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在客廳的角落裏,深棕色長毛貓躺在三層貓爬架頂層的毛絨窩裏淺眠。忽然陽台傳來了一陣翅膀撲棱的聲音,歐培拉警覺地抬起頭,圓圓的眼睛看向了發出聲音的源頭。


    或許是前兩天唐岑在陽台撒了把米的緣故,陽台上落下了兩隻鴿子。在地上踱著步子來回走動的鴿子一下就吸引了歐培拉的注意力,它蹲在貓窩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踩著軟墊一層層往下跳,落在地上時發出了一聲軟軟的輕哼。


    歐培拉蹲在推拉門前,隔著玻璃打量著地上的圓滾滾的鴿子,而鴿子也注意到了歐培拉的視線,轉過頭與它對視。鴿子離歐培拉隻有半個身子的距離,隻要它後腿一發力,朝前狠狠地撲下就能抓住,但歐培拉抬起前爪勾了勾,肉墊在冰涼的玻璃上蹭了蹭。


    唐岑擔心年幼的歐培拉再被烏鴉盯上,又怕它失足從陽台摔下,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把陽台的門仔細關上。


    隻能看不能抓,歐培拉在玻璃上撓了兩下才甩著長而蓬鬆的尾巴走開了。它在客廳繞了個圈,走到放在餐廳角落裏的食盆前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兩位飼主忙著辦事,忘記添貓糧,碗裏隻剩下幾粒碎渣。


    還在長身體的年紀,食物殘留的香味勾起了歐培拉肚裏的饞蟲,它把碎渣舔幹淨,還意猶未盡地咂巴了兩下嘴。


    這點碎渣連塞牙縫都做不到,歐培拉一路小跑到臥室的門口,踮起後腳,兩隻前爪搭在門上,夠了夠頭頂的門把手。然而門把對於年幼的小貓來說還太高,在原地蹦躂了兩下也夠不到門把手,歐培拉蹲在緊閉的房門前,委屈地叫了一聲:“喵......”


    接連叫了幾聲都不見屋裏的人開門,歐培拉焦急地撓起了門。爪子劃在門板上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了正在熟睡的艾森,他抬起頭眯著眼朝門口望了一下,果不其然,在一陣撓門聲消停之後,門板後又傳來了一聲帶著幾分委屈的貓叫。


    艾森頭疼地抓了抓睡得淩亂的頭發,不情不願地掀開被子去給歐培拉開門。


    聽到門後傳來的腳步聲,歐培拉立刻站了起來,在艾森開門的同時,它朝著食盆一溜小跑過去,這個動作反應很清楚地告訴艾森,它餓了。


    “這才幾點你就餓了。”艾森說著走到食盆前,看著幹淨得連碎屑都不剩的碗,他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昨天晚上忘記給歐培拉添糧了。


    艾森長歎一聲,認命地從櫃子裏取出貓糧,倒了半碗就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早已等候多時的歐培拉在他還沒放下的時候就忍不住湊過去叼了幾顆。


    從艾森倒貓糧開始,歐培拉就蹲在他腳邊直勾勾地看著他。艾森還沒徹底清醒過來,但被自家貓盯著後背的感覺確實不太好,但好在歐培拉吃上早飯之後就不再搭理他了,艾森也沒管它,收拾完就回臥室繼續躺著了。


    艾森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離起床的鬧鍾還有三個小時,他突然有些睡不著。


    周一的早晨是艾森最痛苦的時候,悠閑懶散的周末才剛剛過去,一覺醒來他又要去公司麵對進度飛快的項目。不能摟著唐岑一覺睡到自然醒,也不能和他胡鬧一整晚,想想就很痛苦。


    而且因為歐培拉的到來,家裏又置辦各種用品,長毛貓又比其他品種要難打理,兩個人又做了大半天的功課,剛過去的那個周末變得格外忙碌。唐岑擔心耽誤艾森的工作,周日晚上很少放縱,昨天晚上他軟磨硬泡了好一陣唐岑才鬆口。但唐岑心裏惦記著事,比平時更放不開,兩個人折騰得也不算晚。


    好不容易能早點抱著男朋友睡覺,誰知道一大清早又會被貓叫醒喂糧。艾森心裏憋著一口氣,而他懷裏的唐岑一點反應都沒有,卷著被子睡得毫無防備,絲毫沒有被他們影響到。


    唐岑睡前都會吃一顆安眠藥,細小的動靜很難將他吵醒,所以他沒聽到歐培拉敲門的聲音,也沒有被艾森來回走動上下床的動靜吵醒。


    艾森看著唐岑的睡顏,心生惡念,捏著唐岑臉頰上的**來回揉搓著,熟睡中的唐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被艾森捏出各種形狀。艾森玩了一小會,發現唐岑一點反應都沒有,無趣地鬆開手之後,他又把目光落在了唐岑的鼻尖上。


    唐岑在一陣微弱的窒息感中被驚醒,一睜眼卻看到艾森笑嘻嘻的麵孔。


    “大清早你幹什麽啊?”被從睡夢裏弄醒,唐岑瞪了他一眼,無奈藥效還未完全消退,那瞪視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威脅性。


    被唐岑瞪了一眼,艾森突然湊上去親了一下他。唐岑被艾森接連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但困頓之中他來不及思考太多,很快又陷入了熟睡狀態。


    艾森看著又一次沉沉睡去的唐岑,突然覺得腿上一沉,順勢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歐培拉已經吃完了早飯,正蹲在他的腿上,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小貓的眼神沒有任何威脅警告的意味,卻讓艾森瞬間收起了捉弄唐岑的心思,趕忙摟緊懷裏的人,閉上眼假裝已經睡著了。


    歐培拉蹲在艾森的腿上,毛茸茸的尾巴尖上下擺動了兩下,然後站起身朝著艾森走去。


    艾森屏息凝神之間,突然感覺腿上一輕,隨後腰和胯骨的位置像是被什麽東西踩過一般,四五斤的重量壓在骨頭上,有些疼,但很快就往上轉移。


    歐培拉順著艾森的腰一直爬上了他的肩膀,柔軟而蓬鬆的貓毛掃過側臉,蹭得艾森渾身發癢,又不敢撓。


    貓這種生物太小心眼,又愛記仇,艾森不知道歐培拉是不是看到他欺負唐岑了,生怕被這小家夥惦記上,日後替唐岑報仇。


    然而歐培拉隻是在他肩膀上短暫地停留了一下,很快就跳了下來。它擠開艾森緊摟著唐岑的手臂,後腿毫不留情地蹬了艾森的胸口一腳,在艾森吃痛地鬆開手臂時飛快地鑽進唐岑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在主人的臂彎裏抱著自己的尾巴蜷縮成一小團。


    艾森揉了揉胸口被蹬的位置,看著麵前主寵溫馨的畫麵,氣不打一處來,憤恨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唐岑抱著被子的一角,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後來艾森被鬧鍾吵醒,爬起來上班的時候,唐岑和歐培拉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個藥效未過,一個吃飽喝足,一人一貓睡得很沉,連艾森洗漱出門的動靜都沒能吵醒他們。


    艾森怒氣衝衝地去了公司,打開電腦對著鍵盤一陣蹂躪,殊不知辦公室裏的人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戲謔。他給唐岑留了張字條就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臉上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但在他同事的眼裏,艾森的臉上寫滿了“吃醋”。


    唐岑一時興起領養的貓,最後為這隻半大的貓操碎了心的人是他,可貓總粘著唐岑,對著唐岑撒嬌,把一大堆爛攤子全甩給他,艾森現在特別後悔把歐培拉領回家。


    自從有了歐培拉,艾森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但已經養了,艾森也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棄養歐培拉,他隻能暗地裏和歐培拉爭一下寵。可唐岑更偏愛年幼的歐培拉,艾森隻能在別的地方找回存在感,因此肩膀還被唐岑狠狠地咬了好幾口,每天晚上肩上都會留下一個新的帶著血痕的牙印。


    而還未成年的小貓更加精力旺盛,有時艾森還在做早飯的時候,吃飽睡足的歐培拉就會叼著自己心愛的玩具去找唐岑,把賴床的主人從溫暖的被子裏拖出來陪自己玩。


    唐岑根本沒法無視小貓踩在身上的重量,隻能揉著腰從臥室的大床爬起來,挪到客廳繼續癱在懶人沙發裏,一邊打哈欠一邊甩著逗貓棒。


    艾森看到唐岑明明困得睜不開眼,還要繼續陪貓玩耍的樣子,好幾次都忍不住在廚房裏偷笑出聲,惹來唐岑控訴的怒視。


    在歐培拉熟悉了家裏的環境之後,被迫早起的唐岑幾乎每天都會摟著小貓窩在懶人沙發裏睡午覺,睡醒之後再抱著它看看電影。在離艾森下班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歐培拉會蹲在廚房的灶台上,看著唐岑做飯,有時唐岑還會把一些貓能吃的邊角料喂給它。


    歐培拉和艾森,分別占去了唐岑的白天與夜晚的大半時光,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整周。


    但很快,艾森找回存在感的唯一機會又被歐培拉剝奪了。


    入秋後的清晨帶著幾分涼意,歐培拉厚厚的長毛和柔軟的貓窩雖然足夠暖和,但自從嚐過一次甜頭以後,每天早晨歐培拉都會準時擠開艾森,窩在唐岑的懷裏睡一小會。所以每次睡前唐岑都會把門留一條縫,讓歐培拉能自由進出臥室。


    在接回歐培拉的第十二個晚上,連續好幾天被艾森架著腿考驗柔韌度,腰部飽受摧殘的唐岑終於受夠他無休止地索取。


    在艾森把他推倒之前,唐岑擰開了臥室的門,在客廳散步的歐培拉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好奇地小跑過來,湊到了門縫邊朝裏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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