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一場戲中有一場小高潮,也是紀如月的最後一場戲——木瑜之死,在原著中這一段並不重要,不過三言兩語帶過去了。但在齊南春修改之後,木瑜之死不僅往後推移了,也成了刺激房苗態度轉變的直接因素:為了扳倒害死木瑜的惡毒皇後,她才真正把心思從廚藝轉到後宮爭鬥之上,一路過關斬將,遇神殺神,遇佛弑佛,登上後位,而皇帝也遣散後宮,做到了少年時的承諾。


    宋星子昨夜過於亢奮,失眠了一整夜,一早上都沒什麽精神,拿了個小馬紮,沒戲的時候就坐在上麵打盹兒,直到紀如月出場時,她才像打了雞血一樣蹭蹭蹭站起來,眼巴巴地跑到抗攝像頭的大哥旁邊:這裏的觀看角度最好,而且不必擔心被拍到導致重來。


    皇帝此前遇刺的幕後黑手早已查明,但幕後之人位高權重,在朝堂上結黨營私,占據不小的力量,為了一舉肅清朝廷奸黨,他決定前往行宮,以避暑之名引出蠢蠢欲動的幕後之人。因為此行危險重重,皇帝自然放心不下他的白月光跟著一同前去涉險,便隻帶了正當紅的梅妃(房梅,何雅飾)、苗美人(房苗,宋星子飾)等幾位後妃同行,當然,房苗的主要功能還是當個廚子。但皇帝卻忘了,深宮裏的女人,有時候比宮外的刀劍更殘忍,尤其是嫉妒心深重,忍了許久的女人。


    這一場演得就是,在皇帝在行宮過著驚險刺激的被刺殺生活時,得知木瑜本家與此有關的皇後終於忍不住出手,將參湯裏日積月累的微量毒藥加大分量,借著房苗給木瑜新炒的茶葉兩兩相合,一碗茶湯要了木瑜的命。


    這場戲並沒有太多動作,難得是人物情緒地傳達,如何把木瑜厭世,無奈,解脫又留有遺憾的心情表達出來:木瑜的一顆心早在宮內日複一日的紛爭中死去,但是為了家族和親人一直強撐著活下去,所以她明知參湯有問題卻仍然數年如一日的飲用,最後這一碗解脫的毒藥或許正是她所渴求的。


    “今日的參湯似乎格外濃?”木瑜看一眼宮女遞來的瓷碗,懨懨地說。暑氣侵入,近日來她總是沒什麽精神,搭著蠶絲薄被,在貴妃塌上一坐就是一天。


    宮女沒有說話,維持著彎腰的恭敬姿態。


    木瑜接過瓷碗,半合著眼皮,懶懶地盯了一會兒澄亮的湯水,又看了一眼不言語的宮女,歎了口氣,一飲而盡,然後對門口的大宮女輕輕招手,“玲瓏,扶我去院子裏看看,我的石榴開花了。”


    “娘娘怎麽突然想起來看花了?”玲瓏走過來,拖著木瑜的手臂,慢悠悠地往院子裏走,“不過今年的石榴開得真豔,入宮來還是頭一次呢。”


    木瑜坐到小石凳上,沒有回答,抬頭失神地望著燦如紅霞的石榴花。


    花開花謝自有時啊,我從未有過永生的夢想,我想要逃離的生活,是大魏一百二十八年皇宮貴妃的生活,其他的人,我知道他們都在羨慕我的生活,但是我懼怕它,懼怕於它的一成不變與了無新意。


    “有時候,我真覺得這人人豔羨的貴妃生活是一場死刑,”一陣風吹過,木瑜伸手接住紅豔如火的石榴花瓣,呢喃自語,“一場緩慢的車裂,對著我的靈魂,你知道嗎?”


    “娘娘,”玲瓏如臨大敵,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聲聲沁血,“娘娘萬萬不要說這些話嚇奴婢了。”


    木瑜並不回答她,心髒攪動的疼痛,她伸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那是房苗給她炒的桑葉茶,“你說,那個小丫頭現在在幹什麽呢?她會過得很好,是吧?無論怎樣的生活她都能適應的。”


    玲瓏驚恐地尖叫出聲,“娘娘,娘娘!別說了,別說了,叫太醫,快點,去喊太醫來!娘娘吐血了!”


    木瑜趴在石桌上,望著蔚藍的天空,萬裏無雲的蔚藍中有飛鳥絢麗的身影劃過,良久,她輕笑起來,“玲瓏,不要怨任何人,幫我護住那個小丫頭。”


    “不,不要,娘娘——”


    ……


    玲瓏如喪考妣的淒愴尖叫回蕩在整個片場,這一場令人窒息的氛圍持續許久,趙餘才滿足的喟歎,發出一聲:“卡!過了!中場休息十五分鍾,第五十八場準備。”


    紀如月吐出嘴裏的血袋,鐵鏽味縈繞在嘴裏真是不好受。


    “水,”紀如月走到助理旁邊,才開口,助理就把保溫杯擰開遞過來,順帶遞來一個紙杯。


    紀如月漱完口,感覺稍微好受了些,一轉眼,才發現往日演完戲後就死命往她身邊蹭的宋星子不見蹤影。


    去哪了?昨天才對著穀雨的照片流鼻血,今天就開始不再粘我了嗎?


    紀如月冷著臉環視四周,在攝影大哥身後看到了滿臉淚痕,從助理手上的抽紙盒裏拚命抽紙擦眼淚的某人。


    那副樣子,簡直……簡直就是人型吞紙機。


    嗚嗚嗚,編劇沒有心!編劇不是人!為什麽要在房苗不在的時候讓木瑜去死?還成了犯罪嫌疑人!憑什麽啊!木瑜這麽好,為什麽會被害死!嗚嗚嗚嗚,紀紀這麽好,為什麽會被男主逼到跳樓!這是什麽傻逼劇情!嗚嗚嗚……


    完美代入小說中紀如月的一生,宋星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抽噎著罵人,“嗚嗚嗚,傻逼,傻逼,嗚嗚嗚……”


    走過來就聽見宋星子一句一個傻逼的紀如月:“……”突然就不想理她了。


    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的宋星子一無所覺,用衛生紙擦著眼淚,仍然不忘罵人,“傻逼,傻逼作者傻逼文,嗚嗚嗚……厲夜北也是傻逼,智障……”


    紀如月一言不發,好奇地等著宋星子接下來的話。


    助理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咳咳咳,宋老師,宋老師?小紀總來了。”


    “幹啥?”宋星子鼻音極重地問她,轉身看見麵無表情的紀如月,才緩下來的眼淚就像泄了口的洪水,再次洶湧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嗚哇——紀紀,嗚嗚嗚,紀紀……”


    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兒終於見到值得信任的人,宋星子嚎啕大哭著轉身抱住紀如月,鼻涕眼淚蹭了她一身。


    紀如月:“……”雖然告訴我成年了,但其實皮下就是一個小學生,對吧?


    紀如月冷著臉把人揪到化妝間,推給她一盒新抽紙。


    “嗚嗚嗚,紀紀,紀紀,你,你都不哄哄,不哄哄我!”


    宋星子簡直要哭得背氣了。


    紀如月十分冷淡地拍拍宋星子的肩膀,沙啞的煙嗓微動,平淡地說:“別哭啊。”


    想到昨晚“紀如月的告白”,宋星子嬌羞地扭動胳膊,“紀紀親親我,親親我,我就不哭了。”


    聲音甜的膩人,是少女情竇初開的味道。


    紀如月:“……”


    “你不是喜歡穀雨那種類型的嗎?”


    宋星子哭得通紅的小臉蛋僵住,極其嚴肅地反問,“紀紀說什麽鬼話?誰告訴你的!”


    昨晚還和人家私定終身,對人家說出那種話,今天就懷疑我在外麵有了別的狗!哪有紀紀這樣的!哼!


    紀如月:“……”你血流不止的鼻涕還不夠明顯嗎?為什麽一副我始亂終棄了你的樣子?小學生的劇本,拿反了了嗎?


    紀如月不答話,隻是用冰涼平淡的眼神在宋星子的鼻尖和額頭上來回打轉,宋星子立馬get到紀如月的意思,捂住鼻子,低頭悶聲說,“那,那是因為想到紀紀才流的鼻血!才不是因為穀雨!她那一張照片很像紀紀,人,人家忍不住就想到紀紀光著背的樣子!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就喜歡紀紀這樣的,隻喜歡你這樣的!”


    早知道宋星子把自己放在了男主的位置上,但這和直接聽到這麽真摯又坦誠的告白不同,忽略聽到不喜歡穀雨的喜悅,紀如月慌了神,耳尖不自覺地染上微紅。


    “你,你喜歡我?”


    “對!”心裏有紀如月“昨晚的告白”打底,宋星子完全不擔心自己從娘胎裏就輸了的可能性,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向紀如月,“是那種想抱你,親你,睡你,給你當媳婦的喜歡!是想永遠和紀紀在一起的喜歡!是想到紀紀會流鼻血的喜歡!”


    被這樣真摯炙熱的眼神盯著,紀如月頭一次覺得手足無措,心底那些算計背後的隱秘心思似乎也無所遁形,“我,我很開心,但……”


    “打住打住!”宋星子抓住紀如月的手,欺身上前。


    媽呀!這種展開我熟悉!不就是話本裏的十動然拒開口嗎?不行!昨晚都和我告白了,怎麽能騙我?


    宋星子抓著紀如月冰涼的手放到自己熱乎乎,紅彤彤的臉上,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紀紀,我知道你雖然喜歡我,但是我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幹倒男主,談戀愛的事情不著急,我們現在也跟談著沒區別。我聽人說每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都有另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就讓我來做你背後的女人吧!”


    紀如月乖乖讓宋星子抓著手,體會手掌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暖意。


    “但,但是。”


    手掌上的熱度更高了。


    宋星子眨著她那仿佛藏有萬千星辰的秋水眸,扭扭捏捏地說:“可不可以先親親我呀?討個準女友的福利。”


    紀如月的淺色瞳仁映著宋星子粉麵含霞的樣子,她點頭,扶住宋星子的頭,微微偏過去,冰涼而軟的唇落到溫熱而軟的麵頰。


    一觸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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