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界。


    神庭道主人霍然睜開眼。


    隻是一瞬間,他的身形就已經從殿中消失,須臾,一方色澤暖黃,泛著溫潤靈光,方圓有玉皇界一半大,背麵九龍虯結扭交的玉璽,出現在玉皇界上空。


    同一時刻,虛空中四麵八方,已經有無數光芒跨越光年計數的距離,來到玉皇界前。


    最先趕到的,是一輪熊熊燃燒的火紅巨日,一出現便暴喝:


    “周燁赫!”


    火紅巨日中傳出的,是一高昂如鳥鳴的女聲。


    這位大日道的仙君似是怒極,伴隨暴喝,火紅巨日溫度迅速上升,先變成明黃,最後又透出了一點點白。


    過於靠近的極致高溫,讓下方昆源界內,不少地方突然著火。


    更多仙君緊隨其後趕來,有看上去如一團藤蔓般的逍遙道仙君,有身體完全由機械組成的東鍾道仙君,有化身為劍的四方道仙君,亦有是一副虛實變幻畫卷的風雨道仙君,是普普通通手持一冊書卷而來的太學道仙君,是一枚古樸銅錢模樣的明隱道仙君……


    仙君們從四麵八方而來,齊聲喝問:


    “周燁赫!


    “七聖二祖在上!


    “觀星台指你神庭道勾連魔神引入大劫強奪各界雲中匙!


    “是或不是?


    “是或不是?!


    “是或不是?!!”


    眾仙君的喝聲,在這沒有空氣的虛空中,層層回響。甚至,以玉皇界為中心,相隔甚遠的許多諸天界,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無論是正在和妖魔人魔戰鬥,還是正倉皇逃離,都聽到了這直接回響於腦中的質問。


    大半個三萬諸天的人動作一致,驚詫抬頭,化身為九龍玉璽的神庭道主人周燁赫,卻隻是嗬嗬一笑。


    他笑完,並不在意有太學道仙君,將他聲音擴大到半個三萬諸天能聽見,冷淡道:


    “朕早說了,縱橫道那種小手段,上不得台麵。”


    ***


    “陛下怎麽能這麽說!”


    被小顧以方寸道手段藏匿在虛空中的先生一行裏,那一直看不慣杜少白的童子,聽到神庭道主人的話,滿臉不敢相信,“先生您一直為陛下奔走,說服其他諸天界的人加入咱們的大業,勞苦功高,甚至去魔神那邊當說客的,也是先生您!陛下怎麽能這麽說!”


    “閉嘴。”維持眾人隱匿的小顧道。


    小顧隻有元嬰境界,這方虛空如今不知道來了多少位大佬,他要藏下這麽多人並不容易。


    雖然方寸道的仙君好像沒有趕來,而是都去了觀星台,但小顧也不敢大意。


    “嗬。”一直萬事盡在掌握的先生,此刻也板著臉。


    他捏了個隔音術,才道:“讓魔神為先鋒,使得其他諸天界混亂,再打著為皇子複仇,支援他界的旗號,便可趁其混亂奪取雲中匙。我的計策並沒有問題,可一旦暴露,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目的是雲中匙的情況下,就沒有用了。陛下說上不得台麵,並沒有錯。”


    先生說到這裏,頓了頓,難得皺起眉,似是自言自語,有似是向在場其他人提問,道:


    “講到底,為何會被觀星台發現?”


    神庭道的仙君,早已在各界仙君到來前,就拿著背雲紋白玉鏡進入玉皇界,這藏匿虛空的一行,就先生並小顧,再加上杜少白等三個童子。


    聽到先生這麽問,跟隨先生許久了的兩個童子先陷入思考;至於杜少白,他低著頭,雙手攏在袖中,沉默不敢在旁人說話前說話;而小顧再帶著一行人退遠,到了一個他覺得安全的距離,才道:


    “先生,諸天間一直這個說法,觀星台的嫡係方寸道修士,可能有測算之能。”


    “是有這說法,但若是測算,何不在我等開始為這個計劃動作時測算出?”先生擰起的眉頭鬆不下來,“若是測算,在我等以這般手法取到第一枚雲中匙時,也該測算出了,為何偏偏是今日?今日的大動作,隻有取走了長盈的雲中匙……難道是長盈那裏,出了什麽疏漏?”


    聽他這麽說,幾人都開始回憶長盈界內,是否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


    杜少白攏在袖中的右手,握住了戴在左手臂膀上的一枚臂環。這臂環光潔如冰,透明如冰,不見一絲雜色,握住就凍得杜少白打了個寒顫。


    下一刻,這股寒意環住杜少白的神識,強行穩定住了他的心跳,同時僵住他的表情。


    “先生說的沒錯,”他立刻道,首先給先生拍了一句馬屁,“若觀星台是因為測算得知此事,那他們應該早就知道了。但觀星台是在長盈雲中匙被我們取得後,才獲知這件事,這說明,定是長盈界出了變故。”


    “長盈界出了變故……”


    “要說長盈界和以前有什麽區別,那就是你被先生選為隨侍了吧,杜師弟!”


    一個童子從杜少白這句話裏想到什麽,立刻指著他道。


    “這……”


    杜少白一愣,仿佛完全沒料想竟然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慌張抬頭想看先生,但動作又頓住,然後咬咬牙,直接對著先生跪在地上。


    他沒有求饒,隻砰砰砰對著先生,磕了三個響頭。


    “好了。”先生道,“少白你先起來。”


    “請先生聽我說一句!”杜少白等先生開口後,才抬頭道,“我覺得……我覺得,慈航道修士向來以很難真正殺死著稱,或許,或許,冀謠仙君先前並沒有完全死去,所以發現了我們?”


    “你想怪昭陽仙君的律令雷霆放水了嗎!”另一童子下意識就堵住杜少白後路。


    “閉嘴。”不耐煩聽這些小孩爭端的小顧喝道。


    “少白啊,你這倒是太想當然了,”先生道,“不過我是知道你一片忠心的,先起來吧。”


    杜少白沉默,並沒有起身。


    先生這句知道忠心的話,仿佛隻是隨口一說,見杜少白不起,他也沒有多勸,而是視線透過小顧的遮蔽,繼續看他的皇帝,神庭道主人那邊。


    ***


    周燁赫道:“沒錯,是朕。”


    虛空群星閃爍的光輝,仿佛都在此刻停滯了一息。


    下一刻,在場全部仙君,陡然爆發。


    術法靈光幾乎將這片虛空照得宛若仙宮,卻沒有對周燁赫造成任何傷害。


    九龍玉璽上虯結扭交的九龍裏,一隻龍扭動著抬起頭來,吐出口中含著的金珠。


    遠看這金珠極小,但以九龍玉璽這覆蓋玉皇界一半天空的大小,金珠一吐少說也是一個衛星。金珠上麵,是和神庭道幾個仙君化身石碑類似的密密麻麻文字,但不等人看清,金珠上的文字就幾乎全熄滅,隻留下一條——


    吐出金珠的九龍之一,以周燁赫的聲音念出金珠上的字:


    “凡朕所在,既是王土!


    “王土之內,嚴禁暴行!”


    話音一落,眾仙君的攻擊,竟然直接消失。


    “什麽?”


    “怎會?”


    有人驚訝,也有人提劍來戰。


    是一位四方道仙君,一劍劈下,暴喝道:“與魔神勾結者,死!”


    卻見九龍玉璽上,另有一條龍吐出金珠,道:“此為惡法,赦!”


    法聖門下,相同境界者若因為堅持不同的律法,便隻能以實力來一場硬碰硬,而實力不說,戰力上,四方道比虛靜道更強,這位四方道仙君,完全不虛。


    可他揮劍之時,卻感覺到,加持在他劍上的律令之力,竟然完全消失了。


    周燁赫以相同的境界,赦除了他堅持的法律?


    這怎麽可能?!


    四方道仙君心驚,又聽到周燁赫喝道:“知惡法,行惡法,死。”


    無需雷霆落下,四方道仙君剛想說喝出應對之術,就感到手中長劍竟然一陣震動,竟然想從他手中脫出,並無端出現了一道裂痕。


    好懸身後的慈航道仙君一個術法打在他身上,當即將他恢複原狀。


    但這位四方道仙君已是心有餘悸。


    他所在諸天界的戰況並不好,要是死在這裏,那自家恐怕會……


    四方道仙君抬眼看,見在場上千仙君,無一人攻擊奏效。


    九龍玉璽上的九條扭交長龍,甚至隻有四條,吐出了金珠,和仙君們交戰。


    四方道仙君按住手中長劍的裂痕,不敢置信道:“……你不是羽化成仙的境界,你已經太上了!”


    “太上?嗬,遠遠不止。”周燁赫道。


    這句話,讓發現自己根本打不到他的眾仙君停了下來。


    “朕可不是你們這些腦筋僵死,一心向聖人的蠢貨,”周燁赫輕蔑道,“朕就從沒指望,和你們一樣蠢的七聖二祖能解決大劫。”


    “你竟敢侮辱聖尊!”


    “你修行的功法,也是法聖所傳啊!”


    “那又如何?”周燁赫道,“我學這修行,不過是它能貫徹朕意,能為朕所用。而今你等所持的雲中匙,也能為朕所用,所以朕會去一一取到手裏。


    “之前還要等你們掙紮敗退才能取,而今你們竟然已明白朕的意思,那就把雲中匙交上來吧!”


    “你取雲中匙有何用?”一太學道的仙君冷靜問,“為了取雲中匙,就能將魔神帶入三萬諸天,就能讓三萬諸天生靈塗炭?”


    “嘖。”周燁赫不耐煩地發出輕音。


    “大劫已至,朕不殺他們,他們難道又能活下去?而朕作為玉皇,要帶領朕的臣民渡過大劫,又有何問題?”


    “你什麽意思!隻有你和你的臣民才堪活嗎?”


    “那是當然!”


    周燁赫大聲道:


    “隻要順服於朕,是朕臣民,朕自然保他活命!隻要拜朕為帝,是朕臣民,朕自然保他活命!隻要聽從朕令,是朕臣民,朕自然保他活命!即便是你等蠢貨,隻要遵從這三條,朕也會保你活命……


    “所以,交出雲中匙,或者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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