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


    玉皇界內的頂端,神庭道道場所在的九天高處,露天宮殿之中,周燁赫穿一身素白圓領袍,頭戴烏紗冠,迎著凜冽寒風矗立。


    他向天空眺望,那一層薄如細紗、堅韌但也脆弱、凡人無法感知到的天膜,距離他隻有舉手之遙。


    越過天膜望去,凡是認同他的律法,模仿他律法的地方,都能被他神識感知到,被他“眼睛”看見。


    於是,在這黑暗又動蕩的虛空中,周燁赫能看到上萬不同顏色的光點閃爍。


    潔白光亮的,是偏向大日道的諸天界;蔚藍光亮的,是偏向東鍾道的諸天界;粉色光亮的,是偏向慈航道的諸天界;會顯露出各種色彩,但內在隱隱透出碧色的,是偏向逍遙道的諸天界;至於金光半隱半露的,當然是偏向他們虛靜道的諸天界。


    除此之外,明黃色的明隱道、紫色的風雨道、橙色的太學道、銀色的方寸道……等等道派,少有掌握一整個諸天界,但在這些光點中,也不是沒有。


    更偏遠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灰色的妖族諸天界。


    他的視線,遍布萬方。


    周燁赫成為神庭道之主,已有七百餘年。


    這七百餘年裏,他的同輩乃至那些威名赫赫的前輩,若沒有因為各種原因隕落,那必然太上飛升,唯有周燁赫一直停留凡間,掌控神庭道,乃至整個玉皇界的發展。


    玉皇界因為驅逐凡人,因此顯得較為封閉,但同時,正因為不同於其他諸天界的封閉,正因為七百餘年不飛升的周燁赫,神庭道和玉皇界的變動,在三萬諸天就變得十分引人注目。


    修士,乃至凡人,都會談論周燁赫設立的九疊城門,談論他頒布的律法,甚至認可他的律法,仿照,或者學習。


    這些東西太容易流傳。


    比七聖二祖的法旨都更容易流傳。


    七聖二祖法旨的內容,很多時候都過於深奧,叫人難以理解。等修士們理解了內容,又難以理解七聖二祖這麽做的原因。


    與之相比,神庭玉皇的律法,就簡潔許多,容易理解許多。


    說到底,以身為帝王的周燁赫來看……


    是聖人們頒布的律法,不適合三萬諸天!


    甚至,聖人們自己也知道這點!


    矗立玉皇之巔,周燁赫閉上眼睛。


    一段模糊的景象,被他從識海底部翻出。


    那是雲霧中,宛若發光巨人、看不清麵容的七聖二祖,龐然身軀端坐在各自仙宮上方,遙遙湊成一個圓,隔空商議。


    而周燁赫,就附身在一個能把仙宮當椅子坐的發光巨人身上。


    這個發光巨人,背後有一座貫通虛空的石碑,石碑上以古樸字跡,雕刻有這三萬諸天出現過的全部法律條文。這些法律條文的字如螞蟻一般密密麻麻湧動,時不時甚至會飛出石碑。


    又有一把長劍,插在發光巨人麵前,材質非金非玉,顏色黯淡,隻有觸及背後石碑上的文字,才會微微發光。


    石碑見虛靜。


    長劍平四方。


    顯而易見,周燁赫附身的這個發光巨人,就是七聖二祖中的法聖。


    這是法聖記憶裏,不知發生在何時的一場會談。


    它以文聖神識傳來的一句話為開始。


    文聖道:“哪怕一切都要從新開始,但從我等各自大道和術法中分析出的,定然是那我等已然記不清的過去所遺留。正因此,即便種族已經改造到麵目全非,隻要我們還保留這些過去,我們就稱不上斷絕。”


    “或許如此,”周燁赫附身的法聖道,“然而,除我等之外的所有人,都認為,應當死刑。”


    “倒是我們認為應當剝奪性命的一些罪,”兵聖歎息,“他們反而又覺得還好了。”


    “……”文聖沉默了片刻,才道,“哪怕忘記了過去,我依然能感覺到,隔壁域外的文明,還十分粗糙。為了穩定族群而對隔壁許多照搬,導致出現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竟然也知道,”道聖嘲祂,“你不就是最著迷看隔壁的那個?”


    文聖尷尬地撥動膝上古琴。


    其他幾位聖人都看向周燁赫。


    不,是看向法聖。


    法聖道:“法律隻是工具,工具為了適用,更新換代是理所當然。”


    然而,然而。


    這不夠適用的工具,破碎稀疏如冬日中地麵上的雜草,卻是聖人們少許能抓在手裏的過去。


    周燁赫清楚知道,直到法聖隕落,聖人們到底沒有更改祂們的做法。


    “即便是聖人,也逃不出業障。”在這無人之地,他自言自語道,“過去?嗬。”


    虛空中的上萬光點搖曳不定,從邊緣處開始大片熄滅。


    虛空之暗在膨脹,暗紅的塵埃沸騰般揚起,然後,隨妖魔人魔的足跡,在各個諸天界打開通道。


    毀滅隻在一瞬之間。


    與修士們廝殺的妖魔人魔,一瞬間渾身魔氣爆發,竟然如應劫之子一樣,升騰起暗紅色的旋風。


    大劫之力蘊藏其中,僅是觸及,無論是人是物,都會崩毀。


    周燁赫對此無動於衷。


    他隻想,聖人們試圖保下更多人,就是錯的。


    大劫之下,僅有少數人才能活下去。


    講起來,必須保下更多人這個想法,似乎也來自於聖人們的過去。


    法聖的遺留,有一大部分周燁赫的神識無法解得,若要強行去識,隻能識出無數明滅閃爍的破碎光片生出又消失。


    但識不出又如何?


    周燁赫完全不在意聖人們的過去。


    剛才回想起一些事,也隻是此時此刻的有感而發罷了。


    又有一人來到這九天之巔。


    是自稱先生的那位縱橫道仙君。


    “不負重任。”


    他道,瀟灑朝周燁赫一躬身,揚手飛出上百各式各樣的雲中匙。


    周燁赫點點頭,神識探入,攪動仙力,將這些雲中匙一一祭煉。


    “勉強還差一些……但差不多,也完成了。”


    周燁赫道。


    玉皇界本來是夜晚,卻突然天光大亮。


    這裏沒有凡人,都是修士,甚至連築基弟子都比較少,最多的是金丹修士。


    各個道派都有,全是周燁赫認為,值得存續的人才。


    當然,所有道派裏,虛靜道最為尊貴。


    此刻,玉皇界裏所有人,都能以神識感知到,包圍整個玉皇界的天膜,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竟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


    早已了解了自己使命的玉皇界人各歸其位,齊齊出力,他們的靈力仙力,如潮水般奔騰不休。


    在這股萬眾之力的驅動下,整個玉皇界竟然脫離了軌道,向虛空上方的仙界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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