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寒序卿可能藏身的地方,餘擎還真的能夠找出幾個。


    別的不說,餘擎重生之前,最後去的地方就很可疑。


    那是一個叫做寅城的地方,距離魔修大本營不是很遠,是處於常年都沒什麽人管的灰色地帶。


    魔修跟正道之前的恩怨,雖然說不上是生死大仇,如今雙方也不是什麽你死我活的情況,但有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魔修跟正道,那不管怎麽看都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雖不至於爭鋒相對,口角之爭卻也時常發生,對於魔修的地盤,大都數正道修士都是不太樂意前往的,以至於這個寅城,並沒有什麽正規的修真勢力駐紮於此,甚至都不屑於與此地往來。


    這個寅城,長期下來竟然隻憑借幾個魔修心血來潮的時候幫著立下的規矩,硬生生挺到了如今,沒發生過什麽太大的事情。


    但要讓魔修出麵管正道的地盤,這也實在不太可能,先不說已經修煉有成的魔修跟正道就完完全全是兩種極端,單說讓魔修管一個寅城,本身就是天方夜譚。


    寅城又不是魔修的地盤,這麽一個旮旯小地方,一沒有靈石,二沒有什麽珍貴的資源,就算搶下來都沒什麽好處可以撈,而且又是正道的地盤,哪個魔修會這麽好心來幫忙管這麽個破地方,就算是給它立規矩的那位魔修,除了心血來潮之外,更多的心思也是讓他們別成天出事,不然亂七八糟的名頭又要被扣到魔修的頭上。


    這些年,魔修們被扣上的黑鍋,數都數不清,誰都不想再被扣一個。


    但要說有多真情實感,那是沒有的,在不被扣黑鍋的前提下,魔修們其實巴不得這個小破地方鬧起來。


    近距離的圍觀正道狗咬狗的好戲,哪個魔修不喜歡呢?


    你們吵,你們鬧,我們吃瓜看大戲。


    美滋滋。


    總的來說,寅城這個地方,就是處於散養的地方,很多人都不樂意將視線放在這個跟郾城很近的小城,它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給那些冒險進入郾城的正道“冒險者”們做一個休憩的中轉站,畢竟寅城沒有什麽讓人眼紅的資源,但是作為魔修的大本營的郾城有啊,還是整個修真界都隻有郾城才有的。


    但同樣的,隻是路過寅城的正道修士們,雖然看不慣寅城之中常年沒人管轄所以誰拳頭大誰是老大的作風,但是寅城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必要時候休憩的地方,隻要這個地方的人有點眼色,不鬧到他們麵前去,這些正道修士也懶得管。


    於是,若是有人想要做一些不能再外麵被說起的有損正道形象的事情,寅城就是最好地方。


    若是沒人發現那自然是最好不過,而一旦被人發現了,瞅瞅就隔了半座山的郾城,連推鍋的對象都有了。


    魔修這些年被扣上的各種各樣的黑鍋,有七成都是出自寅城這個小破地方。


    因此,在追查那些入魔的人的源頭的時候,正道們最終查到了寅城,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鍋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也是被扣在了魔修的頭上,畢竟入魔這種事,怎麽看都跟魔修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魔修們自己都覺得,說不定就是哪個魔修在做什麽試驗,這種事情對魔修而言還不算很過分,引人入魔而已,又不是把人弄死。


    就算是把人弄死,在某些魔修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餘擎的上輩子,一直到他重生,這個鍋都扣在魔修們的頭上沒取下來。


    如此看來,寒序卿最開始選擇了寅城這個地方,確實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就算他後手還有很多,遲早是會暴露的,但僅僅是毗鄰郾城,就能為他省下不少麻煩,至少能夠給他爭取足夠多的時間,來為下一步做準備。


    而除了寅城以外,自然就是最後出現入魔的人的地方,這個地方甚至比起寅城的可能性還要大。


    畢竟對寒序卿來說,寅城應該是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在最開始的時候將鍋推給了魔修,之後為了時刻掌握著陣法,寒序卿應該是會跟著轉移,或者說,是寒序卿有計劃地轉移,那些被設置了陣法的人才會出現在別的地方。


    而若是按照上輩子的流程,現在出現被設置陣法的人是哪裏來著?


    餘擎很努力地回想了一番,甚至還掰著指頭報了好幾個地方,最後在兩個地名之間搖擺不定:“雪城跟洛城,若是按照上輩子寒序卿的路線來看,現在應該就是在這兩個地方的其中一個,啊,不過麽,按照大師兄的說法,路線被改過了也不一定,大概也隻能做個參考……大師兄你在寫什麽?”


    顏懷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石桌子上擺了兩碟點心,以及上好的絡絹紙,顏懷手持狼毫,在紙上寫著什麽。


    半晌之後,顏懷撇了撇嘴,放下了狼毫:“恕我直言,這破毛筆真的沒有鋼筆圓珠筆好用。”


    記憶已經完整回來的顏懷自然也是會用毛筆的,但是同樣的,在現代的二十幾年也不是作假的,兩相比較一下,顏懷還是更喜歡現代的筆。


    方便,快捷,容易掌控,墨沒了直接換筆芯就好了。


    曾經在幻境之中見識過現代筆的餘擎,看著顏懷想要吹一下咱們修真界狼毫的優點,到最後都沒能想出什麽,隻硬生生憋了一句:“咱們的玉簡還是很好用的,都不用寫……”


    顏懷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


    “那師兄,你究竟是在寫什麽東西?跟寒序卿有關嗎?”


    顏懷點了點頭:“是啊,我把記憶之中跟寒序卿有關的東西都記了下來,但是我後來其實沒有真正見過寒序卿,唯一見過的那一麵還是他跟葉寒川他娘在我旁邊卿卿我我,我甚至都隻敢假裝自己是棵草,對於寒序卿的事情,其實更多的是被人開後門,告知了他是罪魁禍首,但他在我的記憶中其實是很亂的,我想將他在記憶中出現的時候提出來,若是能竄成一整條線就再好不過了,說不定能將他的路線折騰清楚,現在我們這邊隻是知道哪些被下了陣法的人出現在哪裏,就算是找到最近出現的人,也隻能說明寒序卿曾經在那裏出現過而已,我們還是太被動了。”


    餘擎眨了眨眼:“這個,我知道啊,我剛才報了一連竄地名大師兄沒聽嗎?”


    顏懷看了過去:“聽到了,跟報菜名一樣。”


    餘擎笑了笑:“那個就是我上一世的時候,正道的人查出來的,那些被引入魔的人出現的時間的順序,若是按照之前的順序的話,寒序卿現在應該是在雪城或是洛城,其實後麵還有幾個,最後一個是羅景城,是羅家的地盤,不過這個事情還沒解決,我就重生了。”


    顏懷“哦”了一聲:“那你再報一遍,我把你的順序也寫上去,雖然在已經改動的軌跡裏麵不一定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但總比現在蒙著頭什麽都不知道要好。”


    餘擎讚同道:“我也這麽覺得。”


    有了餘擎友情提供的寒序卿上一世的路線,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比之前簡單不少了。


    蕪晉宗主還是堅持,你們小輩隻要吃吃喝喝認真修煉就好,不過顏懷提供的路線,以及整理出來的線索,他還是收下了,並且動作非常迅速地安排了人下去,勢必要將寒序卿抓到,而作為寒序卿的宗族,寒家自然也不能落下,當下就派遣了不少人手,寒家的長老們在如今想起自己家小輩被寒序卿偷偷摸摸設置陣法掠奪走了天賦靈氣這件事情還是恨得牙癢癢。


    做完這些,顏懷跟餘擎便徹底不再搭手寒序卿的事情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是他們一個金丹期一個築基期的小輩能夠處理的來的。


    不過顏懷被迫開拓起了新業務。


    自從知曉顏懷有了上一世的記憶,並且還曾經因為神魂的緣故,被人丟到別的世界二十幾年,容旭峰的師弟師妹師尊師祖都對顏懷頗為心疼,忙不迭地給顏懷送好東西過來,就連清祀尊者這個長輩包袱特別重的,都借著各種由頭,給顏懷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並且跟鶯行打了一架,給的罪名是“知情不報”。


    鶯行:關我什麽事啊,這個師尊不能要了。


    與此同時,對顏懷在另一個世界的經曆頗為好奇。


    大夥都是修真者,無論是誰在年輕的時候都做過破碎虛空的美夢,當然很快又被長老長輩們打碎了這個美夢。


    雖然傳說中的三千世界是確實存在的,這裏的三千隻是一個虛數,具體是多少個也沒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是有靈氣的,而破碎虛空這種事情,不管你修為多厲害,最終還是需要靈力的支撐,若是到了一個沒有靈力的世界,那基本上就是玩完。


    若是到了一個沒有靈力的世界,就隻能將一身修為反輔給世界,最後成為一個凡人,度過人生最後的階段,反正想要破碎虛空回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這種事情,在曾經是確實發生過的。


    就是有一個不知道哪個大能最後想不開,破碎虛空去了個沒有靈力的世界,最後就老死在那個世界了。


    當然了,自然也是有能夠掌控自己靈力的人,不過能夠保證自己身上的靈氣不潰散,在沒有靈氣的世界也能成功破碎虛空回來的,那必然是要飛升之後的真正的仙尊了。


    就連一容劍仙這樣被尊稱為一聲劍仙的,隻要他沒能成功飛升,但終歸不是真正的仙尊,若是破碎虛空到了沒有靈氣的世界,那還是得玩完。


    有了前車之鑒之後,就沒有誰再去作死了,像一容劍仙,自然是又能力破碎虛空的,但他也沒想過要往別的世界去看看,若是運氣不好,到了個沒有靈氣的世界,那他的一身修為都反輔給世界,到時候才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他辛辛苦苦修煉數千年,難道就是為了便宜其他人的?


    但與此同時,這些修真者,對於另一個世界都是存在好奇的心理的。


    特別是沒有靈氣的世界,他們可想知道那都是些什麽樣的世界,那裏的人都是什麽樣的了。


    顏懷看著師尊師祖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在他的院子裏排排坐好,還非常友善地你給我倒一杯茶水,我給你夾一塊糕點的架勢,撓了撓頭:“那你們是想聽什麽樣的呢?是那個時代的人現在的生活,還是那個時代的曆史?”


    鶯行大驚小怪:“什麽曆史?沒有靈氣的世界,那凡人的壽命便不過短短數十年,現在的凡人五六十歲都已經算是長壽了,這樣還有曆史能記下來嗎?而且凡人連玉簡都不能用,能記多久啊?”


    這時從頭頂處傳來一個聲音,溫溫柔柔的:“自然是有的,雖說是另一個世界,但每一個世界都是有其自然的發展進程的,這個進程便是曆史,不論是那個世界都是有的,鶯行不要大驚小怪的。”


    顏懷抬頭看去,隻見祝湘祝長老以及她的道侶兼師尊清祀尊者並排坐在顏懷的屋頂上。


    顏懷想了想,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曆史,自然是有的,若是真的要談及曆史,大概要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畢竟《中華上下五千年》開篇就是盤古大神,雖然隻是傳說故事。”


    鶯行的興趣一下子起來了:“什麽傳說故事,故事裏的主角有我厲害嗎?現在凡間的那些話本,大多都是才子佳人的破事兒,一點格局都沒有,顏懷你待過的那個世界,話本都是什麽樣的?”


    顏懷喝了口靈茶:“那個世界的話本,挺多的,種類也挺多種多樣的,餘擎在霄吾尊者的幻境之中應該也有看到過。”


    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笑聲,隻見一容劍仙半躺在顏懷院子的一根粗壯的枝丫上,枝丫的另一頭蹲著他的劍靈。


    顏懷……


    顏懷默默地喝了一口靈茶。


    我有懷疑,我們師門在開故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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