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子抓住紀如月胸前的戒指,明明隻是一枚戒指,她卻覺得整顆心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突如其來的委屈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一滴一滴地落到紀如月秀美的鎖骨上,再順著頸線留下去。


    “紀紀,為什麽突然這麽難受?感覺忘了很重要的人,”宋星子探頭,毛絨絨的爪子在紀如月臉上描繪,“可是我哪裏有什麽能忘記的人呢?難道是在夢裏嗎?”


    烈日當頭,紀如月本就蒼白得近乎病態的膚色被曬得發燙,更顯脆弱,她唇上幹燥得起了皮,宋星子抬頭望一眼過分灼人的陽光,摸摸鈴鐺,取出一節竹筒,在頂端戳開一個洞,另一隻爪子掰開紀如月的唇,將甘甜的靈竹液小心地湊到紀如月嘴邊。


    紀如月的求生意誌很強,接收到水源,不用宋星子強迫,就主動吞咽。


    宋星子很滿意,莫名的悲傷情緒散去,她拍拍紀如月的臉,說:“真乖,喝了這點我就帶你回去。”


    鹿吳山陽光太烈,而且山中沒有草木,不是金屬就是玉石,不是能養活物的地方,更不用說是一個馬上就能見閻王的病號。


    唉,要是有牛叔叔的單向傳送陣就好了,畫個鬼畫符就能把我們送走。


    鹿吳山光滑成這個樣子,她要是想扛著一個人類回去肯定不容易。


    宋星子歎口氣,一節靈竹液被紀如月慢慢地喝完了,她移開手,思索著該怎麽把這個昏迷不醒的人類帶回青丘好好養著。


    “其實可以用靈力鑿石頭,這樣就有落腳點了。”


    宋星子自言自語,剛從一片暖白色的山上收回目光,她就驀然對上一雙淺色瞳孔,紀如月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一雙略向下彎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視線幾乎要凝成實體,膠著在宋星子身上。


    宋星子打了個寒顫,突然想起來她要救的姐姐其實是一拳一個蠱雕的大魔王,宋星子顫抖著後退,在親愛的老婆姐姐和大魔王殺手之間徘徊不定。


    “星星。”


    紀如月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和她充滿欲望和緊迫感的目光完全不同,宋星子心裏搖擺不定的天平立刻瘋狂倒向“可愛的姐姐”一端。


    雖然眼前通體潔白,耳朵上還係著小鈴鐺的小鬆鼠和她記憶裏截然不同,但紀如月一眼就認定她就是她要找的人,就是她的星星。


    可這是幻想還是真實存在的呢?無數個日夜裏,稍閃即逝的幻影嗎?


    紀如月動了動指尖,想要去觸摸宋星子,她腰腹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在緩慢愈合,肌肉隻是被稍稍牽動一下就疼到她骨髓裏去。


    宋星子捧著臉,一派天真無邪:“你在叫我嗎?”


    奶聲奶氣的疑問裏有一些少女的羞澀,像是突然被偷看了許久的少年回望,對方還毫不吝嗇地贈送她一個燦爛的陽□□的笑容。


    “你不認識我。”


    宋星子的目光非常單純,還帶著一絲好奇,紀如月幾乎是瞬間得出這個結論。


    紀如月織網一樣的目光從宋星子身上移開,宋星子有點不知所措,想說些什麽挽留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蹦一跳地來到紀如月身旁。


    “我認識你!”宋星子非常篤定,“你叫紀如月,是一個大明星,我還看過你的同人文,你去年上大廣告屏了,上麵說你因為拍戲出了意外昏迷不醒。”


    宋星子說完,不自在地撓撓腦袋,明明她那天就是隨便一聽,怎麽記得這麽清楚,搞得自己好像個圖謀不軌的變態呀。


    她說得全是紀如月在這個世界的信息,宋星子真的不記得紀如月了。


    你曾經說我們的關係就像魚和水,魚是你,水是我。魚離開水一秒都不行,水沒了魚還清淨!你說反了,大騙子。


    紀如月用盡量溫柔平靜的聲音回答她:“你說得對,我也認識你,宋星子,青丘的小鬆鼠妖。”


    宋星子開心得拍手,十分沒心沒肺:“是誒!那我們現在就是互相認識的朋友了!”


    紀如月眨眼:“嗯,是朋友。”


    紀如月用手指勾著宋星子的尾巴,又強撐著聽宋星子說了幾句話,精神勁散去,很快又昏迷過去。


    紀如月對她有問必答,說話有禮貌,聲音也溫柔,宋星子很快把一拳一個蠱雕的大魔王拋在腦後,隻覺得躺在地上的女人脆弱極了,心疼地從空間鈴鐺裏又倒出一顆靈丹,輕輕地按住紀如月的下唇,喂她吃下去。


    看了一會兒昏迷不醒的女人,宋星子還是覺得她們要快點離開鹿吳山,走出迷風陣,不然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隻靠空間鈴鐺裏的靈藥,紀如月是肯定好不了的。


    不如就地取材,用玉石鑿一個墊子出來,病號可以躺在上麵,我操控著它飛起來,到山頂找到來的時候的那個傳送點。


    宋星子的行動效率很高,打定主意就用靈力凝成一把匕首,挑選了一處玉石含量多的地方,玉質軟,好鑿。


    紀如月再次醒來就是在一片“丁零當啷”的金屬連續撞擊聲裏睜開眼,宋星子靈丹、靈竹液跟不要錢一樣給她灌,硬生生把一腳踏進閻王殿裏的人拉回來了。


    紀如月手撐著地坐起來,她長手長腳,偏生又生的削瘦頎長,整個人縮在一起不出聲,靜靜地望著人的時候有一種易碎的瓷器感。


    宋星子正握著匕首一下一下往山上鑿,已經鑿開三分之二了,她捂著肚子,嘿嘿地憨笑出聲,似乎對自己的成果感到很滿意。


    紀如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感覺身上好受點,輕聲問她:“你在幹什麽?”


    “啊?!你醒啦!”宋星子趕緊收回捂著肚子的爪子,轉身對紀如月憨笑,“太好了,青姨的藥果然有效!”


    紀如月這才注意到宋星子滿身冷汗,身體也在不住地痙攣,“你為什麽要鑿山?你很累。”


    宋星子毫不在意地揮手,又吃痛地蹲在地上,“還好還好,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準備鑿一片玉席,把你放上去,然後帶你飛上山。”


    宋星子並非是累得滿頭冷汗,她是靈力使用過度疼得,迷風陣對妖怪的壓製也很強烈,妖怪都隻能以原型在其中走動,而宋星子還未凝丹,在迷風陣裏就跟開了靈智的動物沒什麽區別,為了鑿山,她使用了太多靈力,丹田跟撕裂了一樣疼。


    但是,宋星子看著即將完成的成果和已經蘇醒的姐姐,感覺一切都很值。


    “為什麽要鑿玉席?”紀如月歪著頭看她,“難道玉是起飛的媒介嗎?”


    宋星子:……對哦,我直接坐在她身上也能帶她飛,為什麽要鑿山啊?


    剛才的努力突然就沒有了意義,宋星子合理懷疑自己是這些天悶屋裏修煉練傻了。


    宋星子強行挽尊:“沒,沒有,就是感覺你躺在上麵會比較舒服。”


    宋星子:……我真傻了,這種借口聽起來好傻,沒人會相信吧?


    “太累了,還是我來吧,”紀如月篤定地點頭,起身來到宋星子旁邊,將小家夥單手摟著,一手把玉石掰斷,掰斷……


    掰斷了?掰斷了?這還是剛才那個脆弱到要掛掉的小可憐嗎?


    宋星子爪子搭在紀如月胳膊上,不禁懷疑起了妖生。


    我可能真的看錯了,她不是個我見猶憐的姐姐,是個一步殺一妖的魔鬼吧?嗚嗚嗚,我還說要養她,她養我還差不多。


    紀如月坐在整塊玉石上,輕柔地撫摸小鬆鼠的脊背,問:“你要去哪?”


    忘記了也沒有關係,過去的記憶本來也稱不上美好,我們可以重新來過。


    雖然大魔王的聲音溫柔似水,宋星子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指著山頂說:“去,去山頂,有傳送點。”


    紀如月皺眉,語氣有點委屈:“我不會飛。”


    宋星子:大佬,您別委屈,俺害怕!


    宋星子結結巴巴:“我,我會,等,等等哈。”


    宋星子試著發動靈力,剛才一口氣用下來痛覺還不明顯,休息了一會兒又強迫幹涸的丹田運轉靈力,宋星子徹徹底底地體驗了一把什麽是車裂之行,四肢五髒都像被撕開,經脈更是痛到難以忍受。


    宋星子在紀如月懷裏抖成了帕金森綜合症發作,她又疼又害怕,帶著哭腔說:“我,大大大大佬,我可能,不太行,你讓我緩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別怕,”紀如月第一次追人,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心上人不要害怕,她話少嘴又笨,笨拙地重複,“別怕,沒事,不著急。”


    一邊被輕輕撫摸,一邊被沙啞的大魔王威脅。


    本來想給自己拿兩顆靈丹出來補補的宋星子不敢動了,內心瘋狂吐槽:……草,更害怕了怎麽辦?


    當然是聽姐姐的話,不要抖啦!


    “我,我不怕,沒,沒事,”宋星子一麵疼得直打滾,一麵呲牙咧嘴,做出勉強的笑容,“我,我再試試,我能行的,到山頂我們就能走出去了。”


    紀如月:“你想找傳送陣?”


    紀如月不等宋星子回答,就抱著發抖的小鬆鼠從玉石上起身,淌過隻到她腰間的澤更水,往屍骨堆裏走去,她的球鞋踩在酥鬆的屍骨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像惡狼嚼骨頭的聲音。


    宋星子瑟瑟發抖,後悔不跌:嗚嗚嗚,大魔王,你,你不要吃我,我活了好幾百年,肉可老了,我的內丹也沒了,全在你身上了,你不能趕盡殺絕啊,留著我還能再凝丹,才是可持續發展的好路子,千萬不要做殺雞取卵的事啊!


    紀如月抱著小鬆鼠在屍骨堆裏翻找,一言不發,而後,在一灘零零碎碎的暗紅色血跡躺下去。


    白光一閃,一人一鼠出了鹿吳山。


    宋星子:……原來是找傳送陣啊,姐姐不早說,嚇死星星了。


    “噗嗤”


    紀如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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