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言這輩子頭一回像現在這樣毫無頭腦地做一件事,甚至不考慮原因也不考慮結果,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下水。跳下來之後有想到唐浩初應該是會遊泳的,可心裏的擔心完全不受控製,隻管迅速來到唐浩初身邊,一邊用一隻手劃著水,一邊用另一隻手臂摟著唐浩初的腰,並盡量把少年往上托,生怕他會淹著。


    唐浩初自然會遊泳,但他任由傅程言摟著,不劃水也不掙動,還有心思伸手去夠旁邊的荷花。最終成功摘下來一支,眨著漂亮的眼睛問:“你看這荷花好不好看?”


    兩人浮在水麵上,水光粼粼,花香浮動,月色下少年的容顏動人得像能蠱惑人心的水妖。傅程言遲疑了片刻,答:“好看。”


    他看的卻不是花,而是懷裏的少年,所以很難分清他說的究竟是花還是人。所幸唐浩初並沒有注意到傅程言的視線,隻扁著嘴巴有些不開心的說:“可荷花隻有這兩個月才開,到秋天就沒有了。”


    唐浩初顯然是醉了,神色和聲音均帶著明顯的醉意,失落委屈又甜軟的嗓音在傅程言耳邊輕輕柔柔地蕩,像河麵上蕩漾的水波。傅程言突然覺得耳朵很癢,眼睛依舊看著少年沒有移開,並忍不住開口道:“沒有就沒有了,秋天也有秋天的花,每個季節都一樣。”


    “不一樣,”小大佬突然像個執拗的小孩一樣用力搖頭,水珠從眉梢滑到優美的側臉,又隱沒在纖長的脖頸裏,“我喜歡夏天,所以就喜歡夏天的花,別的季節的花開的再好,我也不會喜歡。”


    傅程言微微愣了愣,喝醉了的少年繼而把下巴墊在了他的肩上。


    大概是寬厚結實的肩膀讓下巴墊得很舒服,唐浩初不禁在肩頭蹭了蹭,又側過頭在傅程言的頸窩上也蹭了蹭,簡直像一隻乖巧又粘人的小貓,讓人心裏也像被毛絨絨的貓尾巴掃過一樣。


    現在好了,耳朵不癢了,但傅程言覺得渾身上下都癢起來。他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看懷裏的人,總算把人帶回船邊。


    獨自一人上船十分簡單,帶了個人卻不那麽容易了,傅程言單手抓住船舷,想把唐浩初抱上去,一直乖乖地任由他托著的少年卻在這時掙動起來,嚷嚷著說還要再摘一朵荷花。


    傅程言不由皺起眉,“不是已經有一朵了?”


    眉頭皺著,語氣卻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連目光都是柔的。唐浩初看著他柔和的眼道:“這一朵是我的,所以要再摘一朵給你。”


    “沒關係,我不需要。”


    “是七夕禮物,”小大佬的表情有些不滿,——難得他在醉酒的狀態下還能記得清日子,“再過兩天就是七夕節了。”


    傅程言隻覺得自己又被突如其來地撩了一下,掩飾性的輕咳了一聲,才重複說:“我不需要什麽禮物。”


    唐浩初歪歪腦袋,哦了一聲。他的性情本就讓傅程言琢磨不透,喝醉之後就更天馬行空了,不知道又想到了哪裏,勾起唇衝傅程言露出一個笑,然後說:“我把我自己送給你當禮物吧。”


    笑容很甜,還有一種明目張膽理直氣壯的壞,直擊人心髒。傅程言努力忽視自己失律的心跳,有些磕巴的道:“夜越深溫度就會越冷,我們先上去再……”


    “你還沒回答我要不要。“


    唐浩初湊近傅程言的臉逼視他,月光下的一雙眼睛仿佛藏著露水,墨玉般的雙瞳似能吸人魂魄的漩渦。


    傅程言一向很能克製自己,但這一刻他竟無法克製,著魔般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發。發絲從指尖輕輕滑過去,就像是在他心間滑過去一樣,感覺一顆心都被細密的發絲網住,難以掙脫。


    唐浩初想象不到傅程言的心理掙紮,隻管不滿意地嘟起嘴巴,繼續問:“你怎麽不說話?”


    傅程言突然將唐浩初整個人都摟進懷裏。


    他之前隻是托著唐浩初的腰以防他淹水,現在卻將他完全摟住了,一手環著他的脊背,另一手按著他的後腦勺。被摟住的時候,唐浩初下意識掙了幾下,但手臂因為醉酒軟得厲害,才掙了兩下就不再動了,甚至在對方懷裏昏昏欲睡起來。


    ——要的,他是想要的。他的唇,他的眼,他的笑,他的捉摸不定,他的深不可測,統統都要。傅程言不敢讓少年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所以無人知道他的表情究竟緊繃到了什麽地步,也無人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製力,才沒讓自己親吻少年的臉頰。


    他隻聽見自己故作平靜的道:“你喝醉了。”


    頓了頓,又道:“……我也醉了。”


    酒量淺的小大佬的確喝醉了,已經在傅程言懷裏半閉起眼睛,臉蛋乖巧地依偎著傅程言的胸口。傅程言勤於鍛煉的強健臂力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死死撐著船舷,另一手緊緊摟著唐浩初,最終帶著他翻上了船。


    兩人都濕漉漉的,尤其唐浩初還穿著厚重的軍裝,一層層布料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上船後便迷迷糊糊地伸手解衣服。傅程言忙按住唐浩初的手,“等一會,等到家了再換,好不好?”


    若他能看見自己的表情,定會為自己表情裏的溫柔而吃驚,但他此刻握著少年冰涼的手,一時間隻想著要快點劃船上岸,甚至想著要回去多燒點熱水,以免少年受寒。


    不過他隻需要給自己燒水就可以了,因為謝天天已經帶著兵在岸上等著了。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謝天天整日跟在唐浩初身邊,在不少場景都代表著唐浩初,雖然他對任何人都十分客氣,但一般人不敢跟他真客氣。何況他的真實性格遠不如表麵那麽簡單,此刻麵對傅程言就露出了殺意,質問道:“少帥怎麽了?怎麽連衣服也濕了?”


    傅程言並不懼對方的殺意,隻如實答:“少帥喝醉後不小心落水了。”


    謝天天小心翼翼地將唐浩初送上車,並確認唐浩初當真隻是喝醉了,才轉回頭客客氣氣地對傅程言道謝,並安排人開另一輛車送傅程言回公寓。


    傅程言住的公寓離清河灣很近,不足十分鍾就開到了。他洗了澡換了衣服,躺在床上,破天荒的失眠了。


    雖然不常喝酒,但傅程言酒量很好,那兩杯紅酒根本算不上什麽,身上也沒有哪兒難受,可腦子裏堆滿了東西,怎麽也睡不著。躺了許久,還是從床上爬起來,去書架邊隨便找了本書,希望能通過看書來定神和助眠。


    拿起書,卻總忍不住走神,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讀進去,又因為書上的一句話而愣住。


    上麵說人的一生總會遇見一個人,能打破你的原則,成為你的例外,能讓一切都亮起來,哪怕漆黑的夜晚,也覺得滿天星輝。


    這個漆黑的夜晚,本就有滿天星輝,連月色也好得出奇,河水輕輕蕩漾著,他在水裏摟著他,突然不想把他帶回船上,隻想和他這樣相擁著呆在水裏,哪怕最終沉入水底。少年的眸中有星輝也有月色,和河水一起蕩進他二十五年都未起波瀾的心。


    漣漪一層又一層,無休無止,仿佛一團澆不熄的火,照亮了漫長的夜。


    天快亮的時候傅程言才終於睡著。


    晚睡導致了晚起,於是錢莊的夥計發現他們堪稱工作狂的東家破天荒地睡到差不多中午才出現,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不過傅程言今日完全可以不用工作,——錢莊的賬目問題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他甚至能隨時回中州去。


    今日的其它事情看起來一切如常,錢莊和洋行依舊生意興旺,街邊的紫薇花依舊開得鮮豔,報童也照例沿街叫賣最新出爐的報紙,邊賣邊喊著今日要聞的標題。隻是街上的巡邏兵比往日多了些,出入的車子似乎也多了,錢莊對麵的街道還新開了一家小影樓,玻璃窗上展示著拍得不錯的黑白照片,吸引了不少覺得新鮮有趣的貴夫人和小姐們。


    傅程言就在這時隱約聽到了報童的喊聲,頓時一愣。下一刻便大步邁出門,直奔報童身前,甚至急到差點在台階上摔著,然後連話也顧不上說就隨便丟了點錢拿了一份報紙,立即看到了白紙黑字印著的和報童的叫喊一模一樣的新聞標題:‘少帥昨夜遇刺受傷住院,紅顏知己紛紛來探’。


    唐浩初此刻的確在醫院裏。


    他住院的消息這邊一傳出,趕來探病的人就沒停過,各種花籃水果堆滿了走廊。其中自然包括一些軍政人士和唐浩初的手下,但這些報紙全都沒提及。一來是不敢隨便寫,二來寫了也沒什麽爆點,所以蹲守在醫院附近的記者們就隻管寫一些無關緊要的花邊新聞,比如唐浩初曾為之一擲千金的容可姑娘帶著花束來了,曾和唐浩初一起夜遊花船的孔小姐也來了,而且來去都紅著眼圈。還有其他戀慕少帥和想嫁入帥府的貴族小姐們,——總之紅顏知己絡繹不絕。


    事實上,來的人全被守在走廊上的警衛兵攔住了,沒有一個能見到唐浩初,隻被告知說少帥還沒醒,所以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視。


    作為北州的太子爺,唐浩初的一舉一動都頗受關注,就連平日裏不著調的吳澤也對此事十分關心,還打了個電話給傅程言。


    “老傅啊,少帥遇刺受傷的事你知道嗎?那天我咖啡館的玻璃窗就是被刺客弄壞的,這次又是刺客,也不知傷得嚴不嚴重。看報紙上說那位孔小姐眼睛都哭紅了,我覺得恐怕不輕,不過也有可能是孔小姐關心則亂,——少帥長相俊美,頭腦又聰明,雖然花心,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要是女的,我也會愛上他……”


    吳澤巴拉巴拉講了一長串,傅程言卻一句話也沒說。


    不是不想說,是說不了。擔心和不安等各種情緒洶湧地將他籠罩,腦子比昨天夜裏失眠時更亂。他想著唐浩初的傷情具體到了什麽地步,想著他昨夜回去的路上究竟遇到了多少刺客,又想著自己就不該陪他出去喝酒,——待他意識過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唐浩初。


    雖然已是順興商行的掌權人,但傅程言並非生來就那麽順利。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傅家雖不是手握一方重地的軍閥,後宅裏的醃臢事卻不比那些當權者的少,經商中遇到的爾虞我詐更數不勝數。所以他一貫保持著少時就養成的冷厲和隱忍,從不輕易表露喜惡,擔心自己一旦露出端倪,便無法翻身。


    可現在,他連半點想遮掩的心思都沒了。他有考慮過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失控到這種地步,可想著想著又想起了那個少年。想他對他笑的模樣,靠在他懷裏的模樣,窩在沙發裏看書的模樣,理直氣壯地問他要飯吃的模樣,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模樣,拉著他躲避子彈的模樣。


    一念起,百萬障門開。壓在心裏的感情像頭凶猛的獸掙開牢籠衝了出來,傅程言覺得自己對唐浩初恐怕已經魔障了。


    魔障了的傅程言一天都吃不下東西,人生第一次嚐到坐立難安的滋味。就這樣一直擔心到晚上,並再次失眠到半夜,最終決定趕去醫院探探情況。然後在剛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竟是奉命過來找他的謝天天。


    夜晚的醫院十分安靜,走廊上堆滿了花籃果籃,盡管所有帶香味的花都因為唐浩初有哮喘的原因被拿走了,數量還是很可觀。病房裏麵倒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隻把枕頭和被子換成了唐浩初慣用的蠶絲被,而唐浩初陷在柔軟的被子裏,對周圍的響動沒有一絲反應,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唐浩初其實並沒有遇刺,他隻是犯了哮喘又起了高燒,‘遇刺受傷’一來能掩飾他有哮喘的事,二能引刺客上鉤,還能為他接下來秘密去中州找江威談結盟的事做掩護,一舉三得。


    謝天天簡短地解釋道:“少帥之前說要見你,但現在又睡了。”說著拿起床頭櫃上的退燒藥和消炎藥,“少帥一生病,脾氣就像小孩子,不願意吃藥,待會少帥再醒來的話,勞煩傅先生一定要勸他把藥吃了。”


    傅程言才真正是關心則亂,甚至沒意識到謝天天說的是生病而不是受傷,隻管皺著眉走上前,輕輕摸了摸唐浩初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雙眉皺得更厲害,但唐浩初依舊睡得很沉,往日臉上總帶著的矜貴自信和淩厲都沒有了,隻剩下虛弱和蒼白。


    傅程言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心疼,——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堪稱陌生,卻異常強烈。但此刻看著唐浩初,整個人都安定下來了,起碼不像白天那樣寢食難安。靜靜望著他的睡臉,感覺看再久也不會覺得厭煩。


    就這樣守到後半夜,傅程言看到唐浩初的身體動了動,長長的睫毛也顫了顫,似乎要醒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讓他吃藥,忙倒了杯熱水,試著扶他起來。


    唐浩初的確醒了,但一看到傅程言手上的藥片就重新閉上眼,根本不願意吃,甚至把自己蒙進被子裏。傅程言嚐試著拉他,卻不料他緊緊抓住被子,並把自己裹成了蠶寶寶的繭。


    傅程言眼疾手快地把他扒出來,“起來吃藥,好不好?”


    “不吃。”


    小大佬完全不配合,一邊掙紮抗議,一邊試圖再次鑽進被子裏。可惜扭來扭去,始終沒掙開傅程言的手,小脾氣頓時上來了,還用兩隻腳生氣地踢了踢床板。


    傅程言這才意識到謝天天之前說‘少帥生病時像小孩子’的那句話果然所言不虛,也不知道少年都燒成這樣了怎麽還有精力鬧脾氣的。可不知為什麽,他覺得他鬧脾氣的樣子看起來特別可愛,甚至比平日矜貴優雅的樣子還可愛。


    傅程言耐心地等唐浩初發完小脾氣,才將水杯和藥片重新送到他唇邊,繼續喂他吃藥。但他嘴巴閉得緊緊的,還把臉轉向和傅程言手相反的另一邊。折騰了半天,傅程言拿杯子的手都發酸了,依舊沒把藥喂進去,唐浩初在這時突然不舒服地咳起來。


    傅程言顧不得管藥了,忙把人扶進懷裏,還差點將水灑了,一下下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直到他終於緩過來。唐浩初窩在傅程言懷裏縮成一小團,小小聲的道:“我頭疼,難受……”


    他一喊疼,傅程言就忍不住心疼,隻能強壓著心疼道:“乖乖吃了藥就不難受了。”


    “我說了不吃,”從小到大都被沒人忤逆過的小大佬很不高興,“你好煩。”


    傅程言耐心十足地跟他講條件,“那你告訴我,要怎麽做你才肯乖乖吃藥?”


    唐浩初迷迷糊糊地想了想,“你要好好哄我才行。”


    “怎麽哄?”


    燒糊塗了的唐浩初不明白‘唐峰南’為什麽會問他怎麽哄這樣的笨問題,但他還是回答了,說:“要親親。”


    說著坦然地翻出肚皮躺著,一雙燒得水盈盈的眼睛看著對方,在燈光下異常好看。


    然後當真得到了一個溫柔的親親。


    柔軟的吻落在他的臉頰、額頭、還有眉間,異常清淺,卻又異常珍重。


    “這樣可以嗎?”


    傅程言低聲問道,聲音比平日裏啞了許多。他的臉還沒有移開,所以這句問話就像是貼著唐浩初的耳朵說一樣,聽上去更啞了。唐浩初眨了眨眼,覺得眼前的‘唐峰南’明明是他,卻又有些不同,下意識搖搖頭,“不可以,還不……”


    這次竟被吻住了唇瓣。


    傅程言托著少年的臉,一點點輕柔地吻著,簡直像對待捧在手心都怕碰碎的珍寶一般,含著他的唇細細的輾轉和吮吸,仿若一灣溫暖柔和到能把人溺斃的泉水。


    本來就糊塗的唐浩初被親得更迷糊了,昏昏沉沉中突然感覺唇上一涼,正要睜開眼睛看是什麽,涼涼的觸感又消失了,濕熱的唇重新覆了上來。於是唐浩初也跟著重新放鬆,卻感覺有什麽東西合著水一起推到他喉間。


    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把藥給他喂進來了,可他除了咽下去之外別無他法,更過分的是對方還用這種方法喂了好幾片藥。


    唐浩初氣得不輕,像被搶了糖的小孩子般狠狠瞪著傅程言。但他也跟小孩子一樣,氣完了就忘了,在傅程言的輕拍下乖乖地閉上眼。


    見少年又要睡了,傅程言想起身把藥盒收拾一下,被拍得舒服的唐浩初卻不願意鬆手,還翻身緊緊抱住他的腰。


    望著少年近距離之下越顯精致的臉,傅程言放棄般地深吸一口氣,到底沒舍得把少年的手拿開,反而摟住了他的肩。於是唐浩初又拱了拱身體,心滿意足地窩進傅程言懷裏,手甚至一不小心扒開了襯衫的衣襟,嘴唇就正好貼著他的胸口。


    柔軟的觸感幾乎是毫無障礙地傳過來,傅程言瞬間全身緊繃,並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少年的體溫因高燒而熱到滾燙,但比之更燙的是傅程言的心。


    找到了舒服的睡姿的唐浩初不再亂動了,一點一點陷入沉睡,隻留傅程言一人僵硬了許久,全身上下都不敢動,唯獨心髒跳得厲害。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呆到了天亮。


    天剛亮,竟又有人來探病了。


    來的是唐浩初在遇到傅程言之前剛剛分手的女孩子周小曼,也是對唐浩初最不死心的一個。她還是幾個女孩中家世最高的,——父親是唐立明手下的中將,很早以前就跟著唐立明打過仗。


    周小曼當初是通過陳子燁和唐浩初認識的,向來以性格高傲蠻橫著稱,誰都不放在眼裏,唐浩初當初選擇‘追’她就是看上了這個‘優點’,覺得以她的眼光肯定不會喜歡自己,卻不料如今這個‘優點’變成了麻煩。外麵的警衛兵險些攔不住她,嘈雜聲將唐浩初都吵醒了,睜開眼,不悅地向外麵問:“怎麽回事?”


    謝天天立即進來報告,“少帥,周小姐堅持要進來探望您。”


    唐浩初此刻仍然躺在傅程言懷裏,雖然謝天天是低著頭報告的,但餘光還是能隱約看到一點病床上的情形。傅程言倒依舊摟著唐浩初,沒有慌也沒有急,並伸手摸了摸唐浩初的額頭試溫。手卻在下一刻被推開了,唐浩初坐起身,倚在床頭對謝天天道:“連個人你都攔不住嗎?”


    淡淡的語氣卻讓謝天天一個激靈,忙解釋道:“因為您之前曾準許她可以隨便出入不用阻攔,所以我……”


    “之前是之前,”唐浩初的聲音因發燒而非常沙啞,氣勢卻絲毫不減,“我說過了,無論之前怎樣,分開以後,通通不見,你記不住嗎?”


    謝天天立刻點頭稱是,急急退下去了,傅程言卻望著唐浩初愣了神。


    初生的晨光照著少年精致的側臉,他倚著靠枕淡淡下令的時候,讓傅程言立即感覺到了他的冷淡和無情。回想起曾看過的有關他的那些花邊新聞,雙拳不由握得更緊,眼前卻又浮現起昨晚少年乖乖靠在他懷裏的樣子。燒紅的眼尾像被風吹落的桃花瓣般惹人疼,才十九歲的年紀,眼角眉梢還透著未褪的稚氣,麵容可能還會變得更好看,個子也有可能再長一點。


    他連外貌都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他又怎麽指望他能把心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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