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害死他的。’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回蕩在顧輕舟的耳邊,讓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顧輕舟攥緊了雙拳,驀地抬起頭,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的獸瞳,那是妖修的特征之一。


    “白……天樞尊者……我並沒有想過要害死……長明,我隻是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罷了。”


    顧輕舟的語氣顯得無比卑微,一點都不像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萬妖之主鳳闕。


    “我知道……我是妖,和你們人族修者是不共在天的敵人,但是我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人族的修者……如果可以,我寧肯永遠做哪個叫做顧輕舟的人,而不是妖主鳳闕。”


    顧輕舟的眼神黯了黯,他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後道:“我知道我所犯下的過錯永遠不會被原諒,我也從沒希望他能夠原諒我……”


    白晏殊在心裏歎了口氣,他並不在意顧輕舟到底是人是妖,在顧輕舟被逐出無極仙宗的時候,顧輕舟在白晏殊心中就徹底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不是季長明的關係,白晏殊早在顧輕舟幾次三番的來找他打聽季長明的消息的時候一劍削了顧輕舟。


    人妖不兩立,更何況顧輕舟是萬妖之主,所有妖修的領袖。


    “不管你是鳳闕還是顧輕舟,都和我沒關係,我隻是忠告你,師哥的天劫將至,如果你不想害死他,就最好把你的那些小動作收斂一點。”


    白晏殊依舊是那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樣,但是顧輕舟知道,他的這個師叔一直都是個內心善良的人,不管對是妖還是對人,始終一視同仁,從未變過。


    這個世界上,也就隻有他和季長明,還記得有一個叫做顧輕舟的人,也隻有他們倆人……會把他當成顧輕舟,而不是萬妖之主鳳闕。


    顧輕舟用力的攥緊了一下自己的手,尖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留下一排月牙狀的掐痕,卻因為顧輕舟自身強大的恢複力,眨眼便恢複如初。


    “我知道了……白師叔……原諒我最後這麽叫你一次。”


    顧輕舟突然膝蓋一彎,跪在了白晏殊的麵前,祈求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求你幫我帶一句話給師父……隻是一句!”


    白晏殊看著跪在自己麵前,卑微到塵埃裏去了的顧輕舟,又想到了曾經的自己,最終還是心軟,閉上了眼睛,歎了口氣,道:“說吧。”


    顧輕舟沒想到白晏殊居然會真的答應他……這兩百年來,他找過白晏殊很多次,但是無一例外都被白晏殊給拒絕,轟走。


    他都已經不再報任何希望了,卻沒想到這最後一次,白晏殊會同意幫他。


    顧輕舟頓時覺得喜出望外,他的眼睛有些濕潤,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白師叔……謝謝你。”


    顧輕舟向白晏殊道了聲謝後,道:“幫我帶給師父吧……我此生絕不再和他相見,也絕不會再踏入中洲半步,隻求他能收回曾經立下的誓言,不要再把自己困在坐妄峰了。”


    待顧輕舟說完,白晏殊才重新睜開了眼睛,然後轉身離去。


    “可以……但是,從此之後,這世上再無顧輕舟。”


    白晏殊留下這句話後,就消失在了顧輕舟的麵前。


    顧輕舟笑了笑,然後抬頭望向了湛藍的天空,眼角的淚水最終還是滾落了下來。


    “對……從今以後,這世上隻有妖凰鳳闕,再無顧輕舟。”


    話落,顧輕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赤金色的妖力瘋狂的從他身體裏湧出,將顧輕舟包裹在了其中。


    那些屬於人的特征漸漸的從顧輕舟的身上消失。


    ……


    葉九歌抱著風雷瑤琴劍靠在幼靈鹿王身上,頭不停的往下點。


    幼靈鹿王趴在地上,把葉九歌圈在自己的懷裏,鹿角朝外警惕的看著四周。


    葉九歌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覺得身體很疲倦,像是睡不醒一樣,老是犯困。


    白晏殊剛離開不久,他便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從幼靈鹿王身上給栽倒。


    幸好幼靈鹿王反應及時,用鹿角扶了他一下,才讓葉九避免了摔個倒栽蔥。


    葉九歌頭暈的厲害,他靠在幼靈鹿王的身上,總有一種自己隨時會失去意識的錯覺。


    經脈中靈氣瘋狂的湧動,像是一大群螞蟻爬過,酸麻腫脹的感覺令葉九歌感


    到十分難受。


    胸口上的青色長歌門派印記開始發熱,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燙人。


    一種令葉九歌熟悉無比的力量開始從印記中湧出,流向了葉九歌的四肢百骸,洗滌著他的經脈。


    青色的印記逐漸變淡,直至消失。


    恍惚間,葉九歌好像看到了白晏殊的身影。


    “師父……”


    抱著風雷瑤琴劍的手無力的鬆開,葉九歌的身體向後倒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周圍的靈氣以葉九歌為中心形成了旋渦,不斷的湧入了葉九歌的身體裏。


    葉九歌的身體仿佛是一個無底洞,貪婪的吞噬著周圍的天地靈氣,幾乎快要將方圓百裏的天地靈氣都給抽空。


    幼靈鹿王卑微的伏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葉九歌身上傳出的那種氣息讓它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那是一種可怕到無與倫比的威壓……甚至可以說是無限接近與天地之威。


    白晏殊在回來之前,心裏就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


    所以他不假思索的直接撕開了空間,瞬移回去。


    但是卻在落地的時候,瞳孔猛的一縮,整個人愣在了哪裏。


    一瞬間,天地在他眼中都好像失去了顏色。


    白晏殊的眼裏隻剩下那個躺靠在幼靈鹿王身上的身影。


    那一刻,長歌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畫麵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白晏殊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然後整個人猛地回過神來,身影一閃直接來到葉九歌的麵前,小心翼翼的把葉九歌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葉九歌靠在白晏殊的懷裏,雙眼緊閉,眉心中多了一抹像是劍紋一樣的玄奧的青色紋路。


    白晏殊握住葉九歌的手腕,將自己的靈力探入了葉九歌的身體裏。


    葉九歌經脈中流轉著的力量令白晏殊熟悉無比的力量……那是長歌曾經多次為他療傷時運轉的蘊含著輪回之力的陰性仙力。


    白晏殊蹙起了眉頭,不僅周圍的天地靈力快被葉九歌給吸收空了,連帶著他探入葉九歌身體裏的靈力也被葉九歌的身體給吸收掉了。


    甚至葉九歌的身體還在通過這股靈力來掠奪他體內的靈力。


    白晏殊閉上眼睛,放出了神識,整個中洲的靈脈全部都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這裏離長平城太近了,他必須把葉九歌帶去一個靈氣充裕並且人煙稀少的地方。


    白晏殊是絕對不會讓葉九歌的異樣暴露在任何人麵前!所以在幾番思考之後,他又把神識的範圍擴大至東海,最後鎖定在了東海的一座孤單上。


    那是座荒蕪的孤島,方圓千裏都被海洋所包圍,並且在這座孤島之下,還有幾條粗壯的靈脈。


    打定主意後,白晏殊收回了神識,睜開眼睛,然後一隻手穿過葉九歌的膝彎,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風雷瑤琴劍被白晏殊收到了乾坤戒中,蘊養在丹田內的霜雪劍被白晏殊召喚出來!隻見霜雪劍寒光一閃,直接破開了空間。


    白晏殊冷冷的掃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幼靈鹿王後,踏入了被霜雪劍破開的空間之中,霜雪劍隨之飛了進去。


    在踏上孤島的那一刹那,白晏殊就感覺到了懷中葉九歌的異樣。


    白晏殊半跪在地上,把葉九歌的腳放下,讓葉九歌可以夠更舒服的躺在他的懷中。


    隻見葉九歌那如墨般的黑發在一瞬間全部變成了淡金色,連同著他的容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雌雄莫辯的絕色臉龐上,隻有眉眼還能依稀看出曾經的影子。


    這才是他記憶中的長歌……


    白晏殊伸出了右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葉九歌臉,但是卻停在了空中。


    霜雪劍突然飛到了天上,澎湃的劍意自霜雪劍的劍身上散發,將整座孤島給籠罩在了其中。


    “怎麽不下手了呀?”


    葉九歌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瞳的顏色卻不是白晏殊熟悉的黑色,也不是屬於長歌的青金色,而是妖豔的暗紅色。


    “師父。”


    葉九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堪稱扭曲的笑容。


    一道血痕突然出現在了白晏殊的臉上,血珠從血痕中溢出,然後順著白晏殊的臉頰滑下。


    看著白晏殊臉上的血跡,葉九歌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他一把揮開了白晏殊的手,翻身從白晏殊的懷中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唔……真是久違啊……”


    葉九歌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湊到半跪在地上,一直沒有動作的白晏殊跟前,道:“師父!怎麽不說話啦?”


    白晏殊沒有說話,劍紋從他眼眸中一閃而過,周圍的氣溫驟然降低至零下。


    眨眼間,整座孤島就變成了一座冰晶之島。


    葉九歌往後一跳,與白晏殊拉開距離。


    白晏殊站起身,眼神冰冷的看著自己麵前的葉九歌,道:“你是誰。”


    葉九歌像是聽到什麽極為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你問我是誰……你居然會問我是誰?!哈哈哈……”


    葉九歌抱著自己的胳膊,笑的直不起腰。


    “我是誰,我當然是葉九歌啊!”


    葉九歌抬起頭,看著白晏殊,眼中盡是瘋狂之色。


    “我就是葉九歌啊!”


    葉九歌的笑容逐漸扭曲,他張開了雙臂,微微揚起了自己的下巴,歪著頭,對著白晏殊道:“從無盡的輪回和絕望中……誕生的葉九歌!”


    那雙妖豔的暗紅色瞳孔中,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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