆開：“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們擔心，以後的話，不會這樣了。我會直接跟你們談。”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放任起到了作用，成飛很順利地進入了魏家大哥所在的遊戲工作室實習，因為性格過於乖巧安靜，同事們一直沒覺得他的名字有什麽問題。
也因為前後鼻音的關係，一度以為他叫“陳飛”。
這也是魏家大哥的意思，他讓成飛不要暴露過多的個人信息，也是對他的另一種保護。
本就近水樓台，如今更近了一步，也算是天時地利，就差個……人和了。
看起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在狗頭軍師棠星星的指導下，成飛終於找到機會，向對方展示了下自己的“技術”。
棠星大喜過望，還以為這事絕對穩了，有陣子沒再操心成飛的事。
他一直沒見過魏家大哥的模樣，倒是有次成飛給他發了張照片過來，或許因為是偷拍的原因，角度、技術都不夠好，導致畫麵沒那麽高清，而且畫麵裏還出現了三個年輕男人。
一個戴著眼鏡的光頭男，一個銀灰色頭發的二次元男人，還有一個……純黑的襯衫、隻露出來個側臉的男人。
看起來哪個都不太靠譜，成飛發完又撤了回去：【沒拍好，我再拍一張。】
過了一會兒發過來一張更糊的。
棠星想想魏廉的模樣，卻怎麽都無法把那三個人和他哥的形象結合起來，所以他真的想問問魏廉……兄弟倆確定是同父同母的嗎？
沒錯，他就是想問：魏廉是親生的嗎？
總之，在棠星看來，那個二次元男人還挺潮的，雖然畫麵有點糊，但應該是挺好看的。
就是多少有些覺得……靠譜嗎？看起來就是很愛玩的，這樣的人能對我們飛哥一心一意嗎？
不過看成飛那陣子確實開心了很多，棠星又覺得：算了，隨他去吧，不重要。
反正誰敢欺負我們飛哥，管他是魏廉他哥，還是上帝大哥，這幾個朋友豁出去命也不會放過他的。
孟耀東之後也意識到對付棠星這種人，來硬的是萬萬不行的，雖然來軟的也不見得能起作用。
他再次夥同家庭醫生騙棠星：“爸爸我近來工作繁忙，心事也多，肝火有點旺，醫生說我肝髒出了點問題。”
棠星還抖了下機靈：“所以你肝腸寸斷了嗎？”
孟耀東惱羞成怒：“我是認真的，你如果決定和孟雲舟在一起，我不會反對了，感情的事你自己做決定，後果也自己承擔，我的要求就是你快點給我回公司上班來，好好打理公司，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棠星毫不猶豫地說：“這麽大的責任我可負不起，我隻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且不在公司裏待著其實挺好的，我都打算好了，等我悠閑夠了，就和飛飛一樣去魏家大哥那裏實習去，我跟他做個伴。”
這貨真有點給臉不要臉。
而仔細一想，這臉還是自己親手給他送上去的。
孟耀東嚐試深呼吸幾口氣，再次開口道：“你真以為那是個什麽大公司？那就是魏家老大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選擇自立的門戶，離開了父母這層關係，那工作室頂多上百個人的規模，你去幹什麽，去給人家當財務小弟？”
棠星據理力爭道：“我可以去做測試，每天玩遊戲，不好嗎？”
孟耀東默然了半晌，聲音不由放低了下來：“你這個孩子怎麽聽不進去話呢？爸爸沒跟你開玩笑，我現在真的被你氣得……肝兒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你氣死了，然後就和孟雲舟雙宿雙飛呢？”
“我沒要氣您啊，真的，我隻是指出來你話裏的問題，還有啊，”棠星語氣稀鬆平常地說：“我如果真要和孟雲舟雙宿雙飛，那不管您怎麽樣，我們還是會那麽做的。”
潛台詞就是：你並沒有那麽重要呢。
再說，棠星一直覺得他和孟雲舟現在的生活，已經是雙宿雙飛了，這裏是孟雲舟生活了許久的地方，也是他重啟夢想的地方，所以兩人選擇留下來，也不過是因為對目前的他們來說，這裏還有很多的意義。
不過棠星還是親自帶孟耀東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
尤其肝髒那一塊。
就去了孟雲舟老師在的那家醫院。
孟耀東也沒想到，時隔那麽久，自己會和孟雲舟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麵。
他微微地愣了下。
棠星在他旁邊不嫌事兒大地說：“看見他穿白大褂的樣子了嗎？孟雲舟有多受歡迎你知道嗎？他以後一定會成為最好的外科醫生之一的。”
孟耀東說不出否認的話來，他也不敢說，因為不管給他看診的專家，還是給他做檢查的醫生，小到一個護士，都跟孟雲舟是認識的。
他雖然覺得自己沒什麽大病，可是當檢測儀器發出聲音，他就開始有點緊張。
棠星在旁邊陪著他，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麵。
棠星跟醫生說：“這裏這裏，要好好看看，真的沒有問題嗎？他總說自己肝兒疼，我還挺放心不下的，不會真有什麽大毛病吧？”
當著孟耀東的麵，棠星故意說：“聽說肝髒要有大毛病的話，治療起來可痛苦了是嗎？”
醫生仔仔細細檢查完，跟他們說：“這肝髒一切都好，好好的，像他這個年紀，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直嚷嚷著自己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的孟耀東反倒鬆了口氣，再有錢的人，生一場重病也得被扒一層皮，好好的，誰願意生病治療啊。
他趕緊跟醫生說了謝謝，仿佛從鬼門關逃了一劫一樣。
之後，就老實了很多，不再以身體不舒服要求棠星必須回來了。
這一年過年的時候，孟耀東隻能好言好說地勸董棉去叫棠星回來，也說讓把孟雲舟叫回來，董棉隻負責轉達，棠星說到時候再看。
還看什麽啊看，孟耀東縱使心裏不滿，也隻能自己憋著。
現在放眼整個家裏，能被他用來出氣的隻有下人們了，可是他又很好麵子，輕易不會當著外人的麵亂發脾氣。
他就隻能幹等著，從除夕一早就殷殷地盼望著，希望棠星他們能回來，一直等到晚上棠星他們真的出現時，孟耀東一下子有種心願實現了的感覺。
老太太老爺子也來了，看到自己親兒子不複以往那副愛指手畫腳的姿態，也覺得挺滿意的。
老太太今年依舊給兩個孩子都發了紅包，還額外給董棉和孟耀東也發了紅包。
跟董棉說的是：“你如今才有了點家庭女主人的樣子來，女人呀，無論任何時候，都得把腰杆兒挺得直直的，因為你一旦彎下去了，也就等於默認放棄了那份尊重。”
老太太可能強勢慣了，不但自己強勢，也見不得別人太弱勢。
她始終覺得，不管是工作也好，全職太太也好，不都在為一個家在付出嗎？為什麽就要覺得低人一等呢？
所以每次碰到這種人，她從來都是不愛搭理的，因為就算你說了，對方也早已聽不進去了。
孟耀東這是多少年了，都沒有再收到過長輩紅包了，還有點不大好意思一樣。
老太太隻是扭頭看了眼旁邊的老伴兒，無奈地歎了口氣：“人這一生，到臨死了，可能才真正明白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你往後呀，多改改你的臭毛病，當然你媽我也有很多毛病，這點我不否認，可我這一生呀，馬上就到頭了，而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呢。”
“媽——”孟耀東聽了這話不免慌了一下。
“我不是在嚇唬你什麽的，”老太太心平氣和地說：“我隻是讓你提前做好這個準備。”
孟雲舟本來和棠星坐在沙發上，他在這個年裏一直興致不高，聽見老太太的話後，心情更加的低落，早早地就想回房休息。
棠星也說了聲累了，就跟著他一起回房，這次，兩人就直接住在棠星之前的房間裏。
孟耀東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棠星知道孟雲舟今天為什麽這樣。
孟雲舟他老師之前有個病人，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生病之後，他心態一直很好，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定能在跟病魔的鬥爭裏取得勝利。
可就在昨天早上，他還是沒能熬過去，走了。
昨天孟雲舟回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沉默地做飯，沉默地發呆，就連晚上和棠星做的時候，都是沉默的。
棠星花了很大的力氣，第一次認認真真把之前跟成飛探討過的那些東西都努力用上了，磨得最後他自己都快癱了過去，孟雲舟的情緒才終於有了緩解的趨勢，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孟雲舟說起了這件事。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麽沒了，挺讓人唏噓的。
明天和意外，沒人能確定到底哪一個會先來臨。
棠星發揮自己身為男朋友的積極作用，想盡一切辦法哄孟雲舟開心，哪怕還是會難過，他也希望孟雲舟能快點好起來。
大年初一這天下了大雪，應該是d城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孟雲舟本來起床要去跑步，狗繩都給sun拴好了，一出門，發現雪直接蓋過了腳脖子，放眼望去，視線所及處，全都是厚厚的雪。
沒能跑成步，孟雲舟回房換下了衣服，又選擇躺回了床上。
他身上還帶著股寒氣，就離了棠星遠了點，將手機舉在眼前，瀏覽一些新聞。
旁邊的小暖爐星卻自動自發地靠了過來，棠星在半夢半醒間，伸出手把孟雲舟圈進了自己的被窩裏，溫暖的身軀也攀了上去。
棠星掀了下眼皮，抱緊了孟雲舟：“再陪我睡會兒懶覺吧。”
“好，”孟雲舟回答完，又問棠星：“不冷嗎？”
他指的是自己從外麵回來，身上很冷的這件事。
“冷啊，”棠星咕噥著：“可是舟舟更冷，我怎麽能讓舟舟一個人冷呢？”
孟雲舟聽後勾了勾嘴角，他將手機放下來，選擇閉上眼睛，此刻隻緊緊擁抱著自己的愛人，感覺四肢百骸，就連同冰冷了好幾天的心，也都慢慢暖了起來。
飯後，棠星突然奇想想堆雪人玩。
孟雲舟堆一個，他堆一個。
孟雲舟不愧是心靈手巧，堆的雪人也是精致得很，有鼻子有眼睛，而棠星的……宛如一個簡易的不倒翁。
兩個雪人中間還有一小點距離，棠星看著不滿意，又用雪把自己的雪人壯大不少，雪人長大到……和旁邊孟雲舟堆的雪人腦袋碰腦袋，肩膀挨肩膀。
棠星說：“就像我們一樣。”
他很不要臉地指著孟雲舟的雪人說：“你堆的是我麽？”
孟雲舟肯定地說：“當然是你。”
棠星用手機拍了照片，發在了群裏，又開始暗戳戳地撒狗糧。
畢瀾言：【一看就是孟雲舟堆的雪人和……殘次品。】
魏廉跟樓：【這對比太明顯了，星星你看看你堆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棠星一怒之下，又堆了幾個雪人出來。
他讓孟雲舟再堆一個成飛，而他自己堆畢瀾言和魏廉。
於是2、3號殘次品接連出爐，直接堵得魏廉和畢瀾言沉默了好半天。
魏廉很久後才說：【這到底是愛呢還是恨呢？】
棠星打擊他道：【你想多了，有愛才有恨，這玩意兒這麽奢侈，給你太浪費了。】
魏廉：【棠星星！哥哥白疼你了！】
棠星說：【疼我，也沒說給我帶點禮物回來，看看人家畢少爺！】
說到這裏，魏廉理虧，家裏雖然給他的生活費很足，可他花錢大手大腳毫無概念，總是等到快花完了才發現離月底還有很遠，隻能又灰溜溜地跟家裏要錢。
就是要多了以後……又變成了家裏嫌棄的對象，他還自以為機靈得換了個策略。
他想買什麽東西的時候，盡量不花自己的錢，好比缺衣服了，想吃零食了，就暗示家裏這邊的好，想讓家裏人給他寄。
因此被他哥直接指了出來：“我出國的時候你總讓我給你買東西，說國內沒有，這自己出了國了，又開始讓從國內給你往國外寄，怎麽，你每個月那麽多生活費，全都貢獻了國外還不夠嗎？”
魏廉：“……”真精準打擊，是親哥沒跑了。
這會兒被棠星戳穿，魏廉隨便搪塞了個理由混了過去，幾個人也很快聊起了別的話題，約了下後天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棠星訂了個包廂，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最後他們能選的就隻有去年夏天給兩個朋友送行的那一間了。
再來到這個地點，心情還真有些形容不出的特別。
他們點了不少酒，孟雲舟也喝了一些，喝得不多，棠星最近過得順風順水的，也沒什麽想狂飲酒的心事，喝得很隨意。
倒是魏廉和成飛兩人，棠星隻是一個沒注意，再回頭，兩個人麵前就空了幾個易拉罐了。
什麽個情況呀？
棠星小聲和畢少爺交流：“難不成在國外真和什麽人看對眼兒了？這會兒有了青年心事了？”
畢少爺讓他再仔細看看：“你覺得是失戀嗎？明顯是抑鬱不得誌？他哥現在d城發展著，在家的時間也多了，他就更加覺得自己沒什麽存在感了。”
說起魏家大哥來了，棠星眼神不經意地瞅了眼成飛，好奇心越發的濃鬱，他忍不住問畢瀾言：“魏廉他哥……到底長什麽樣啊？我可真好奇死了。”
畢瀾言轉了轉眼珠子，認真思考了下道：“這麽說吧，就是一眼看著，就不像是個良家婦男，懂？”
這麽說的話，棠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上回照片裏那個銀白發二次元男人可不就是這樣嘛！看來他是猜對了！
棠星心底裏唏噓：按理說當大哥的多少都穩重些，但怎麽給人的感覺比魏廉本人還跳脫呢？
魏廉也挺愛打理自己的那頭雞窩，棠星記得他最大膽的一次是染了個栗紅色的，遠遠一看就是個著了火的雞窩，他們還沒笑兩天呢，魏廉就給染回去了，染成了純黑的。
一度讓棠星還挺失望的。
紅色多搶眼啊！
喜歡紅色的都是同道中人，結果同道中人很不爭氣。
他緊緊抿著唇角，捏緊了手機，眼睛緊緊地盯著。
方特助伸出去的手微微顫抖，覺得這手機命運多舛，隻怕不是要被砸，可能也會被孟耀東盯出一個洞來。
因為孟耀東此刻的眼神裏，火已經要噴出來了。
方特助心想：你若今天有幸存活下來，我回去就給你上個金剛不壞之殼！
孟耀東又盯了一會兒，到底沒有對這手機做什麽，扔還給了方特助。
方特助如釋重負。
不過手機機身真的……燙手啊，可見經曆了什麽。
所以能讓**oss也束手無策的小棠總……
emmmmmm，方特助覺得：真道高一尺，魔高……十丈！
棠星這邊已經暑假結束，大二都開學了。他為再次成為一個正常的學生而歡樂知足。
每天除了上課的時間，就努力體會自由的感覺，以及沉浸在戀愛的酸臭味裏不能自拔。
他一空閑下來，就忍不住操心起了成飛的感情一事，最近又多了一項愛好——喜歡陪成飛去相親。
每次去相親的時候，兩個陽光男孩兒往對麵一坐，說真的，就贏了。
隻可惜對話總是這樣的。
相親女孩1號：“你們兩個誰來相親啊，哦對，我這裏有照片。”
棠星：“照片有什麽好看的，你說說我們兩個誰比較帥？”
相親女孩1號：“……”這種題一問出來，就透著一股怪怪的感覺。
好像“我和你媽掉水裏你該救誰”的山寨版。
“這問題很難回答嗎？”棠星問道。
棠星：“可你都不覺得他帥的話，怎麽可能真的喜歡他呢？第一眼的眼緣特別重要呢。”
相親女孩1號：“……”對不起告辭。
到了相親女孩2號這裏，女孩子皺著眉頭打斷棠星的話：“到底他相親還是你相親，怎麽都是你在說話？”好吵哦。
棠星：“可他就是話少啊，他的朋友我就是話多啊，難道你和他在一起之後，也會嫌我吵嗎？那我好難過的哦，飛飛……”
成飛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星星不難過，你一點也不吵。”
相親女孩2號的眼神都變了：“你們……”好那個哦。
接下來……相親女孩3號。
對不起，3號女孩不能上線了。
因為消息一傳開，中間人都不太好做了。
雖說相親的時候帶個朋友過去，還挺正常的，可是你帶的這個朋友明顯不正常，這就有點像故意攪局的。
所以中間人，委婉地跟成家父母提了下，真的非常委婉，說如果想好好相親的話，最好別帶這樣的朋友去了。
“要是其實不想相親，那就再緩緩吧，成少爺還小，也不用這麽著急的。”
中間人說完，成家父母就又了解到一些別的事情，選擇暫停相親一事。
成飛不是會這樣胡鬧的孩子，而棠星如果這樣做，也一定是成飛默許過的。
那是不是就說明：飛飛並不想要相親？
他們好像習慣給他安排一些事情，而成飛也一向不怎麽會反對，所以夫妻倆就會覺得：他接受，就是ok。
可他說過拒絕嗎？夫妻倆已經想不起孩子上一回說“no”是什麽時候了。
因為孩子懂事，成家父母其實沒覺得教育孩子有什麽難度，他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這個孩子，現在看來卻似乎並不是這樣。
兩夫妻想找孩子認真談一下，卻忽然意識到，他們還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症結所在。
如果飛飛一開始就不願意的話，他為什麽不選擇直接跟他們開口呢？
於是就有了成家、畢家、魏家還有孟家的一個小型聚會。
他們這些朋友，在生意場上冷不丁就會相遇，可像這樣正兒八經的家庭宴會其實真不多。
畢竟大家都忙。
而這些人聚在一起，要麽聊工作，再不就是聊孩子。
也是畢家父母先帶起的頭，畢爸爸忽地感慨了一聲道：“說起來，最近一直在想，其實教育孩子可比工作難多了，工作嘛，你隻要多投入心血，總會有所回報的，可孩子就不一樣了，這事沒有定數的，鬆一點，嚴一點，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就說我哥那家的，孩子從小到大他們沒怎麽操過心，成績一直拔尖，我本來還挺羨慕他們孩子教得挺好，最近那孩子呀，就出櫃了。”
孟耀東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禁問道：“這事……真這麽普遍了？”
難不成真是他……少見多怪了？
畢父微微搖頭說：“這個事挺玄的，聽說這個圈子都是紮堆的，比如誰誰誰玩得好，他們很容易湊在一起。”
“我一開始還覺得不太能接受，就是看我大哥那一家子的態度，人家根本沒覺得這是個什麽事。
我最近也看開了些，畢瀾言要真是也找個男的，我也隻能接受了，從小這孩子我們就沒什麽時間陪他，每次回來就會要求他這要求他那，還讓他以他堂哥為榜樣……”所以畢家父母會覺得不安，都是因為後悔和心虛。
畢瀾言真要是跟他堂哥一樣出櫃了，那就隻能怪他們自己了。
成父溫聲說：“因為小的時候嘛，總覺得可塑性還強，現在都大了，是什麽樣也就什麽樣了，老話講‘兒孫自有兒孫福’，總是有些道理的，我們或許該放寬心些的。”
孟耀東默默喝了好幾杯酒，聽朋友說完之後，可能對方的話真的起到了安撫的作用，他借著幾分酒意，擺了擺手說：“唉，不瞞你們說，我們家棠星……也是。”
嗯？？？
畢父其實剛才就是想起這麽個事來，可沒想到會炸出來這麽個信息來。
然後孟耀東也覺得口都開了，所幸跟朋友們交了個底：“而且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孟雲舟。”
！！！
“因為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冷戰快兩個月了，孩子不回家，也不願意見我。”說到這裏，孟耀東是真的難過了。
畢家父母可能因為不是頭一回經曆了，也真的看淡了很多，還勸孟耀東想開一點。
魏家父母則一向還算開明，家裏有兩個兒子，他們也從來沒想過兩個孩子一定要如何如何。
魏爸爸一直很欣賞孟雲舟，此時跟孟耀東道：“換個角度想，你們家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孟耀東：“唉……”
成家兩夫妻卻是互相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找到了自家問題的症結所在。
其實他們也挺奇怪，明明成飛和魏廉才是一起長大的發小，為何他似乎跟棠星要玩得更親一點，明明兩個孩子也才認識一年不到，現在，答案也已經出來了。
成飛……極大概率也是喜歡男孩子吧。
可以說，這一夜對四個家庭的影響都挺大的。
對孩子們也挺有影響的。
畢瀾言這邊早上剛起床，就收到了自己老媽的問候。
掛掉電話的時候，畢少爺都還是一臉的懵逼。
什麽叫做“爸媽以後不會幹涉你太多了，我們雖然接受不了你和男孩子在一起，但你要真的喜歡男孩子，那喜歡就喜歡吧，雖然我們覺得最好還是別，因為我們還是挺想抱個孫子的。”
“你可以喜歡男的，但不可以男女都喜歡，那太惡心了。”
畢瀾言：“……”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魏廉那邊則還好，他爸隻是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如果談戀愛了，不管對象是什麽人，都記得帶回家給爸媽看一下，雖然我覺得你肯定不好找對象的。】
魏廉也一腦門的問號，覺得這段話去掉最後一句其實還挺暖心的。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是成飛。
因為父母跟他來了個促膝長談，問他是不是喜歡男孩子，成飛沒有否認。
夫妻倆有些愧疚，又問成飛是不是在事業上也有過自己的打算。
成飛本來垂著頭，聽到這句後，忽地抬起頭來，眼睛跟著亮了下：“我……其實想自己找個公司實習，我不想去自家的公司，也可以嗎？”他想去的是……魏家大哥的工作室。
夫妻倆互相看了一眼，說實話都有點自責，為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孩子的退讓給愧疚著，他們總以為成飛很聽話，但這種聽話一定意義也可以說是孩子在體貼父母親吧。
成父思考後說：“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要求。”
成飛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爸爸你說。”
成父說：“第一點，按時吃飯，按時回家；第二點，在外麵受了欺負要第一時間跟爸媽說。”
“社會遠比你想象得要複雜，我們可以給你自由，不過你要保護好自己，別讓我和你媽擔心。”
媽媽慈愛地看著他：“我們情願你任性一點，大膽一點，以後有什麽話，直接跟爸媽說好不好？”
成飛抿了下嘴唇又鬆開：“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們擔心，以後的話，不會這樣了。我會直接跟你們談。”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放任起到了作用，成飛很順利地進入了魏家大哥所在的遊戲工作室實習，因為性格過於乖巧安靜，同事們一直沒覺得他的名字有什麽問題。
也因為前後鼻音的關係，一度以為他叫“陳飛”。
這也是魏家大哥的意思，他讓成飛不要暴露過多的個人信息，也是對他的另一種保護。
本就近水樓台，如今更近了一步，也算是天時地利，就差個……人和了。
看起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在狗頭軍師棠星星的指導下，成飛終於找到機會，向對方展示了下自己的“技術”。
棠星大喜過望，還以為這事絕對穩了，有陣子沒再操心成飛的事。
他一直沒見過魏家大哥的模樣，倒是有次成飛給他發了張照片過來，或許因為是偷拍的原因，角度、技術都不夠好，導致畫麵沒那麽高清，而且畫麵裏還出現了三個年輕男人。
一個戴著眼鏡的光頭男，一個銀灰色頭發的二次元男人，還有一個……純黑的襯衫、隻露出來個側臉的男人。
看起來哪個都不太靠譜，成飛發完又撤了回去：【沒拍好，我再拍一張。】
過了一會兒發過來一張更糊的。
棠星想想魏廉的模樣，卻怎麽都無法把那三個人和他哥的形象結合起來，所以他真的想問問魏廉……兄弟倆確定是同父同母的嗎？
沒錯，他就是想問：魏廉是親生的嗎？
總之，在棠星看來，那個二次元男人還挺潮的，雖然畫麵有點糊，但應該是挺好看的。
就是多少有些覺得……靠譜嗎？看起來就是很愛玩的，這樣的人能對我們飛哥一心一意嗎？
不過看成飛那陣子確實開心了很多，棠星又覺得：算了，隨他去吧，不重要。
反正誰敢欺負我們飛哥，管他是魏廉他哥，還是上帝大哥，這幾個朋友豁出去命也不會放過他的。
孟耀東之後也意識到對付棠星這種人，來硬的是萬萬不行的，雖然來軟的也不見得能起作用。
他再次夥同家庭醫生騙棠星：“爸爸我近來工作繁忙，心事也多，肝火有點旺，醫生說我肝髒出了點問題。”
棠星還抖了下機靈：“所以你肝腸寸斷了嗎？”
孟耀東惱羞成怒：“我是認真的，你如果決定和孟雲舟在一起，我不會反對了，感情的事你自己做決定，後果也自己承擔，我的要求就是你快點給我回公司上班來，好好打理公司，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棠星毫不猶豫地說：“這麽大的責任我可負不起，我隻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且不在公司裏待著其實挺好的，我都打算好了，等我悠閑夠了，就和飛飛一樣去魏家大哥那裏實習去，我跟他做個伴。”
這貨真有點給臉不要臉。
而仔細一想，這臉還是自己親手給他送上去的。
孟耀東嚐試深呼吸幾口氣，再次開口道：“你真以為那是個什麽大公司？那就是魏家老大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選擇自立的門戶，離開了父母這層關係，那工作室頂多上百個人的規模，你去幹什麽，去給人家當財務小弟？”
棠星據理力爭道：“我可以去做測試，每天玩遊戲，不好嗎？”
孟耀東默然了半晌，聲音不由放低了下來：“你這個孩子怎麽聽不進去話呢？爸爸沒跟你開玩笑，我現在真的被你氣得……肝兒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你氣死了，然後就和孟雲舟雙宿雙飛呢？”
“我沒要氣您啊，真的，我隻是指出來你話裏的問題，還有啊，”棠星語氣稀鬆平常地說：“我如果真要和孟雲舟雙宿雙飛，那不管您怎麽樣，我們還是會那麽做的。”
潛台詞就是：你並沒有那麽重要呢。
再說，棠星一直覺得他和孟雲舟現在的生活，已經是雙宿雙飛了，這裏是孟雲舟生活了許久的地方，也是他重啟夢想的地方，所以兩人選擇留下來，也不過是因為對目前的他們來說，這裏還有很多的意義。
不過棠星還是親自帶孟耀東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
尤其肝髒那一塊。
就去了孟雲舟老師在的那家醫院。
孟耀東也沒想到，時隔那麽久，自己會和孟雲舟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麵。
他微微地愣了下。
棠星在他旁邊不嫌事兒大地說：“看見他穿白大褂的樣子了嗎？孟雲舟有多受歡迎你知道嗎？他以後一定會成為最好的外科醫生之一的。”
孟耀東說不出否認的話來，他也不敢說，因為不管給他看診的專家，還是給他做檢查的醫生，小到一個護士，都跟孟雲舟是認識的。
他雖然覺得自己沒什麽大病，可是當檢測儀器發出聲音，他就開始有點緊張。
棠星在旁邊陪著他，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麵。
棠星跟醫生說：“這裏這裏，要好好看看，真的沒有問題嗎？他總說自己肝兒疼，我還挺放心不下的，不會真有什麽大毛病吧？”
當著孟耀東的麵，棠星故意說：“聽說肝髒要有大毛病的話，治療起來可痛苦了是嗎？”
醫生仔仔細細檢查完，跟他們說：“這肝髒一切都好，好好的，像他這個年紀，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直嚷嚷著自己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的孟耀東反倒鬆了口氣，再有錢的人，生一場重病也得被扒一層皮，好好的，誰願意生病治療啊。
他趕緊跟醫生說了謝謝，仿佛從鬼門關逃了一劫一樣。
之後，就老實了很多，不再以身體不舒服要求棠星必須回來了。
這一年過年的時候，孟耀東隻能好言好說地勸董棉去叫棠星回來，也說讓把孟雲舟叫回來，董棉隻負責轉達，棠星說到時候再看。
還看什麽啊看，孟耀東縱使心裏不滿，也隻能自己憋著。
現在放眼整個家裏，能被他用來出氣的隻有下人們了，可是他又很好麵子，輕易不會當著外人的麵亂發脾氣。
他就隻能幹等著，從除夕一早就殷殷地盼望著，希望棠星他們能回來，一直等到晚上棠星他們真的出現時，孟耀東一下子有種心願實現了的感覺。
老太太老爺子也來了，看到自己親兒子不複以往那副愛指手畫腳的姿態，也覺得挺滿意的。
老太太今年依舊給兩個孩子都發了紅包，還額外給董棉和孟耀東也發了紅包。
跟董棉說的是：“你如今才有了點家庭女主人的樣子來，女人呀，無論任何時候，都得把腰杆兒挺得直直的，因為你一旦彎下去了，也就等於默認放棄了那份尊重。”
老太太可能強勢慣了，不但自己強勢，也見不得別人太弱勢。
她始終覺得，不管是工作也好，全職太太也好，不都在為一個家在付出嗎？為什麽就要覺得低人一等呢？
所以每次碰到這種人，她從來都是不愛搭理的，因為就算你說了，對方也早已聽不進去了。
孟耀東這是多少年了，都沒有再收到過長輩紅包了，還有點不大好意思一樣。
老太太隻是扭頭看了眼旁邊的老伴兒，無奈地歎了口氣：“人這一生，到臨死了，可能才真正明白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你往後呀，多改改你的臭毛病，當然你媽我也有很多毛病，這點我不否認，可我這一生呀，馬上就到頭了，而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呢。”
“媽——”孟耀東聽了這話不免慌了一下。
“我不是在嚇唬你什麽的，”老太太心平氣和地說：“我隻是讓你提前做好這個準備。”
孟雲舟本來和棠星坐在沙發上，他在這個年裏一直興致不高，聽見老太太的話後，心情更加的低落，早早地就想回房休息。
棠星也說了聲累了，就跟著他一起回房，這次，兩人就直接住在棠星之前的房間裏。
孟耀東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棠星知道孟雲舟今天為什麽這樣。
孟雲舟他老師之前有個病人，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生病之後，他心態一直很好，所有人都覺得他一定能在跟病魔的鬥爭裏取得勝利。
可就在昨天早上，他還是沒能熬過去，走了。
昨天孟雲舟回來之後就一直沒說話，沉默地做飯，沉默地發呆，就連晚上和棠星做的時候，都是沉默的。
棠星花了很大的力氣，第一次認認真真把之前跟成飛探討過的那些東西都努力用上了，磨得最後他自己都快癱了過去，孟雲舟的情緒才終於有了緩解的趨勢，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孟雲舟說起了這件事。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麽沒了，挺讓人唏噓的。
明天和意外，沒人能確定到底哪一個會先來臨。
棠星發揮自己身為男朋友的積極作用，想盡一切辦法哄孟雲舟開心，哪怕還是會難過，他也希望孟雲舟能快點好起來。
大年初一這天下了大雪，應該是d城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孟雲舟本來起床要去跑步，狗繩都給sun拴好了，一出門，發現雪直接蓋過了腳脖子，放眼望去，視線所及處，全都是厚厚的雪。
沒能跑成步，孟雲舟回房換下了衣服，又選擇躺回了床上。
他身上還帶著股寒氣，就離了棠星遠了點，將手機舉在眼前，瀏覽一些新聞。
旁邊的小暖爐星卻自動自發地靠了過來，棠星在半夢半醒間，伸出手把孟雲舟圈進了自己的被窩裏，溫暖的身軀也攀了上去。
棠星掀了下眼皮，抱緊了孟雲舟：“再陪我睡會兒懶覺吧。”
“好，”孟雲舟回答完，又問棠星：“不冷嗎？”
他指的是自己從外麵回來，身上很冷的這件事。
“冷啊，”棠星咕噥著：“可是舟舟更冷，我怎麽能讓舟舟一個人冷呢？”
孟雲舟聽後勾了勾嘴角，他將手機放下來，選擇閉上眼睛，此刻隻緊緊擁抱著自己的愛人，感覺四肢百骸，就連同冰冷了好幾天的心，也都慢慢暖了起來。
飯後，棠星突然奇想想堆雪人玩。
孟雲舟堆一個，他堆一個。
孟雲舟不愧是心靈手巧，堆的雪人也是精致得很，有鼻子有眼睛，而棠星的……宛如一個簡易的不倒翁。
兩個雪人中間還有一小點距離，棠星看著不滿意，又用雪把自己的雪人壯大不少，雪人長大到……和旁邊孟雲舟堆的雪人腦袋碰腦袋，肩膀挨肩膀。
棠星說：“就像我們一樣。”
他很不要臉地指著孟雲舟的雪人說：“你堆的是我麽？”
孟雲舟肯定地說：“當然是你。”
棠星用手機拍了照片，發在了群裏，又開始暗戳戳地撒狗糧。
畢瀾言：【一看就是孟雲舟堆的雪人和……殘次品。】
魏廉跟樓：【這對比太明顯了，星星你看看你堆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棠星一怒之下，又堆了幾個雪人出來。
他讓孟雲舟再堆一個成飛，而他自己堆畢瀾言和魏廉。
於是2、3號殘次品接連出爐，直接堵得魏廉和畢瀾言沉默了好半天。
魏廉很久後才說：【這到底是愛呢還是恨呢？】
棠星打擊他道：【你想多了，有愛才有恨，這玩意兒這麽奢侈，給你太浪費了。】
魏廉：【棠星星！哥哥白疼你了！】
棠星說：【疼我，也沒說給我帶點禮物回來，看看人家畢少爺！】
說到這裏，魏廉理虧，家裏雖然給他的生活費很足，可他花錢大手大腳毫無概念，總是等到快花完了才發現離月底還有很遠，隻能又灰溜溜地跟家裏要錢。
就是要多了以後……又變成了家裏嫌棄的對象，他還自以為機靈得換了個策略。
他想買什麽東西的時候，盡量不花自己的錢，好比缺衣服了，想吃零食了，就暗示家裏這邊的好，想讓家裏人給他寄。
因此被他哥直接指了出來：“我出國的時候你總讓我給你買東西，說國內沒有，這自己出了國了，又開始讓從國內給你往國外寄，怎麽，你每個月那麽多生活費，全都貢獻了國外還不夠嗎？”
魏廉：“……”真精準打擊，是親哥沒跑了。
這會兒被棠星戳穿，魏廉隨便搪塞了個理由混了過去，幾個人也很快聊起了別的話題，約了下後天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棠星訂了個包廂，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最後他們能選的就隻有去年夏天給兩個朋友送行的那一間了。
再來到這個地點，心情還真有些形容不出的特別。
他們點了不少酒，孟雲舟也喝了一些，喝得不多，棠星最近過得順風順水的，也沒什麽想狂飲酒的心事，喝得很隨意。
倒是魏廉和成飛兩人，棠星隻是一個沒注意，再回頭，兩個人麵前就空了幾個易拉罐了。
什麽個情況呀？
棠星小聲和畢少爺交流：“難不成在國外真和什麽人看對眼兒了？這會兒有了青年心事了？”
畢少爺讓他再仔細看看：“你覺得是失戀嗎？明顯是抑鬱不得誌？他哥現在d城發展著，在家的時間也多了，他就更加覺得自己沒什麽存在感了。”
說起魏家大哥來了，棠星眼神不經意地瞅了眼成飛，好奇心越發的濃鬱，他忍不住問畢瀾言：“魏廉他哥……到底長什麽樣啊？我可真好奇死了。”
畢瀾言轉了轉眼珠子，認真思考了下道：“這麽說吧，就是一眼看著，就不像是個良家婦男，懂？”
這麽說的話，棠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上回照片裏那個銀白發二次元男人可不就是這樣嘛！看來他是猜對了！
棠星心底裏唏噓：按理說當大哥的多少都穩重些，但怎麽給人的感覺比魏廉本人還跳脫呢？
魏廉也挺愛打理自己的那頭雞窩，棠星記得他最大膽的一次是染了個栗紅色的，遠遠一看就是個著了火的雞窩，他們還沒笑兩天呢，魏廉就給染回去了，染成了純黑的。
一度讓棠星還挺失望的。
紅色多搶眼啊！
喜歡紅色的都是同道中人，結果同道中人很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