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言已經被唐浩初以不告而別的方式拋棄了兩次,都產生心理陰影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問他要去哪。唐浩初沒有回頭,隻管把槍別好,然後如實道:“我要領兵攻城。”


    也許是逆光的緣故,又或者是因為這身軍裝,傅程言感覺少年像換了個人似的,氣勢蕭殺又冷漠,和昨天乖乖任由他親吻的模樣截然不同。語氣也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我已經安排了人送你離開這裏,劉英馬上就會帶著人過來,你直接跟他走就好。”


    別好了槍,唐浩初最後戴上軍帽,丟下一句重雷:“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分手吧。”


    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隻留傅程言愣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兩秒。然後連鞋也顧不得穿就奔過來急急拉住唐浩初,“分手?為什麽又突然說分手?”


    分手的原因自然是出自於係統。


    任務二‘人設不崩’所要遵循的紈絝特色是‘花心薄情’,雖然唐浩初這段時間沒換對象,但對待傅程言的態度稱得上說扔就扔,所以在係統看來薄情這兩個字完成的還算到位,但花心兩字的人數還不夠,起碼要交往過不低於六個人才行。傅程言算是唐浩初的第五任交往對象,遇到傅程言之前,唐浩初曾’追求‘過四個人,所以還要再找一人才能湊滿六個,係統前段時間就在因這件事催促他了。


    唐浩初可以不理會係統的催促,但他的確需要盡早完成係統任務,——越早完成任務就能越早擺脫控製,在剩餘的時間裏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是他早在上個世界就得到的經驗。他可以怪係統苛刻,卻不能不做任務,畢竟從穿越之初就說好了,係統給他學習和增長異能的機會,而他完成係統製定的任務,既然做了約定,便不能反悔。


    “……沒有原因。”唐浩初麵無表情的道:“就是厭倦了。”


    方才他一隻腳已經邁出了帳外,臉因晨光的照耀半明半暗,明明是暖色的光,看起來卻沒有一絲溫度。傅程言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你轉過來,不要回避我的視線,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唐浩初沒有轉頭,卻轉移了話題,甚至轉得有些突兀:“等我攻下了益州,下一步就準備攻打中州。”


    傅程言又是一愣,——任何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州人都不可能在聽到自己家鄉即將被攻打時還無動於衷,而唐浩初就在這時候掙開了傅程言的手,大步邁出了營帳。


    這句‘攻打中州’其實也是巨大的信任,因為這屬於軍事機密,不會告訴外人,隻不過傅程言此刻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劉英帶著人過來的時候,傅程言還保持著跟剛才一樣的姿勢,光著腳站在那裏看著前麵,眼神空茫茫的。仿佛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焰被什麽東西撲滅了,隻剩下一團沒有生氣的灰。


    唐浩初已經領兵出發了。


    他昨晚就根據地圖研究好了新的戰略步驟,先打濰城,再占據泉市,然後攻下宛城和周邊小鎮,全麵包圍益州的主城。而益州那邊推測唐浩初會先打離安鎮最近並且身為交通樞紐的扈城,整個扈城也做好了應戰準備,完全沒想到北州軍改道去了濰城,而且出兵神速,打的濰城措手不及。


    當然更厲害的是唐浩初的攻城方法和排兵布陣的手段,除此之外,他還能用異能清楚地探知到城內官兵的人數和方位,所以這一戰總體來說十分順利,廝殺聲響了半夜,最後在天亮之前拿下了濰城。


    早在首次發動戰爭的時候,唐浩初就下過明令,除了收編降軍和斬殺不降的官兵外,北州軍所到之處不動百姓分毫,更不會強行征收或掠奪百姓的糧食和財物,軍隊短缺的食物會以當前的市價跟百姓購買。這個命令被執行的很好,——在唐浩初的管製下,北州軍所有士兵都服服帖帖,嚴格遵守他製定的政策,不敢有半點違反。


    所以攻入濰城後,沒有出現百姓惶恐四散的景象,唐浩初甚至在占領濰城的第二天便命人打開城門,任由百姓進出。其結果和之前在邊城及安鎮時一樣,幾乎沒有多少百姓離開。


    原因無他,就是安全。唐浩初接管益州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會按照北州的行政模式統一管理,廢除舊都督,設立新市政,甚至在第一時間重建了警局和學校。


    原本官和匪互相勾結,街上總有黑幫地痞搶砸滋事,如今警局招募的巡邏兵遍布了每條街,再也看不見滋事的人。而學校就離市政不遠,小孩子符合年齡便可以報名入學,中午午休的時候甚至會免費給學生們發送食物。


    這些對北州人民來說並不稀奇,常年處於水深火熱的益州人民卻覺得不敢置信。安全有了保障,不用交一層又一層的稅和保護費,也不用擔心被偷被搶,隻要努力勞作,得來的每分錢都是自己的。孩子們還可以上學認字,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這一切都為下一步占據泉市和宛城打下了群眾基礎。民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句話也是唐浩初當初要攻打益州並找中州大帥江威聯盟的原因。與此同時,江威卻後悔和唐浩初聯盟了,——他在攻打崇州的時候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不僅久攻不下,還連吃了兩場敗仗。


    原本是趁著崇州內亂發兵的,孔洪的兩個兒子的奪位之爭也徹底發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卻不料明明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竟在這時候突然聯合起來一致對外了。這樣的結果別說江威,連唐立明都沒想到。


    隻有唐浩初提前預見到了這一幕。這倒不是因為他聰明,而是他洞察了人性。人性不管什麽時候,都讓人覺得新奇著迷和琢磨不透。


    但中州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他們大帥在前線的挫敗而受影響,尤其是順興商會總部所在的景市,以及啟市這樣的繁華都城,依舊車水馬龍,歌舞升平。


    順興商會的周年慶酒宴也照常舉行,作為商會掌門人,傅程言自然是全場的中心人物,但他辦酒宴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周年慶,而是為了開交易所。


    交易所最近才開始興起,已經有人起了開交易所撈錢的心思。可他們都是要炒各種物資,缺乏實業支持,很容易崩盤,傅程言卻不一樣,他不僅有實業支持,而且投資的實業都發展的非常好。


    但傅程言還是有點急了,手下的幾個得力助手和掌櫃都覺得這件事原本可以慢慢來的。——也不是說太急了不好,隻是他們老板自從前幾日外出回來,明顯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性格變得更冷酷和可怕,工作狂的程度也更重,還突然吩咐財務盤點一下他手上能得拿出來的流動資產有多少,就像有什麽急事需要很多很多錢一樣。


    可要論有錢,誰能比他們老板有錢,盤點出來的流動資產非常多,毫不誇張地說買下一座城也綽綽有餘。而順興商會沒有任何債務問題,投資的工廠也都穩賺不賠,傅程言平日亦沒有鋪張浪費的習慣,所以助理和掌櫃們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麽事要用錢。


    傅程言自然不缺錢也不需要用錢,但他知道唐浩初需要。士兵的糧食和軍需物品,打仗所耗的彈藥和武器,攻城後的整頓與重建工作等等,哪一樣都要很多很多錢。


    唐浩初甚至已經開始缺錢了,而在賺錢的事上,傅程言似乎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他投資的範圍極廣,其中有冶煉金屬這樣的重工業,種植養殖類的農業,還有家具和紡織這樣的輕工業。近兩年國內的紡織業因外國企業的擠壓而不太好做,但生絲棉花等原材料的需求一直很大,傅程言前段時間就看準了時機,讓他投資的兩家生絲廠高價倒賣了一大批生絲給外國人,賺了很多錢。


    其他商人得知這個消息後,見有利可得,也急匆匆地跟著賣絲。但各大洋行的需求量是固定的,看商人們急著出售,就開始低價壓購,短短幾天便導致生絲價格一路下滑,反而跌到比往年更低。


    家有家法行有行規,破壞行規是要被罵的,眾人都知道最早是哪家絲廠賣的絲,就一同去找老板算賬,然而老板說是投資商讓他賣的,把自己摘了個幹淨。於是眾人又找到了投資的順興商會,見不到掌權人傅程言的麵,隻見到了商會秘書長。此人最擅長打太極,說他們隻是看絲廠庫存太多,唯恐投資賠本,所以單純出了個建議,何況以前也從來沒有人找他們商討或者規定過統一的賣價啊?


    反正是筆糊塗賬。


    其實就算擼清楚了,眾人也奈何不了順興商會半毫,還為傅程言如今的這場周年慶酒宴的邀請函爭破了頭。但傅程言請的大多都是政界人士,財務部的吳部長便是第一個被邀請的。


    先由財政部出資購買貸款,再將貸款打包證券化,然後把債券拿到交易所發行,會吸引更多的金融資本參與。吳部長不在乎債券將來會不會出問題,但對其中能分到的利益很是心動,然後提出了其它一些零碎的小要求,想要分得更多利益。


    這些要求其實都在傅程言的接受範圍之內,但他對此不置可否,不點頭也不搖頭。吳部長壓低了聲音催問:“傅老板,你覺得怎麽樣?”


    明明傅程言是找人辦事的一方,此刻的表情卻仿佛事不關己一樣,依舊沒說話。


    傅程言不像是那種時刻端得很高的豪門子弟,處處都要壓人一頭,但他有一種骨子裏透出的霸氣,會自然而然地震懾他人。吳部長頓了頓,繼續道:“我也不瞞你,我的確是對這事很感興趣,我們各退一步,批文等瑣事我也一並解決,不用你來煩心了。”


    傅程言正是想讓對方解決批文,卻還是沒點頭,隻說:“我再考慮一下。”


    整場宴會總體來說稱得上賓主盡歡,幾個政府官員都喝得有點高。吳部長被秘書扶著出來時,送他的車子已經等在外麵了,但不是回家的,是去街對麵的桑拿室的,裏麵有專業的按摩師和醒酒的美女等著,十分合他心意。


    這自然是傅程言安排的,而吳部長也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隻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了一句:“還是傅老板會辦事兒,辦起事來也最靠譜。”


    傅程言辦事的確靠譜,行動力特別強,那邊剛拿到批文,這邊就把交易所開起來了。


    當日的報紙上報道了兩個新聞,一個是北州軍占領了泉市,直逼益州主城,另一個就是交易所開張的事。除此之外,傅程言還專門讓人買了廣告位,在最顯著的地方打著大字,位於安福路六號的順興物券交易所正式成立。


    信交的風潮還沒到,物劵股票行業正處剛剛起步的好時候,才短短半個月,市場就吹起了金融熱,交易所的形勢也一片大好。


    這一回,傅程言辦的宴會終於是純粹的慶祝宴了。


    包廂裏也沒有外人,都是忠心又得力的手下,但現場的氣氛並不熱鬧,反而有些沉悶。——原因出在傅程言身上,他今晚喝酒喝得實在有點凶,一杯接著一杯,哪怕鐵人也撐不住這樣的喝法,可惜現場沒有誰敢勸。


    傅程言平日裏雖然不怎麽喝酒,但他的酒量非常好,所以覺得自己很清醒,越喝越清醒。隻是耳朵嗡嗡的,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雙眼也像蒙了一層霧,看不清旁邊的人和物。又因為一直喝酒沒吃東西的緣故,胃裏又空又冷,身體也跟著發冷。


    然後在特別特別冷的那一個瞬間,隱隱聽見有個聲音說:“傅程言,別喝了。”


    他當即就一愣。


    是唐浩初的聲音。


    唐浩初這個名字就像紮根在身上的藤蔓一樣,日日夜夜在他心頭盤旋,包括他的聲音他的模樣他的動作和表情。傅程言整個人頓在那裏,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生怕少年會突然掉頭走掉。


    心裏卻很高興,唇角都不自覺地揚起來。——他就知道對方不會真的和他分手,他還是回來看他了,隻要他回來,他就想方設法地用盡各種手段和他重新在一起,用軟的也好硬的也好,用卑微的也好卑鄙的也好。打仗需要財力支撐,而他最近又賺了很多錢,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想把賺的錢都給他,想讓他遠離征戰和廝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和他相守到老。


    這樣想的時候,傅程言於恍然中看見少年朝他伸出了手。忍不住就反手抓住了那隻手,甚至叫出了那個腦中揮散不去的名字:“浩初!”


    就在這一刻,周圍的景物突然又清晰起來,周圍的聲音也回來了,傅程言有些茫然地抬頭四顧,隻看到手下人無措又擔憂的眼神和被他打翻的酒杯,而他手裏抓著的隻有空氣,身前空無一人。


    覺得胃裏的酒似乎變成了刀,從胃一直刺到心髒,將他整顆心刺得千瘡百孔。疼痛的感覺隨即從心髒傳遍了全身,痛到他許久都不能動彈。過了好一會兒,傅程言才遲緩地站起身,跟手下人解釋道:“我隻是喝醉了。”


    之前勾起的唇角已經收了回去,他想要掩飾性的重新勾起來,卻沒有成功,連聲音都透著酸澀和疲憊,“……我去一下洗手間。”


    傅程言在洗手間吐了出來,但他的胃裏除了酒也吐不出來別的東西。漱完口擦完嘴,走到了洗手間外麵的走廊上,廊外是一輪彎彎的月亮。


    這輪彎月就像那夜和唐浩初在星河灣乘船飲酒時的月亮一樣。


    傅程言突然覺得月光異常刺眼,不由捂住了眼睛。


    助理不放心地跟過來,卻一直不敢上前,見傅程言抬手捂眼,才擔憂地上前問他是不是身體難受。傅程言搖了搖頭,然後問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問題:“你知不知道最近的荷塘在哪裏?”


    助理下意識答:“城郊有個荷花湖,但眼下早已沒有荷花了……”


    但傅程言還是乘車去了。


    如今已是初冬,滿湖殘荷隻會讓人心生淒涼,傅程言耳邊卻響起了唐浩初的聲音。水光粼粼,花香浮動,少年濕漉漉地浮在水麵上,眨著漂亮的眼睛問:“你看這荷花好不好看?”


    他當時手裏拿著荷花要送他,說是七夕禮物,月色下他的容顏動人得像能蠱惑人心的水妖。


    傅程言在湖邊站了許久,久到天都快亮了,酒也全醒了,才轉身走回車上。風裏似乎又傳來軟糯好聽的聲音:“我把我自己當禮物送給你吧,好不好?”


    出於種種原因,他當時沒有說好。可現在就算他說無數次好,也沒有用了。


    天漸漸亮了。


    透過車窗,傅程言看見太陽一點點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待車開回主城區,街上早點攤已經開始賣早點了,人流最多的街道上還有報童在沿街叫賣報紙。


    今日估計是有什麽大新聞,報紙出來的時間比平時早一些,但百姓們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動蕩的亂世裏政治格局每天都在變動,不管出了什麽事,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車開近了,傅程言才聽清報童的喊聲:北州軍占領了益州主城,益州少帥楊旭棄城而逃。


    楊旭便是益州大帥楊祿唯一剩下的兒子,楊祿雖然生前貪圖享樂又奢靡縱欲,但年輕時打仗很厲害,在戰場上也很驍勇,而楊旭從來沒上過戰場,頭腦倒是不笨,可惜膽小怕死,沒有領軍之能。


    在北州軍成功拿下益州的同時,江威放棄了和崇州的膠著,急急帶著剩下的兵馬連夜撤回了中州主城。


    益州就緊挨著中州,誰知道唐浩初會不會乘勝打到中州來。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拿下益州,可見唐浩初是個軍事鬼才,而任何一個天才都十分危險,因為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從來不是槍和炮,而是頭腦和思想。


    江威已經對當時的盟約後悔莫及,不知道自己當初究竟是中了什麽邪才同意和唐浩初結盟,可從字麵上看,那份盟約沒有任何問題,讓他有苦也無處說。他隻能把怒氣轉到唐浩初身上,對唐浩初是又恨又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卻又不敢輕易動手。


    唐浩初倒是沒有乘勝打到中州,反而在這時候主動送上門,前往景市參加了江威次女的訂婚宴。


    江威領兵攻打崇州不成,還灰溜溜地撤回來了,兵力折了不少,財政也嚴重虧空,急需一件能轉移民眾注意力又能填補財務的事。他三姨太生下的次女今年正好到了婚嫁年齡,而且相貌特別漂亮,便決定把女兒嫁出去聯姻。他看中了青州大帥韋銘,——青州位於崇州南端,且十分富庶,可以協助他夾擊崇州,待他拿下崇州,就不再懼怕北州的威脅。


    婚事就這樣雷厲風行地定下來了,才短短一天的功夫就宣布了舉辦訂婚宴的日期。宴會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唐浩初的車隊抵達的時候正是整點,天色就像深藍色的天鵝絨,眼前的酒店金碧輝煌,賓客們也都衣裙華麗,讓人眼花繚亂,就像是進入了紙醉金迷的樂土。


    但唐浩初的出現依舊讓所有人都愣了愣。


    他如今在人們眼裏已不止是唐立明的接班人那麽簡單,而是一個能完全代表北州的領導人了,身上穿著特製的軍服,身姿修長挺拔,氣質斐然如潤玉,一身軍裝卻又給他添了冰冷的殺氣,一露麵就將全場視線都吸引過來。


    江威自然也看到唐浩初了,危險地微眯起眼,表情迅速閃過一絲恨意。但唐浩初並沒有第一時間朝江威走去,而是自顧自地走到自助餐台前拿了一杯酒。


    一道人影在他拿酒的同時走到他麵前,唐浩初抬起頭,看到了傅程言的臉。


    男人沉默地看著他,雙眸像含著大片消融的雪水,眼珠則像被雪水洗過的墨玉。


    相對沉默許久,還是唐浩初先打的招呼,“傅老板,好久不見。”


    片刻後,傅程言才點點頭,“好久不見。”


    兩人從表麵上看沒什麽問題,都彬彬有禮又優雅得體,沒有人知道傅程言心裏的起伏。原以為自己能保持鎮定,然而再見他的時候,所有和他相處過的記憶都浮上腦海,連同情感也一起湧上心頭,像煮開了的水般咕嘟咕嘟的沸騰起來。周邊的一切都似乎都不重要了,眼裏隻有他一個人。


    他依然這樣喜歡他。


    這世上偏就有些人,你明知他冷酷,薄情,花心,卻仍無法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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