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頓時覺得容子隱怕不是什麽大傻子。他祖祖輩輩都在這住著,從未聽說過青蛙能是什麽好東西。


    可容子隱卻看得門清兒,林蛙的養殖條件極其苛刻,尤其是對水質要求。


    可這個小村看似破舊也貧窮,可卻意外保持著最天然的純淨,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多的野生林蛙。


    更妙的是,這裏的山林是天然的林蛙養殖所。樺樹,椴樹,榆樹,還有山胡核桃樹遍布交錯,幾乎每一顆樹木的樹齡都應該在二十年以上。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林蛙養殖的審批條文了。


    林蛙和別的蛙種不同,首先生存條件就極其苛刻。其次還有更加苛刻的繁育方式。


    這兩件事,頭一件的確是解決了,可第二件卻有些小麻煩。


    原因無他,林蛙養殖條件苛刻,不僅要求養殖人員擁有足夠專業的技術,而且還要有完整的從業資格。


    而林蛙身上巨大的商機也代表著他們後續需要一個合適的合作廠商才能達到最終的銷售目的。


    換句話說,養林蛙這三個字說出口,隻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可真正要實施起來,養蛙和養雞不同,每一筆都是錢。


    容子隱明白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單純的養殖技術,還要有一個能夠讓他們後續高枕無憂的老父親類型的合作商。


    可這年頭,商人重利,碰見這種小白菜一樣的村子,下手肯定會狠,不將最後一滴骨血吸走,恐怕不會輕易放手。


    最終結果就是剛入火坑,又掉地獄。


    這不是容子隱想看到的。


    所以,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嗎?


    容子隱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並沒有露出來。反而喊了村長和老吳一起打算上山看看。


    貧困山區,如果真的能夠做起林蛙養殖,想必國家一定會給予鼓勵,最起碼申請資格是很容易的。因此容子隱想要提前看看山林的情況。


    更何況,如果最後林蛙養殖辦不成,就按照村裏這個條件,養牛蛙還是很容易的。


    想想城裏備受歡迎的幹鍋牛蛙,麻辣牛蛙,容子隱看向那些是不是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蛙蛙,眼神也變得更加熱切。


    【來自林蛙驚恐值1000】


    眼看著一直小巧的林蛙驚慌失措的逃跑,係統終於忍不住拉住了容子隱野馬奔騰的思緒,“我說容啊!蛙蛙那麽可愛,你放過蛙蛙吧!”


    容子隱想了想,語氣也十分悲痛,“如果有的選,我也想做個好人。可誰讓蛙蛙那麽好吃呢?”


    係統:……你算了,還是好好做狗吧!


    一言不合,容子隱和宿主便快速結束了腦內對話。


    與此同時,容子隱也將山上的情況看了個一清二楚。


    和之前他推測的差不多,這座山林,就是天然的林蛙養殖場。


    那麽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將養殖場辦起來。另外,就是要如何說服村裏人。


    從之前的幾次接觸裏,容子隱能夠看出來,這個村的普遍思想情況,觀念陳舊就不用說了,他們對林蛙也沒有應該有的了解。


    雖然不去捕獵,但是說服他們開始學習養殖肯定也是一大難題。


    最重要的是,容子隱一旦說服了這些村民,讓他們願意學習養殖技術,可最終,誰能來這裏長久的教導他們?


    容子隱倒是可以,但是容子隱知道,很多人都不願意。尤其是習慣了大城市的喧囂繁華之後,誰還願意埋頭在小山村裏蹉跎人生?


    至於想法子讓上麵強行委派,這種可能容子隱想過,但是他也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重重阻礙之下,容子隱陷入了沉默。最終還是守口如瓶,沒有把自己的打算說出去。


    至於村長也沒多想,他還單純的以為容子隱就是為了審查一下他們養雞的場地呢!


    村裏的雞不少,樣本基數巨大。想要完全取樣完畢,至少要一周的時間。


    容子隱從山上下來的時候,羅夏他們幾個還在幹活。


    容子隱打了聲招呼,也加入了進去。


    羅夏是最早跟著他的,知道容子隱看不了村裏人走投無路,肯定是要想法子的。


    於是,羅夏慢慢湊到容子隱身邊小聲問道,“容啊,你想到法子了嗎?”


    “想到了。”容子隱點頭,“但是這裏麵有點麻煩。”


    都是自己人,容子隱自己的顧慮簡單的說了一下。可說道一半,他就發現老吳看他的眼神十分微妙,不像是平時的模樣,倒像是什麽貧窮人家撞上了上門送錢的座敷童子。


    羅夏也被他傳染的情緒緊張,推了老吳一把,“你幹嘛這麽看著我們容組,有點嚇人。”


    老吳搖搖頭,“沒什麽,我就是突然覺得我們頭兒挺幸運的。”


    又組織了一下語言,“可能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且不論老吳評價季暑這個好人有好報在外人看來是什麽感覺,可容子隱的確被老吳啟發了許多。


    眼下村裏的情況說白了就是萬事俱備,就差一個投資出錢的。而林蛙養殖這種生意,一旦能做大,必定穩賠不賺。


    別的商人容子隱信不過,可季暑別的不說,在人命這兩個字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分寸。


    畢竟,季暑自己就是從那種暗無天日的絕望裏掙紮出來的。


    所以容子隱相信,季暑在商人重利,也不會在這裏做手腳。


    更何況,這裏一旦坐起來,對於季暑本身也是雙贏。容子隱知道,研究所裏大師兄的項目就和林蛙有關。而季暑本人,並非季家,卻是研究所最大的金主爸爸。


    還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啊!


    不過即便胸有成竹,容子隱也沒有立刻答應村長,而是先在村裏了解了一下情況,與此同時,他做了一個十分詳細的報告。


    將一切整理出來以後,容子隱發現,他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個能夠幫助開展並且傳授如何養殖林蛙的人。


    可偏在這是,企鵝裏晃動的班級群陡然引起了容子隱的注意。


    關於林蛙養殖的詳細技術,容子隱自己就十分詳知,這個並不是因為他知識麵廣泛,而是因為農大獸醫係有林蛙養殖的相關項目。


    容子隱記得係主任手裏就有關於林蛙人工養殖增產這個項目。當初容子隱念書的時候還去幫過忙。


    農大曆來有把學生下放基層實習練手的規矩,這裏離燕京雖然遠一點,可卻是最適合研究林蛙生態的地方。真心搞學術的人是不會在意地域的。


    所以,如果能和農大聯手……那指導養殖的人選也就有了。


    容子隱這麽想著,先一步給係主任打了電話。


    “小容?”係主任那頭在接了他的電話之後也很是驚訝。


    容子隱畢業以後,一直沒有斷了和農大這些老師們的聯係。就在出發前,容子隱還同係主任和導師說了要離開四個月的事兒。


    因此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係主任那邊也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出事兒了。


    結果聽容子隱把事情一說,立刻就興奮了起來。


    “地方在哪啊!”天然養殖場這種事兒在華國已經十分少見了,係主任也是第一次聽說這麽大一片的野生林蛙,說什麽都要親自來看看。


    容子隱也不攔著,立刻給發了坐標,還和老吳和司機商量能不能幫著去接一下。係主任畢竟歲數也大了,盡量少顛簸吧!


    即便如此,等係主任下車的時候,也累的夠嗆,站在地上雙腿軟的和麻花一樣,強忍著喝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


    結果一看村裏的狀況,立刻就皺起眉來。


    “新城疫怎麽發得這麽厲害?”


    容子隱搖搖頭,“已經過了爆發期了,最嚴重的那一撥我們之前已經焚燒了。剩下這些都是觀測期,主要看會不會發病。”


    “不過照現在這個情勢看,估計要全軍覆沒了。”


    “哎,造孽哦!”係主任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也跟著歎了口氣。


    除了養殖戶們本身,沒有人比他們搞農業的更明白一場瘟疫的後果有多麽可怕。也正是因此,容子隱才會開展現在的項目,希望能夠研發出相關藥物或者疫苗來減少養殖戶們的損失。


    然而感歎歸感歎,他們還有正經事要做。


    很快聞訊而來的村長就帶著係主任和容子隱一起上山了。


    這才不到三天的時間,村長比剛見時要老了十多歲,話也很少。


    他不明白容子隱為什麽三番五次要來他們這個小山頭,更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京城過來的大學教授也為了這個小山頭千裏迢迢從燕京過來。


    生活的麻木已經快要壓垮了他,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媳婦早晨出門時候的囑咐,“大家都挺擔心的,你今天想法子和領導要一句準話,咱們以後還能養雞嗎?”


    村長其實挺想說,可以,能養。但這麽多天看下來,眼瞅著村裏的雞一隻接著一隻病了,他也徹底明白了最開始容子隱用大喇叭廣播的話了。


    這個什麽新城疫這麽可怕,他們村裏恐怕是再也不能養雞了。最起碼幾年內,是沒有辦法養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應該問問。


    萬一呢!萬一,還有希望呢!


    村長想著村裏人渴望的眼神,走到容子隱和係主任身邊,囁嚅著嘴唇,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那個……領導……村裏的鄉親想讓我和您請示一下,咱們以後還能養雞嗎?”


    容子隱還沒說話,那邊終於考察環境結束的係主任手裏小心翼翼的捧著一隻林蛙回來放到村長手裏。


    “哎!養什麽雞啊!蛙多值錢!”


    “啊?”村長下意識低頭對上了手裏那隻林蛙泛起來的死魚眼。


    林蛙“呱”了一聲,非常吵鬧且生無可戀。


    容子隱抽空看了一眼它頭頂的彈幕,也差點忍不住樂了。


    那上麵寫著“媽個雞,怎麽又他媽抓了老子一次!”


    原來係主任抓到的,和他上次順手抓到的是一隻蛙。


    容子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非常溫柔的說道,“這麽有緣,要不紅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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