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睡覺的誤會發生後,紀如月倒有心尷尬,可沒開竅的宋星子一無所覺,每天早起偷偷摸摸給紀如月做早飯,然後溫柔地叫本來就沒睡著的女配起床。


    午飯和晚飯宋星子都是在劇場,用道具鍋和食材完成,應劇組人員的哀求,每次能做大鍋的她都會多做一些,盛完自己和紀如月的飯,就默默溜走,做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小學生”,把飯菜留給眼巴巴等待的劇組人員。而嚐到好處的導演組,也都特意將涉及做飯的情節放到中午最後一場戲,或者下午最後一場戲。


    因為開機晚,順順當當的拍戲日子才過幾天,就到大年三十了,趙餘和導演組的人商量著,大手一揮,給劇組的人放了一天假。


    好吧,真實原因其實是紀如月答應了父母要回家過年,導演組就順著給忙碌的工作人員都放了一天假。


    紀如月訂的早班飛機,領著宋星子給她準備的便當和零食正在飛往帝都;趙餘和齊南春租了個黃包車遊影城鬧市,一大早就手挽手秀恩愛去了;何雅也定了機票,飛回帝都找厲夜北;而王強則是躺在床上,準備癱一天……


    劇組裏的人都目標明確,各自忙碌,宋星子卻為過年的去處糾結起來。


    本來按照習俗,她也應該飛回帝都,去醫院和原主的父親宋學林一起過年才是。但,一來,宋星子不知道該怎麽和一個父親相處;二來,宋星子害怕自己會暴露身份,畢竟父母對孩子都有一種近乎恐怖的直覺;三來,林殊早幫她接了一個特別綜藝,按日期,今晚就要錄製。


    事情懟到一起,宋星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在李玉的建議下,她給宋學林打了個電話,和原身的父親商量商量。


    說是商量,可宋星子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宋學林說話,她要是明白,也不至於拖了這麽久,才第一次打通了電話。


    “喂,是誰啊?”


    宋星子蹲在角落裏,握著手機,放到耳邊,一陣忙音後傳來宋學林憨厚的聲音,宋星子下意識有點緊張,她不知道宋學林是怎麽稱呼女兒的,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語氣才好,所一時以不知道該回什麽,嘴唇張張合合,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你咋不說話呢?是打錯了嗎?”宋學林聽不見人回話,看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疑惑地說,“你找誰啊?”


    “是我,我換號碼了,”宋星子怕宋學林掛斷電話,急忙出聲,可最後一句爸,她猶豫一會兒,還是沒喊出口。


    宋學林一聽聲音,老臉上就露出笑容,“是星星啊,今天是大年三十,星星放假了嗎?咋不回來看爸?”


    宋學林的憨厚的聲音有點像牛叔叔誒,想到熟悉的長輩,宋星子的緊張感減少了些,她順著說,“我現在在劇組,放了一天假,不知道回不回去。”


    “為啥?有額外安排嗎?你先忙工作,注意別累著了,來回跑也怪累的,有點時間好好睡一覺。”


    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多麽想念孩子,宋學林的第一反應還是讓宋星子好好休息。


    “沒事兒,倒是不算累,”宋星子空著的手揪著角落裏的小草,“就是,我不是換了公司嗎?新的公司比較重視我,給我接了一個綜藝,就是今天的,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宋學林興高采烈,神采飛揚,“啊,這個爸知道,我還見過你們領導呢!”


    宋星子一臉疑惑,“我們領導?”


    哪來的領導?難不成林叔叔還去看宋學林了?


    “對啊,就是那個特別年輕、特別好看、特別有禮貌的女領導,就是看起來喪氣得很,沒什麽精神。”


    是紀紀啊,宋星子瞬間反應過來,“哦哦,是我們總裁。”


    “這麽大的官兒嗎?她還說你們是朋友呢。”


    “是吧,紀紀人可好了,”宋星子放鬆下來,滔滔不絕地說,“她可溫柔了,人也好,還救了我,給我找了一份好工作,還把爸移到她家的私家醫院……”


    宋學林認真聽著,點頭讚同,又想起女兒說的工作,緊張地


    打斷女兒,“你剛才說她給你接了工作,是啥情況啊?該去你就去,不要辜負人家的恩情。”


    “但是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我已經兩個月沒去看你了,”聽到宋學林的話,宋星子鬆了一口氣,她確實還沒有準備好麵對突然多出來的父親,所以一直以來,除了按照原主的習慣,每個月給宋學林打錢外,她一直在盡量避免和他接觸。


    “這算啥,你忘了你上次拍那個網劇,小半年都沒時間回來,爸沒關係的,你照顧好自己,弄明白該選啥,選好了就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往下走就是了。”


    宋星子長舒一口氣,軟軟地應聲,“好,星星知道了,爸新年快樂啊。”


    “哎哎,新年快樂,星星不要太累了,該休息就要休息。爸之前不知道你要演戲,也勸不住你,但不管怎樣,你都得先照顧好自己裏身體,不然再多錢也都是空。”


    “好好好,星星知道,”宋星子對收拾好行李箱的李玉比了一個ok的手勢,又聽宋學林嘮叨了一會兒,才掛斷電話,互相道別。


    和林殊確定了機票時間,宋星子就和李玉坐車前往機場。


    ++++++


    下午三點,紀家大宅,客廳。


    紀如月趕早班機到家後,早就等待已久的紀爸爸紀媽媽連忙把小公主接進屋,將人趕到臥室裏休息,一點多吃完午飯,一家才算正式團聚,團團坐下聊天。


    客廳裏掛著萬裏江山圖,畫裏江河流深,山嶽吞煙,旭日東升,氣象萬千,一副生氣磅礴的人間模樣,正對著紀如月,紀如月抬頭望它,恍惚間竟然覺得畫裏的山川湖海動了起來。


    徐妍見女兒發呆,又想到前些日子厲家晚宴和董事會的說法,以為女兒還是不開心,便溫聲說道,“小月,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紀如月對母親扯出一抹笑容,輪回太多次後,和宋星子一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父母,當日一時動情之下,答應紀弘光回家看看,可真麵對麵促膝談心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無法自然地麵對父母程序化的關心。


    “周媽,給小姐沏杯紅茶來,”徐妍指揮著立在一旁的仆人,而後又拉過女兒的手,放在手心,兩手握住,“小公主怎麽不開心了?又是誰惹我們小月公主生氣啦?喝杯最喜歡的祁門紅茶,和媽媽說說,我看看是哪位不長眼的敢惹我的小公主生氣,讓你爸教訓他。”


    紀弘光摘下眼鏡,放下報紙,一臉讚同地附和,“是,小月說,爸爸幫你教訓他,我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欺負到我們小月公主頭上了!”


    “你們說什麽啊?一點也不正經,又不是黑社會,”少女嬌嗔地嘟唇,眼裏卻是無人察覺的疲憊和木然。


    紀如月想歎氣,又不知道歎完氣該如何解釋。


    她回來之前就知道會是這樣,在哪裏都是要演戲,越親近的人麵前越要做個合格的木偶,不能露出破綻。


    “小月是舍不得說吧?”徐妍拍拍女兒的手,聲音輕緩,語氣裏卻帶著怒氣,“我聽說裏厲家老頭的晚宴上,厲夜北沒和你一起去,還當眾落你麵子?你是不是受氣了?”


    “沒有,媽,你想多了,我罵他了。”


    “罵他有什麽用?他家得靠著我們,他合該供著你,哄著你,寵著你,竟然還敢給你臉色!”徐妍越說越氣,用食指輕點女兒額頭,“你呀,就是太喜歡那小子,才總是吃虧。”


    供著我,哄著我,寵著我?紀如月眸光冷淡,她聽這些話已經聽到木然了,我不過是命運手裏的提線木偶,活該被無視,被厭惡,被拋棄,能徹底死去都是一種奢望。


    就是紀家父母這樣無底線的寵著紀如月,才讓她養成這樣無法無天,不可一世的性格,也正是這樣的自信,讓紀氏輸的一敗塗地。


    但這由怎麽怪得了紀弘光和徐妍呢?他們一輩子就她這一個女兒,自然是如珠似寶地寵著,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而紀弘光和紀如月本就是商業奇才,紀氏又是根深葉茂的大企業,若不是劇本這樣安排,怎麽可能會輕輕鬆鬆被厲氏吞並呢?


    紀如月撇過頭,不說話了,正巧仆人沏好茶端上來了,她端起茶杯,小口抿著清涼的茶湯。


    “你呀,少說咱女兒,她心裏明白著呢,”紀弘光給妻子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不輕不重地平衡氣氛。


    “就你父女鬼機靈,合著我傻?”徐妍裝作不滿,說著卻笑了起來。


    “小月,上回的事你爸和我說了,你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別在乎那些老家夥的,爸媽的想法也不用管。”


    “媽媽,你這話說得,我是這麽不講道理的人嗎?”


    紀弘光插嘴,“就是,咱們小月可明白著呢!”


    “哈哈,你倆真是父女,一唱一和的。”


    一時間滿屋笑聲,氣氛熱鬧又和諧。


    一家三口又說了會兒話,徐妍注意到中午女兒吃得飯不多,而且回家過年,竟然還帶了保溫桶和零食。


    初開始她以為女兒是心情不好不想吃東西,現在說開了,便操心著女兒是否餓了,吩咐仆人端上下午茶茶點,溫和地對女兒說:“小月,中午你沒怎麽吃飯,現在應該也餓了。我早就讓周媽準備好了你愛吃的茶點蛋糕,先吃一點,晚上我們就在家吃年夜飯,不去大宅了。”


    “媽媽,我不餓,”紀如月看到熟悉的海盜船蛋糕,不僅沒有胃口,甚至有些想吐。


    再喜歡的東西,重複吃了這麽多世,也早變成令人厭惡的存在。


    徐妍美麗的眉眼彎起來,“不餓?是不是偷偷吃了零食?”


    紀如月嘟嘴反駁,“才沒有。”


    “那你怎麽回家還要帶便當,還準備了一整盒小糕點?是嫌棄家裏廚子的手藝了嗎?”


    “媽媽說什麽呢?這是我一個朋友怕我坐飛機餓了特意準備的,”其實是今天的飯菜,紀如月在心裏默默糾正,想到聽話的女主,心情稍微好了點。


    “哦,”徐妍表情微妙,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是哪位朋友啊?怎麽小月回家一天都放心不下?不如帶回家給爸媽看看。”


    “叫宋星子,是公司新簽的小明星,”注意到徐妍的神情,紀如月特意補上,“是女孩子。”


    “哦——”徐妍的表情更加耐人尋味,就像她小時候鬧著要和男主訂婚的樣子,“宋星子啊,這名字怎麽聽著這麽眼熟呢?是吧,小月她爸。”


    紀弘光一邊處理發郵件處理業務,一邊附和老婆,“誒,是啊,怪耳熟的。”


    “媽媽?”紀如月有些驚訝,徐妍怎麽會耳熟宋星子的名字,不應該啊,距離父母得知宋星子和厲夜北的關係還有很久才對,因此,她試探著問,“媽媽在說什麽啊?這副樣子。”


    “唉,女大不由娘啊,”徐妍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見女兒有些急了,才慢悠悠地繼續說,“小月,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別委屈了她,女孩兒家我和你爸也不反對。是吧,孩子她爸?”


    助理回複郵件裏有些棘手的地方,紀弘光忙著解答,根本沒聽清老婆的問題,照舊聲調上揚,一口應下,“誒,是啊,不反對不反對。”


    “媽媽!”紀如月驚得站起來,這一幕,這一幕不應該是厲夜北家中發生的事情嗎?怎麽會轉到自己身上?而且徐妍和紀弘光剛才還是讚同我和男主的婚約,為什麽像突然忘記這一切一樣?


    “哎呀,小月不好意思了,快坐下坐下,”徐妍將女兒扯到自己身旁坐下,頭靠著頭,一副母女說悄悄話的樣子,“我都聽人說了,你可喜歡那個宋星子了,不僅花了兩倍解約金把人挖過來,還給她簽了最好的合同,甚至都和她同居了。”


    “媽媽?”紀如月仍舊沒回過來神,下意識喃喃道,“媽媽,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小月說什麽?快把你那小女友給你準備的零食拆開,給爸爸媽媽嚐嚐看,也算提前見了父母,”徐妍拍著女兒的手,語重心長地傳授經驗,“你呀,別像對厲家小子那樣掏心掏肺,先處處看更喜歡哪個?和厲家小子的婚約也不急著接觸,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才對得上厲家小子欠你的。”


    她在說什麽?這是什麽發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現在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媽媽,給,”紀如月現在隻覺得腦子要炸掉了,過多的變故擺到眼前,腦海裏思考的事情太多,她聽著徐妍的話,下意識地起身拿出宋星子準備的零食盒,迷茫地遞給徐妍。


    “小月她爸,快來嚐嚐小月的小女友做得糕點,看起來真喜人,”徐妍捏起宋星子特地給紀如月準備的荷花酥,先給紀弘光掰下一小塊,遞到他嘴邊,又自己吃了一塊。


    “哎!”徐妍瞳孔放大,神情愉悅而享受,酥軟的外皮入口即化,露出柔軟的細沙餡料,同時清淡的荷花香從口腔直充天靈蓋……


    “真好吃,竟然比那老廚子做得宮廷禦膳還好吃,你這小女友可以啊?”徐妍戀戀不舍地回味,忍不住又掰一小塊入口,“她這是在哪裏買的這麽好吃的糕點?”


    “媽媽你不是說了嗎?是她自己做的,”紀如月煩躁地回應,她理不出頭緒,隻覺得整個人如同陷在翻滾的海水中,她掙紮著探出頭,看到遠方一線天光,又迅速被重力拉下去,如此反複,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何處才是生天,何時才是結束之時。


    “哎呀,小月不要生氣嘛,媽媽少吃一點就是,”徐妍嬌笑著,又吃一塊,“算了,小月幹脆讓你的小女友教教咱家的廚子好了。”


    “她不是我的小女友,她是——”紀如月怒吼出聲,最後兩個女主卻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聲。


    “小月不要生氣,是媽媽不好,不是小女友,不是,”是媳婦,我知道的,小月還是這個暴脾氣,聽不得別人說她心尖上人一點不好。


    徐妍溫柔地輕拍女兒的手,“小月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別生氣,來來來,喝茶。”


    “媽媽,我,”再次被天道的力量限製,紀如月才冷靜下來,她回握住徐妍的手,試圖從中尋找一點安慰的力量。


    “小月不生氣,不難受,媽媽不開你玩笑了,喝茶放鬆,來。”


    紀如月接過茶杯,一口飲下,“咳咳咳,咳咳咳。”


    “這孩子,就是耐不住,”徐妍說著給女兒拍背順氣。


    “媽媽,我沒事,”紀如月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話才說完,電話鈴聲就緊接著響起來。


    “igotthispainsodeepinside……”


    “喂,林叔?”


    “小紀總,出事了,宋星子頭部受傷,現在正在搶救。”


    紀如月一躍而起,緊張地整個人都在顫抖,聲嘶力竭地喊,“在哪裏?她現在在哪?”


    “小紀總,你別激動,別激動,我正在手術室外麵守著,情況不算危險。”


    “我問你她現在在哪!”紀如月隻覺天旋地轉,她拚命護著的,擺脫命運走向自由的唯一的希望現在生死不明,他們跟她說他/媽/的什麽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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