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季長明一個人獨自坐在茨竹林中,下著一盤殘棋。


    潔白如玉的指尖捏著一枚黑色的棋子,但是季長明卻始終沒有把這枚棋子落到棋盤上。


    忽然,季長明鬆開了捏著的這枚黑色棋子,任由棋子落到棋盤上,打亂棋局。


    棋子與棋盤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破壞了茨竹林的寧靜,季長明將打亂了的棋子一一收斂進棋盒。


    “真是稀客啊……怎麽有空來找師哥?不守著小青弦了嗎?”


    季長明沒有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


    白晏殊也從未想過要隱藏自己,於是他走到季長明對麵的石凳上坐下。


    季長明從乾坤戒中取出一套紫砂茶具,然後拿起一旁的茶壺,給白晏殊和自己各到了一杯清茶。


    “說吧,來找師哥有什麽事。”


    白晏殊這麽晚不呆在天極峰上守著葉九歌,想來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畢竟白晏殊有多在乎葉九歌,季長明恐怕是除了白晏殊本人外,最清楚的一個人了。


    說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也不為過!


    “怎麽不說話?”


    季長明見白晏殊自從坐下後,便沒有動靜,於是抬起頭來看著白晏殊,道:“有什麽是不能和師哥說的嗎?還是說你在猶豫什麽?”


    白晏殊到不是在猶豫,他隻是在組織語言。


    顧輕舟的事牽扯太多,而且……他並不太想在季長明麵前提起顧輕舟。


    但是……他答應了顧輕舟要給季長明帶一句話,所以,就算他十分不想在季長明麵前提起顧輕舟,他也不的不說。


    白晏殊道:“我遇到顧輕舟了。”


    果不其然,在聽到顧輕舟三個字的時候,季長明的神色像是凝固住了一樣。


    他的眼神黯了黯,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是嗎……他……現在怎麽樣了?”


    白晏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盯著季長明看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修為比之當初進步了很多,也能控製好自己的妖力了。”


    至於其他,都和白晏殊沒有關係。


    他隻是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替顧輕舟給季長明帶一句話罷了。


    “他求我帶一句話給師哥你……聽與否,全在師哥你的手上。”


    白晏殊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季長明卻聽得出來,白晏殊希望他聽這句顧輕舟要他帶給自己的話。


    季長明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後,才緩緩的道:“你說吧。”


    白晏殊點了點頭,然後轉述了顧輕舟的話:“他說,此生與你不負相見,也不會再踏入中洲半步,隻希望師哥你不要再因為他的原因,把自己囚禁在坐妄峰。”


    季長明的手輕輕的顫了顫,僵硬的神色也有了許些鬆動。


    他仰起頭,瀟灑的把手中茶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輕輕的把茶杯放到石桌上,朝著白晏殊笑了笑。


    “我還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事啊……原來隻是這個……”


    他和顧輕舟之間,說複雜,也不複雜。


    顧輕舟是季長明在外遊曆時撿回來的一個可憐的孩子。


    季長明將顧輕舟教養長大,雖然他們沒有師徒之名,卻有著師徒之情。


    隻不過,不知從何時起,顧輕舟對季長明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份不該動的心思,間接毀掉了兩個人!


    季長明的拒絕,顧輕舟的失控,慘死的上百條人命……


    誰又能想到,當初被季長明從外麵撿回來的小孩,居然會是有著上古妖獸妖凰血脈的半妖呢?!


    整整一百多條人命,全都在顧輕舟失控的覺醒中被奪走……


    季長明無法原諒顧輕舟……更無法原諒將顧輕舟帶回來的自己!所以在出手清理門戶之後,他自廢一半修為,立誓再不踏出坐妄峰半步……將自己囚禁在坐妄峰整整兩百年之久。


    “小師弟,你也別擔心我了……我早就想明白了……畢竟已經過去兩百年了啊……”


    季長明說著,抬起了頭,仰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


    “我從來都沒有怪過顧輕舟,也沒有恨過他,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我恨的……隻不過是這個不公的命運。”


    “他這兩百年來做了什麽,我其實知道的一清二


    楚。”


    季長明低下頭,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然後嘲諷似的道:“太上忘情,太上忘情……這人……又怎麽能和天道比無情呢?你說是不是?”


    白晏殊沉默不語,他隻是靜靜的凝視著季長明。


    季長明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又道:“坐妄峰的悲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師哥。”


    白晏殊叫住了季長明,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季長明給打斷。


    “小師弟,你沒資格說我……我看得出來,你動心了。”


    白晏殊看葉九歌的眼神,簡直和當初顧輕舟看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要是季長明這都不明白,他就白活了這麽多年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他們都離去之後,還有葉九歌能陪著白晏殊。


    “你別說話。”


    季長明伸手阻止了想要開口的白晏殊,然後正色的道:“我的事,小師弟你也別再管了,我們現在來談談你的事。”


    白晏殊:“???”


    “正好你今天來找我,也省的我過幾天叫人去天極峰找你。”


    季長明說到這,用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有些生氣的指著白晏殊訓|誡道:“你是不是忘了外麵還有一群偽君子在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你最近這麽大的動作是想要幹什麽?仗著自己現在是渡劫期的尊者了所以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吧?!”


    “別以為你用劍意分|身糊弄別人,我就不知道你偷偷離開宗門的事!劍意分|身是我教你的,別人可以被你糊弄過去,不代表我也可以!”


    “師哥。”


    白晏殊喊了一聲季長明,想要解釋,但是明顯季長明不想聽他說。


    季長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查什麽,但是你的動作必須小下去。不然你遲早會暴露,你現在是天元大世界裏唯一的渡劫期尊者,你的一舉一動都被各方密切的關注著。”


    “小師弟,你不要怪師哥多嘴,隻是你一旦認定了什麽,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的性格讓我們都很擔心。”


    擔心你會為此誤入歧途。


    “從大師兄失蹤後,我就一直有預感,這個世界,安穩不了多久了。”


    季長明掀了掀眼皮,盯著白晏殊,語氣十分鄭重的道;“你現在是整個正道唯一的渡劫期尊者,就算我十分不想這麽說,你自己心裏也應該清楚,你身上肩負著什麽責任。更別提你們天極峰破天一脈的使命。”


    使命二字,令白晏殊的神色微變。


    他道:“師哥,你怎麽知道的?”


    季長明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紫陽峰的方向。


    “‘鑰匙’還在天極峰手裏不是嗎?你們以前的峰主在移交宗主之位的時候,並沒有把‘鑰匙’一起交給紫陽峰,所以紫陽峰並不知道禁地的事,也就不知道無極仙宗最大的秘密。”


    “禁地的‘鑰匙’不在我手上。”


    白晏殊否決了季長明的話,他前世是沒有在把宗主之位給晉陽的時候,把禁地的‘鑰匙’也一起給他。


    禁地的‘鑰匙’一直都在天極峰,但是卻在白晏殊繼任峰主的時候,不見了。


    “是的。”季長明點了點頭,攤開了掌心。


    那是一個散發著銀白色光華的棱錐狀的晶石。


    晶石內部,泛著淡藍色的銀光。


    “因為‘鑰匙’在我這裏。”


    白晏殊蹙起了眉頭,神色淩然。


    ‘鑰匙’不該在季長明的手中才對,畢竟天極峰才是看守禁地和守護‘鑰匙’的人。


    無極仙宗的禁地就在天極峰的傳承之地洞天福地的下麵,是第一任天極峰的峰主破天在飛升仙界的時候留下的。


    破天是天元大世界第一個飛升仙界的修者,也正是因為他,無極劍宗才得以改名為無極仙宗。


    在無極仙宗還叫無極劍宗的時候,宗門內的主峰隻有坐妄峰和逍遙峰兩座,天極峰是後來由破天奪得宗門內部的無主靈脈建立而成的。


    破天親手栽下往生樹,以往生樹為天極峰的靈脈中心,建立了天極峰。


    而後,他又在洞天福地中刻下了自己對於劍道的感悟,並留下一道劍魄助後人領悟。


    破天沒有給自己的劍道取名,但是他的劍中,那種一劍破九天恐怖威勢,碾壓一切,令人膽寒。


    所以後人又用破天的名字來為他的劍道命名,這也就是天極峰的傳承來曆。


    破天是天極峰的第一任峰主,同時也是天元大世界第一個飛升仙界的修者。


    他在飛升的時候,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封印在了天極峰,以報宗門多年來的培育之恩。


    而無極仙宗,也因破天留下來的這份力量的原因,才能高居天元大世界第一宗門數萬年之久。


    但是,這份力量的不可控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破天曾在飛升之時,留下戒律——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去動用他留下的這份力量。


    無極仙宗數萬年來遇到過的危機,都靠著這份破天留下來的力量順利的化險為夷。


    可是,所有開啟禁地封印,借用了破天力量的天極的峰主,都隻有一個下場——被破天的力量反噬,神魂俱滅!


    “你別這樣看著我!”


    季長明說罷,把掌心中的‘鑰匙’遞給了白晏殊,然後道:“這是璿璣師叔當初交給大師兄讓大師兄替你看管的,之所以會在我手上,是因為大師兄在失蹤前,曾單獨找過我,把‘鑰匙’交給我,也讓我看著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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