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了?”


    唱花衣問,在靈氣塑成的身軀中,也感到了心髒的跳動。


    “正是,”魔神烽嗬嗬回答,“被劫力滅殺時,少許幸運者會被塑成,嗯,你現在看到的這破爛模樣。變成這個樣子後呢,一接觸靈氣就會死掉。和那些沒有變成這個樣子的人比,也隻是延命片刻罷了。”


    此言一出,因為“天境君”的來到,不得不逼退一旁的光海中,立刻有人對唱花衣怒道:


    【你與那位仙兵姑娘是同伴,卻來殺她?】


    唱花衣當然不是來殺黃櫨雪的。


    她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光海之中,也有人,譬如那位仙君,反應了過來,道:


    【原來如此,黃姑娘在這邊潰散,但蔚藍星界的她卻得以回歸正位,可是這樣?】


    【對,她與我等不同,肉身尚存。】


    【所以,她已平安返回了?】


    雖然這些匯聚成大海的破碎光片,根本沒有眼球這種器官,但就像神臨之下她能以神識隱約聽到這些幸存者在說什麽一樣,此刻,她也隱約能感覺到光海方向,有許多人向她看過來。


    “在這裏無法和蔚藍星那邊聯絡,”唱花衣誠懇回答,“我馬上下線看看她的情況。”


    不久之前,她和魔神烽達成合作,這才借了他的力,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救下小雪。不過,這樣能救下小雪,隻是烽一人的說辭。若不重新和蔚藍星建立聯絡的話,她對小雪的情況沒有也沒有把握。


    【這是應有之理。】


    光海中的仙君說。


    唱花衣又看向烽。


    她不好直接在虛空之暗內部下線,不然按照烽的理論,有可能和在虛空之暗內死亡一樣。被轉化成一團懸浮半空的破碎光片。


    所以唱花衣必須離開虛空之暗再下線,但烽已經帶她找到小雪,她卻尚未按照約定完成她應做的事……唱花衣不太好意思直接說走。


    烽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


    “沒事。記得替我把話帶到。”


    “我一定會向掌門轉達。”唱花衣點點頭,又朝光海點頭表示再見,身後靈翼一振,向上方飛去。


    她一離開,虛空之暗深處的邊緣,頓時陷入了氣氛詭譎的沉默。


    光海中的眾幸存者,自從變成這個樣子後就很少得到外界消息了,可謂與世隔絕,哪能得知“濯清君是應劫之子”這在三萬諸天都尚未廣泛傳播開的風聞。


    在他們的認知裏,應劫之子當然是數次力壓周燁赫的“天境君”,是他們眼前這位。


    但和傳聞比較,“天境君”剛才表現得又大不相同,哪能不讓人疑惑?


    一團破碎光片,在光海中有領導地位的仙君,越眾而出,道:


    “天境君,你……”


    他話未說完,“天境君”突然打了個哈欠。


    迷茫且掙紮的神色,像是從深海中逐漸靠近水麵的什麽活物,自她麵上浮現。


    實際掌控著這具身軀的魔神烽,忍不住嘖了一聲,但重新看向光海時,依然言笑晏晏。


    他道:“你們確定還要待在這裏?再過一會兒,可是會有……”


    烽尚未說完,虛空之暗深處邊緣的暗紅霧靄,驟然湧動得更加狂暴。


    冥冥中有誰已不加掩飾,直接將霧靄排開一條通道,催促幸存者們離開。


    “天境君”的警告仙君可以不在意,但那位一直保護他們的人也突然這般舉動,幸存者們是無法忽視的。


    仙君猛地警覺,霍然退回光海中,喝道:


    【走!】


    沒人爭吵,關鍵時刻無人抬杠,光海閃爍奔騰,拉長成河流,滾滾離開了。


    他們走後不久,一直緊追“天境君”不舍的大魔神們趕到。


    這些大魔神怒氣衝衝,已明白自己上了“天境君”的當,但讓他們承認是自己錯認了人當然不可能,所以一見“天境君”,這些大魔神就咆哮:


    “小賊!你到底是誰——”


    然後他們一出來,就被從虛空之暗深處射出的那一線白光,照了滿臉。


    這些大魔神既不像修士那樣,隨著修行會逐步改進自己的大腦,也不像光海中的眾幸存者一樣,疊加所有人的心靈以承受衝擊,被白光一照,有幾個直接爆頭,沒有爆頭的也陷入暈眩。


    “難以理解,”自來後就沒有往白光那邊看的烽小聲說。“難道過去我也是這般蠢不可耐?”


    不曾想,再次醒來了一些的天境君別蓀齡咬牙切齒回道:


    “魔神偏執,難道不是眾所皆知?”


    烽嗬嗬笑道:


    “無論大魔神,還是妖魔人魔,不過是被虛空之暗驅使的傀偶而已,若有偏執,那不是他們的偏執,隻是虛空之暗的偏執而已。倒是你們修士,特別是那個幾個聖人,才叫真偏執罷。”


    別蓀齡道:


    “聖人隻是為三萬諸天。”


    烽道:


    “要這麽說,魔神們同樣覺得自己在拯救,你曾經入魔過,肯定能理解。”


    入魔是別蓀齡的痛腳,烽一提,她便閉口不言。


    烽丟下那些在自己老家中陷阱的大魔神,施施然離開。


    一邊走,他一邊感歎:


    “不能理解也沒關係啦天境君,這三萬諸天,沒有一個人能搞明白,如今的災禍到底從何而來,你不想知道真相嗎?說不定我們這回可以找到……在這諸天瀕臨滅亡的當口。”


    天境君當然不會理他。


    烽悠悠道:


    “……看那位夏掌門的了。”


    ***


    同一時刻。


    蔚藍星,華夏某省某市某棟公寓樓中。


    燕慧雲成功下線。


    因為房裏莫名多出的警察和醫生,她手忙腳亂了一陣,過了一小會兒,才成功給黃櫨雪那邊打了個視頻電話。


    “……嗯,啊,沒事就好,當時我其實慌張得很呢。”


    “哪有!花衣姐帥呆了!花衣姐竟然為了救我回遊戲!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報答的,花衣姐我嫁給你吧!”


    “……看來還是有點發燒啊,小雪你要好好休息。”


    “我沒有發燒說胡話啦!”


    燕慧雲沒有聽,她臉上掛著神遊雲外的嫻靜微笑,仿佛又回到了遊戲裏,身邊位置被無數女孩子爭奪的時候。


    實在是罪孽深重……


    她完全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就在這時,黃櫨雪旁邊有人插進話來:


    “黃小姐,你不是說要休息的嗎?怎麽在偷偷打電話?”


    “當然是和花衣姐打電話就是休息了,”黃櫨雪隨口道,將手機拿近了一些。


    攝像頭有些模糊,但借著這個近距離,燕慧雲還是再次打量了幾下黃櫨雪的臉色。


    醫生說小雪的腦子差點就燒壞了,不過這氣色感覺還行啊。


    燕慧雲想。


    她不知道黃櫨雪在視頻裏開了美顏。


    回歸後通過醫生告知,黃櫨雪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危險,如果不是花衣姐來救她,她恐怕已經無力回天。


    甚至,如果她不是已經被送到醫院裏,回歸之後立刻得到及時救治,那就算花衣姐救下了她,她肯定也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懷著感恩的心,黃櫨雪一邊把自己嫁(?)了出去,一邊對團隊裏那些專家的詢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此,團隊裏每一個專家都十分激動。


    唱花衣的經曆顯然能促進他們每個人的研究。


    實際上,要不是有國家安全部門的人阻攔,這些專家可能已經戴上sk2,進入遊戲,飛奔去金蓮前線,把自己送進虛空之暗裏死一死了。


    國家安全部門一邊要攔下他們,一邊又向上麵報告經過。


    之前官方沒法派人探索虛空之暗,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在虛空之暗內應該如何應對,隻好被一場又一場會議拖延了下來。


    現在對裏麵情況有了把握,遊戲裏的軍方終於擺脫了開會,有了方案,開始行動。


    除了黃櫨雪之外,還有一些相同症狀的人需要救出。


    過來插話的那位工作人員,就是為了這件事再次向黃櫨雪確認的。


    “……也就是說,在虛空之暗變成了那奇怪形狀後,如果沒能找到其他幸存者會和,就會耗盡……應該是一種精神力量,就會耗盡精神力量,在虛空之暗裏第二次死亡,同時,這樣的玩家在蔚藍星這邊也會陷入昏迷。而及時找到其他幸存者抱團的玩家,因為某種我們不了解的機製,精神力量在抱團中獲得補充,可以繼續存在。”


    “嗯,按照魔神烽的說法,是這樣。”燕慧雲說。


    “但這樣的玩家,因為處於,嗯,可以說是一種疊加態中,交流能力變得十分混亂。”


    已經看到自己那副克蘇魯風格藝術畫作的黃櫨雪,回憶起當時自己煩躁的抱怨,隻能傻笑:“哈哈,好像是這樣。”


    “如果在他們還有剩餘精神力量時,讓他們在虛空之暗內第二次死亡,疊加態坍縮,他們不僅不會昏迷,還能在蔚藍星恢複清醒。”


    “是的,”燕慧雲點頭,“但從小雪的經曆來看,並不能說完全安全……”


    “但也比網上現在說的好多了。”這位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


    黃櫨雪一愣。


    “網上說什麽了?”她問。


    燕慧雲回憶她見過的幾個文章標題,念出來。


    黃櫨雪臉色變得難看。


    她瞬間從向燕慧雲撒嬌的女孩,變回一炮打天下的小雪正在下。


    “把另一個手機拿來,”她眯著眼道,“我要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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