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和巴黎離得並不遠,唐岑隻花了一個多小時就到達了巴黎。他常年在外留學,過境手續不算複雜,到巴黎一個小時後他就站在了巴黎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前台前。


    雖然唐岑打算在法國停留一段時間,但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辦,隻能暫時住在酒店裏,等找好暫住的房子之後再搬過去。


    為了避免出現上次突然高燒的情況,唐岑一連訂了兩周的房間,還特地問了酒店附近的藥店地址。這幾年不管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還是自己作踐的,唐岑的體質越來越差,各種小毛病層出不窮,光是換季時胃疼發作就夠他受了。


    唐岑刷開房門,一腳把行李箱踢進門裏就揣著錢包和房卡下了樓。這個時候正好是中午,他想著先找個地方吃午飯,再去藥店買點常備藥,順便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既然打算在這個陌生的國家裏居住一段時間,唐岑就必須盡快了解這裏的一切,畢竟他現在是孤身一人。


    在酒店附近兜兜轉轉了半天,唐岑才找著一家人不算太多的餐廳。


    唐岑在角落的位置坐下,隨意翻了幾下侍者遞來的菜單。他不太餓,吃午飯也隻是覺得自己的胃裏應該裝點什麽,所以隻點了簡單的三樣就將菜單還給了侍者。


    聽到他不太流利的法語和過於單調的選擇,侍者詫異地問道:“先生,不需要再加其他的嗎?”


    唐鬆源很少帶著唐岑去參加應酬,但唐岑也嚐過不少國家的料理,所以現在即便侍者說得委婉,唐岑也聽出了他的意思。照著法國人的用餐習慣,這三樣菜式確實有些少,但唐岑還是禮貌地回絕了:“不用了,謝謝。”


    侍者見狀也沒有再多說,收走了菜單就離開了。


    唐岑靠在座椅的軟墊上,細數著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不隻需要買藥,還要租下合適的房子,辦電話卡和舅舅聯係。零零碎碎的事情很多,但沒有一件是要緊的,他還有十四天的時間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做。


    大病初愈加上短途飛行,唐岑的臉色有些憔悴,餐館裏坐著的其他人隻是多看了他幾眼,沒有一個人上來和這個來自東方的男人搭訕,這也讓唐岑得以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午飯。


    吃完了午飯,唐岑憑著記憶,順著路標指示又繞過兩條街才在酒店背後的那條街找到了藥店。這並不是前台所說的那家藥店,但已經走到酒店附近了,唐岑也沒心思再逛下去,隻在藥店裏買了幾樣必備的藥品就回了房間。


    進了房間,唐岑把藥扔到桌上,又將床邊的窗簾拉上,才從被推到角落的行李箱裏翻出了手機。他拿著手機癱倒在床上,兩眼放空地盯著陌生的天花板,手指在手機的邊緣來回摸索了幾下。


    當手指摸到了微微凸起的開機鍵時,唐岑按了幾下後就把手機丟在了一旁。手機安靜地躺在他的手邊,開機時亮了幾十秒的屏幕成了昏暗之中唯一的光源。


    放空身心的唐岑沒有再去碰它,不一會兒屏幕就緩緩地暗下去了,房間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也變得更加昏暗。


    在床上又躺了好一會兒,唐岑想起了被遺忘在一旁的手機。他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屏幕很快就亮了起來,但看到通知欄上顯示著“無服務”時,唐岑不耐煩地鬆開了手,手機脫手摔了下去,在柔軟的床墊上翻滾了兩下才躺回了原位。


    從登上飛往英國的航班起,唐岑就把手機關機,扔進了行李箱的底部。隔了將近十天的時間,手機現在雖然還有一半的電量,但沒有換上當地的電話卡也無法正常使用。


    算了算了,還是等明天再去辦新的電話卡吧,反正時間還長著,也沒什麽人會找他。


    唐岑這麽想著,翻過身側躺在床上,又在床沿摸了摸,扯著被子的一角就往身上蓋。此時的唐岑身心都處於放鬆狀態,困意席卷而來後沒多久,他就陷入了沉睡。


    …………


    十四天後的那個晚上,唐岑借著月光,提著箱子繞過小巷裏隨處丟棄的垃圾。他無視從轉角陰影裏發出的曖昧的聲響,快步穿過陰暗的小巷,他站在小巷盡頭的某棟房子前,輕輕地推開了厚重的大門。


    大門輕輕開啟,唐岑閃身進到了裏麵,失去支撐的大門輕輕地關上,將他與外邊髒亂的一切隔絕開。


    幾天前,唐岑從中介那裏租下了這棟公寓樓三層的一套房間,但直到今天中午,他才拿到房間的鑰匙。


    在租之前中介就提醒他,這裏雖然安靜,但夜晚有些危險,讓他這個外國人盡量避免一個人深夜外出。


    是啊,外國人。唐岑聽到這句話時還自嘲地笑了笑。


    後來唐岑又看了其他地方的公寓,但找來找去隻有這裏的房子合乎心意,出了小巷正好是繁華的鬧市區。


    猶豫了一個下午,唐岑還是租了下來,可真正找起來,他又有些後悔了。


    這棟公寓樓藏在小巷的角落裏,他對著手機上的地址找了許久,才在天完全黑下來時找到了這棟公寓樓。


    這個時間還不算深夜,但是小巷裏已經開始進行各種齷齪的交易了。那些聲音聽得唐岑一陣作嘔,但轉念一想,他白天都很少出門,更不要說深夜,這裏的夜晚如何又與他何幹?


    進到公寓樓的內部,唐岑剛才那點不滿也立刻煙消雲散了。


    唐岑提著箱子上了樓梯,暖黃色的吊燈照亮了整個走廊和樓梯,讓他能夠清楚完整地看到公寓樓的內部。


    這棟公寓樓外表看起來其貌不揚,但實際內部的裝修,光是從那雕刻精細的木質樓梯就能看出是公寓主人花了一番心思的。


    而且公寓的隔音效果也不錯,至少唐岑上到三樓都沒有聽到其他房間裏有什麽聲響,租住在這裏的大概也不是三教九流之人,也難怪在這偏僻的角落裏租金還如此高昂。


    這棟公寓每一層隻有兩個房間,唐岑住的三樓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自己的對門是否已經有人,但他沒有和鄰居打交道的習慣,隻希望不要是個太過熱情的人。


    唐岑推開房門,打開了所有的燈,掃視一圈房間的內部後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折騰了一下午,唐岑隻想快些把房間收拾好,早點上床休息。


    實際上唐岑的東西並不多,他出來時帶的東西甚至連一隻行李箱都沒裝滿,在英國的時候也沒買任何東西,隻有到巴黎之後買了些生活必需品。現在收拾起來不需要多長時間,他隻需要將衣服堆進衣櫃裏,再把零零碎碎的東西收好就可以了。


    隻不過唐岑帶的衣服有些單薄,換季免不了添幾件厚外套,而公寓裏的東西雖然齊全,卻沒有任何食材,所以今後不論如何他都要出門采購幾次。


    等唐岑收拾完東西,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本來困意十足的他在浴室衝了個熱水澡後又清醒了些。


    左右都是睡不著,唐岑裹著浴袍,拿著手機推開了小陽台的門。小陽台上擺著一把搖椅,唐岑坐在搖椅上一邊晃著,一邊在備忘錄裏寫著之後需要買的東西。


    在備忘錄裏寫滿了一整頁,唐岑將清單保存之後又點開了撥號鍵盤,憑著模糊的記憶按下了一長串號碼。


    將手機貼在耳側,唐岑抱著膝蓋看著漆黑的夜空,等著那邊的人接起這通電話。


    這個時間蘇瑜清已經起了,所以唐岑沒有等太久,在一聲微弱的電流聲過後,熟悉的聲音很快在耳旁響起:“喂?”


    “舅舅,我到巴黎了。”唐岑放下腿,站起身朝著屋裏走去。


    唐岑對自己這個舅舅知之甚少,他和蘇瑜清的接觸還是從被唐鬆源放逐之後才開始的,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舅舅。但從看到蘇瑜清的第一眼起,他的臉就和從唐鬆源那裏得到的那張黑白照片上那個女人的容顏重疊在一起。


    蘇瑜清對他很好,雖然不幹涉他的私事,但隻要唐岑有需要,蘇瑜清從來都不會拒絕他。所以現在他找到暫住的地方,自然也記得要和舅舅提一句。


    “巴黎?”蘇瑜清有些意外他去了巴黎,但沒有多問原因,“打算待多久?”


    蘇瑜清不太理解唐岑的想法,但他和唐鬆源不一樣的是他不覺得唐岑的所作所為會是恥辱的,也不會強行扭轉唐岑的意識。


    唐岑垂下眼,舅舅還是一如既往不多問其他事情,雖然有點薄情,但也讓唐岑少了很多心理負擔。所以對蘇瑜清的問題,唐岑從來都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


    蘇瑜清長歎了一口氣,又問道:“找到地方住了嗎?”


    唐岑輕輕應了一聲:“嗯。”


    “在哪?”蘇瑜清難得問到這些細節,唐岑遲疑了一下就報了一個地址,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蘇瑜清在拿筆記著什麽。


    很快沙沙聲就停下了,蘇瑜清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有什麽需要的再給我打電話,早點休息。”


    “好。”唐岑話音剛落,蘇瑜清就掛斷了電話。


    幹脆利落,不像他那樣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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