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長老按照宗主吩咐,繼續盯梢著流潛峰以及劉建的一舉一動。


    宗門大比已經結束了,按理說流潛峰十幾號弟子,總有起碼一半能在宗門大比之中撐過起碼三場,隻要撐過三場,就能從宗門手裏拿到資源。


    總之,不應該像流潛峰的這些弟子這麽落魄。


    見著這些弟子們一塊靈石掰著兩塊用的樣子,影長老撇了撇嘴,這個劉建果真不是個東西。


    見到這幅場麵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不就是那些宗門原本發給這些弟子們的獎勵,最後通通被劉建那個手狠心黑的拿走了。


    沒見過這麽上不得台麵的,竟然連煉氣期這麽點東西都要貪。


    就這麽點東西,夠他用多久?按照元嬰期的修為,幾乎一個呼吸間,那些資源就能立刻用完,關於這一點,身為元嬰中期的影長老很有發言權。


    影長老沒出聲,暗暗在心裏歎了口氣。


    好在宗主似乎已經打算收拾劉建了,就算暫時不收拾,還要等到寒家的那位露頭之後才會徹底解決劉建,但至少,流潛峰的這些弟子肯定都不會放任他們再留在流潛峰了的。


    雖然這些弟子可能不是很優秀,但畢竟都是他們天衍宗的弟子,容不得劉建這麽糟蹋。


    這麽想著,影長老不免跟在弟子身邊多呆了一會兒,雖然沒人能發現得了他,然後,他就發現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大約到了晚間子時,這些弟子們一個個都像是聽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一般,有些誇張一些的,甚至還找了被褥將自己整個人都蒙了起來,但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那埋了一整個人的被褥,還在瑟瑟發抖。


    這種做法其實半點用處都沒有。


    在修真界,被褥真的是最沒用的東西之一,自修煉之後,修士的身體便會愈發健壯,哪怕是木嫻那樣看起來非常纖弱的丹修,在築基之後身體也會結實起來,也就隻有這些煉氣期的小修士,還會需要被褥。


    在流潛峰,能讓這些修士這麽恐懼的東西,哪怕這些修士隻是修真界最弱小的煉氣期,也不會是那麽一層薄薄的被褥能抵擋得住的。


    大約能給自己一些安慰吧。


    不過,他們如今這種狀態,一看就不正常,應該是劉建在耍什麽詭計吧!


    躲在陰影之中的影長老暗自思索著,將神識鋪展開來。


    作為天衍宗宗主身邊的長老,影長老的修為並不算很高,內門長老們一個個都是元嬰高階的修為,更有甚至像容肅都已經元嬰巔峰,距離突破至化神期隻有一步之遙,作為宗主身邊的長老,就算無法壓製內門長老們,但至少需要有跟他們對上的能力,在修為方麵,影長老著實不算出眾。


    不過影長老他體質特殊,隻要有影子在,他就能成功將自身融入影子之中,哪怕隻是一點點草木的影子都行,雖然影長老隻有元嬰中階的修為,但這份特殊能力,哪怕是合體期都不一定能一下子發現他的蹤跡,化神期也需要非常小心謹慎,而元嬰期基本上發現不了,簡直就是偷偷潛入別家山頭聽牆角的最佳人選。


    一般而言,影長老也很有自知之明,雖然經常性潛入別家山頭,但畢竟實力不算太高,所以就是晚上聽聽八卦消息,白天在宗主處理事務的時候跟他嗑嘮嗑嘮,並不會自己動手。


    但是流潛峰,這個峰的峰主隻是一個元嬰初期的甚至境界還不算穩固的劉建,主人家是這樣的水準,更別說是他山頭的其他人了,除了劉建門下的那些煉氣期弟子,就是劉建花費靈石請過來的侍從了,劉建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他大概率是不會樂意自己山頭有人修為比他高的,而且比他修為高的侍從,他也請不過來,因此影長老也就不懼什麽了,直接鋪開了神識。


    流潛峰是一個不小的山頭,但是對於元嬰期的影長老而言,也不過如此,他很快就能將神識在整個山頭鋪開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人心驚的一麵。


    在幽深陰暗的地底下,有一條挺深的隧道,而隧道深處,則是一間烏漆嘛黑的小房間。


    沒有燈光,甚至連修真界最平常的用來照明的隻消往裏麵輸入一絲絲靈氣便能維持好幾個月的廉價靈珠都沒有,隻有一絲絲可能是從地麵上透進來的光線讓整個空間顯得不至於真的伸手不見五指,還勉強能夠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


    隧道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地麵上有液體從不遠處的小房間裏滲透出來。


    光線著實太暗,察覺不出來究竟是什麽。


    影長老心頭一跳,有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身為元嬰修士,影長老雖然不喜打鬥,但修煉至今,他也確實跟不少人起過爭執,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數,他自己流過血,也見別人流過血,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隱隱覺得……


    那是血。


    影長老暗自“嘶”了一聲,繼續往裏探去。


    小房間裏比隧道之中還要更為昏暗,這裏頭甚至連從地麵上透進來的一絲絲光線都沒有了,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隻不過這一點自然是難不倒元嬰期修士的。


    雖然隻是神識,但用點小把戲,或許不能看得清清楚楚,但至少能夠看得到了。


    於是,他看到了漆黑的小房間裏,橫七豎八地躺了十來個人,有些還在微微抽搐著,而還有一些,似乎已經沒了動靜,說不定已經死了。


    不僅如此,他在這些人之中,找到了這個山頭的峰主,劉建。


    劉建,這個元嬰初期的,平日裏總被他們暗自嘲諷明明沒什麽真本事卻心比天高的人,如今被不知道誰狠狠捅了好幾劍,雖然看起來偶爾還會動彈一下,但確實躺在地上,連翻個身都困難。


    影長老深吸了一口氣,有了些危機感。


    這種場麵他不是沒見過,但是這場麵,發生在天衍宗啊!


    不知道那個地下小黑屋裏頭,最開始關的是什麽人,竟然能將這麽一幫人都打倒,其中還包含著已經是元嬰期修為的劉建。


    難不成是突然進來了一個元嬰巔峰,或者幹脆是化神期的修士?


    又或者,有人入魔了?


    各種想法在影長老腦子裏轉悠了一圈,很快又被他甩開。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救人要緊。


    影長老將自己藏在陰影之中,迅速地靠近了那個地下小黑屋的入口。


    -


    與此同時的容旭峰。


    突然之間聚集起了一朵雷雲,在半空中閃著劈裏啪啦的雷光,看起來陣勢不小。


    雖然宗門大比已經結束了,但是因為還想再浪一會兒的鶯行首先察覺到了動靜,擺手跟屋裏的另外兩人示意了一下:“等等,我好像聽到了什麽。”


    專程前來跟鶯行商量名為“炫耀”實質上是“打探”事宜的蕪晉宗主,被一提醒,自然也就察覺到了:“我好像聽到了雷聲?你們容旭峰有誰要渡劫嗎?”


    “渡個鬼,距離渡劫最近的也是築基中期的寧敘了,他能一下子衝上築基巔峰然後渡劫嗎?有顏懷那個前車之鑒在,不得多修煉幾十年淬煉身體嘛,誰頭這麽鐵現在渡劫?”


    話雖這麽說,但宗主也確實沒有聽錯,確實有雷聲傳過來,還挺近的。


    幾人出門打算一探究竟,然後……


    鶯行一聲“我天天天天”,然後一手揪著一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容肅與蕪晉宗主,一溜煙跑遠了。


    雷雲在顏懷院子頂上生成,而顏懷身為容旭峰的首席大弟子,容肅的頭一個弟子,安排的院子是距離容肅自己的院子很近的,也就是說此時他們三個最低元嬰巔峰修為的修士,很可能就在雷劫的感應範圍之內。


    雖然顏懷頭頂上的那個雷劫看起來不像是進階雷劫,但不管是什麽雷劫,都會感應到周圍高階修士。


    在雷劫的感應範圍之內,修士的修為越高,到時候劈下來的雷也就越凶,顏懷本身就因為修煉時間過短,導致自身肉身淬煉不夠,這會兒要是他們三個再上去湊個熱鬧,那顏懷不死也半殘了。


    鶯行在揪著兩個臭男人跑出起碼三個山頭之後才停了下來,回過身去看那個在容旭峰頂上慢慢成形的雷劫。


    原本隻是在顏懷院子頂上的雷雲,現在幾乎擴展到了整個峰頭,陰雲翻滾,其中還帶著劈裏啪啦的電光,雖然沒有金丹雷劫那麽聲勢浩大,但看著也挺滲人的。


    容肅也看著自家峰頂上的雷雲,忽然“嘶”了一聲:“這雷劫是顏懷搞出來的吧?他這是在煉什麽東西?”


    蕪晉宗主這個時候也沒再提“打探”的事情了,可能突如其來的雷劫讓人過於震驚,他已經忘了自己專程跑一趟容旭峰究竟是為了什麽了,半天之後才“啊”了一聲:“這麽說起來,在容肅閉關的時候,顏懷也曾經煉出一枚異丹,骨靈丹,據說本來是打算留給餘擎的,但是後來太多人聞風而動,而且那時候容肅閉關呢,沒法出來,就有人放肆,想要強搶來著……”


    容肅“嗬”了一聲:“那是,我把那些混賬玩意兒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我兒子出生了暫時沒空管他們,他們以為他們現在能過得那麽逍遙自在?”


    容肅當時雖然在養劍,但是對於容旭峰上發生的事情,他還是一清二楚的。


    而頭一回聽說這件事的鶯行則是眯了眯眼,勾起了唇角,臉上的神情都帶著很明顯的不懷好意:“徒弟,那些人都是誰啊?”


    容肅果然迅速地報了好幾個名字出來。


    宗主替那幾位當年膽敢明目張膽欺壓容旭峰首席大弟子的幾個修士默哀了一會兒,然後試圖將師徒倆的注意力從記仇小本本上移開:“我說啊,我記得餘擎的院子就被安排在顏懷的邊上,現在顏懷要渡劫,雖然不是什麽大劫,但顏懷畢竟是金丹期修為,比餘擎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啊,要是牽扯到餘擎了怎麽辦?餘擎應該是撐不住這個雷劫的吧?”


    容肅不以為意:“要是換了寧敘或者容妍,可能確實撐不住,但是餘擎他不一樣,他身上有雷靈根啊,雖然純度低,但確實是雷靈根,這種雷劫他肯定是撐得住的,就算真劈到了他身上,也出不了什麽大事,說不定對他還頗有益處。”


    “頂多就是像之前顏懷那樣,在床上躺兩個月唄。”


    畢竟餘擎雷靈根純度低,這也是事實,雖然在這五年裏,顏懷也勤勤懇懇幫他補了,但是骨靈丹被別人搶走,想要補起來還是相當不容易的,補了五年也不過是從一分六補到了兩分七。


    比沒補之前好些,但這純度依舊是沒眼看。


    容肅停頓了一會兒,補充道:“若是真能讓他被雷劈一劈,說不定還能讓他的靈根純度再往上提一提呢,要是平常時候,去哪裏找這樣適合的雷劫?”


    宗主轉念一想,覺得容肅說得,也挺有道理。


    跟別的靈根比起來,雷靈根想要提純簡單一些,隻要能夠找到肉身支撐得住的雷劫,被劈一劈,就有可能提純身上的雷靈根。


    這邊討論著,而容旭峰頭頂上的陰雲終於完全形成了,陰雲之中藏匿著一道雷,似乎在瞅準時機,想要一下子劈在顏懷的身上。


    顏懷頂著雷雲的壓力,將丹藥收好放進了精致的小玉瓶,而後藏進了儲物戒。


    而後,看著頭頂上的雷雲,頗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話,顏懷他沒想到一下子就能把手頭上這枚丹藥煉製成,今日他不過是試試手罷了,甚至他丹方都是前幾日才從宗門的藏書閣裏頭找出來的,來來回回琢磨了好幾遍,今日從儲物戒之中翻出了藥材,準備練手。


    因為煉製這枚丹藥還是頭一回,顏懷根本沒想到能一下子成,自然也就沒有渡丹劫的打算,也因此,顏懷如今隻能坐著跟頭頂上的雷雲大眼瞪小眼。


    但是,若是要讓顏懷將已經煉好的丹藥放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顏懷默默地從儲物戒裏麵翻出了幾件防禦性較強的法衣,至少能讓自己被劈的時候,不至於像度金丹劫的時候那麽難過,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隻不過是普通的丹劫,沒那麽凶殘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門邊突然探出了一個腦袋。


    餘擎眨巴著眼:“大師兄,這個雷劫……你要不要緊啊?”


    顏懷頗為無語地看了餘擎一眼,他覺得餘擎這話跟“大師兄,你多喝熱水啊”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不顧介於小師弟畢竟還是好意,顏懷也隻是擺了擺手:“現在這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回自己屋裏帶著去,穿上你防禦性最好的法衣,先跟你說好了,雷劫不長眼睛,要是到時候它衝著你去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隻要在雷劫的感應範圍之內,它就有可能衝著你來,若是腳程快,去你三師姐那裏躲躲。”


    餘擎搖了搖頭:“不用,我能幫大師兄分擔一點的。”


    丹劫,器劫這種雷劫,跟度金丹的雷劫不一樣,它隻有一道雷劫,而這一道雷劫,可以分成很多道,但是同時,它的威力也會隨之減小。


    也就是說,如果煉丹的人能夠事先找好好幾十個修為比他自己低,但又差不了多少的人,把這一道雷劫分成好幾十份,那基本上就能安然無恙地過雷劫,一點都不慌的。


    再強的雷劫,被分成好幾十份之後,落在修士身上也就跟撓癢癢一樣,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是丹修器修最好最簡單的度過此類雷劫的方式。


    但是,顏懷他並沒有準備啊!


    顏懷甚至都已經做好硬抗的準備了。


    丹劫而已,死不了,頂多也就是再在床上躺兩天罷了,這回都不用躺幾個月。


    不過在這個時候,餘擎突然跑過來說想要替自己分擔一些,還是讓顏懷有些感動。


    小師弟不是白疼的,雖然這小師弟平日裏思想有點歪,成日裏湊不要臉,就會口頭上花花,嘴上每個把門的,但關鍵時候還是疼師兄的。


    不過身為大師兄的職責,顏懷還是將餘擎塞回了他自己的屋子:“躲好,別叨叨!”


    餘擎頓時垮下臉,仿佛自己被拋棄了一般。


    隻不過顏懷正專注於緊張的度雷劫的準備,並沒有太過於關注他。


    顏懷他甚至開始後悔,沒事大晚上的煉什麽丹?做點好吃的不好嗎?梨花糕它不甜嗎?桃花酥它不香嗎?


    不過,可能是因為現在是大半夜,哪怕修煉之人熬夜不會禿頭,這種時候大多數人也是在自己的屋裏,可能這次雷劫的陣勢隻有周邊幾個山頭會有反應。


    而且這會兒師尊沒有閉關,更何況師祖也在,就算他煉出來了丹藥,也不至於又一次被強買強賣,最重要的是,這一回的丹藥,大多數人拿了也沒啥用啊!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他師尊那樣運氣超好,閉個關就能養出個劍靈來。


    顏懷胡思亂想,企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那一道劈在自己身上的雷劫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直接結束,那樣說不定能好過一點,反正就一道。


    餘擎雖然被他大師兄丟進了自己屋裏,卻也是發自內心想要出一份力。


    並難得慶幸,還好自己現在修為還不高,若是修為比大師兄高了,可就幫不上什麽忙了。


    畢竟,這種雷劫是按照感應範圍內修為最高的人來定雷劫的強度的。


    沉寂了一會兒的雷劫終於開始最後的發力,最終分成了同樣的兩道,很快落了下來。


    顏懷見狀,“嘖”了一聲。


    隔壁那個小兔崽子,還是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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