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結果終究讓人失望,段琛無藥可醫,必死無疑。


    段臨全程陪在段琛身邊,聽到結果後頓時呆滯了,等反應過來眼淚已經糊了整張臉。


    這結果段琛早就預料到了,他表現的很冷靜,隨意揮揮手,讓他們出去。


    房間裏就隻剩下他和段臨兩個人。


    段臨還在哭,一把鼻涕一把淚,虧他還以為經過這麽多磨煉有所成長了,結果還是這麽沒出息。


    他這個沒出息的弟弟,要他走後怎麽放心他。


    看著段臨哭,段琛點燃一根煙含在唇間,聲音依舊平靜,沒有絲毫起伏。


    “行了,別哭了。”


    “顏睿他怎麽會紿你下毒,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臨近死亡段琛倒是看開了,他原以為他在死的那一刻會很怨恨顏睿,但結果是沒有,心裏無喜無悲無痛無恨。


    似乎事情的發展就該是如此。


    “他恨我曾經對他做過的那些事,報複我也正常。”


    “這哪裏正常?!”段臨嘶吼道,眼眶腥紅,望進眼底還能看出那裏麵的怨恨。


    他哥快死了是事實,以前他經常怨段琛,可也清楚這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放手顏睿有兩個原因,一是顏睿太愛段琛,二是段琛能給顏睿幸福。


    可現在是顏睿放棄了,他以前和他說的那些話,全是在騙他。


    “我死後,你不要遷怒於顏睿,就當不認識他當做陌生人就好。”


    對待死亡,段琛並沒有任何恐懼,他隻是放心不下段臨。


    他不希望段臨去見顏睿,也不希望他恨著顏睿。


    段臨的心思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死後,他是最痛苦那個。


    再有一天就是段琛的生日了,死在生日那天也不算差。


    身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會變得遲鈍僵硬麻木,但卻不疼。


    往年過生日都會收到一大堆祝福,這次也不例外。


    段琛挨個看完卻沒有回複,老宅裏冷冷清清,死氣一片。


    陪在段琛身邊的隻有三人,張助理,何叔,段臨。


    段琛挺不喜歡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麵,麵對這種場麵,即使在冷酷無情,眼眶也總會忍不住泛酸。


    身體已經逐漸敗壞了,他能感覺到呼吸困難,也能感覺到身體先一步失去知覺。


    喉嚨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段琛咳嗽了一聲又吐血了。


    最後一天,他連站都不能站,隻能依靠輪椅來行動。


    何叔讓廚師做了很多菜,全是段琛喜歡吃的。


    段琛沒什麽胃口,吃了兩口菜就沒吃了。


    他一停下筷,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何叔擔憂的看著他。


    “大少爺,是飯菜不合你口味嗎?”


    段琛笑了笑:“今天這送行飯挺好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頓時語塞。


    “大家開心一點,今天好歹是我的生日。”


    張助理強撐著勾起一絲笑。


    段琛的視力已經開始模糊了,段臨坐在他身旁放在桌上的手一直在顫抖。


    段琛想要攥一下段臨的手,但是他的手太不靈活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安靜地坐在輪椅上。


    他輕輕歎了口氣:“我突然想見一個人。”


    腦海裏浮現出顏睿的模樣,委屈的,開心的,興奮的,害羞的,哭泣的。


    每一個畫麵都是那樣的生動,像是就在眼前一樣。


    段琛咧出諷刺的笑,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忘不了他。


    “哥,你要是想見顏睿,我這就去把他叫來。”


    段琛的唇角努力維持著上揚的弧度,他的聲音特別特別的輕,如同天邊漂浮的雲。


    “我說過我不想見他。”


    剛才那句想見的話,宛如是幻聽。


    說完,段琛心口揪的難受忽地,他又感覺到喉頭一陣腥甜,他努力憋著,才沒有吐出一口血。


    段琛知道,現在還沒有天黑,但他麵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有些模糊,如同籠罩了一層灰色的迷霧。


    身體,由最初的沉重,慢慢有些發飄,段琛心裏清楚,他可能,真的要永遠地與這個世界訣別了。


    “段臨,我聞到花香了,你推我去花園曬曬太陽吧。”


    這會兒十一月,天氣降溫,天上霧蒙蒙的哪有什麽太陽,再說花,院子裏的那些花早都掉光了。


    “好,我這就推你去。”


    外麵溫度低,段臨給他蓋了一層薄毯才帶他出去。


    段琛眯著眼看著天,他臉上一片柔和,有著雲淡風輕的釋然。


    “這一刻,我反倒不恨顏睿了。”


    聽到段琛的話段臨抽了抽鼻子。


    段琛不恨了,可他卻一輩子都原諒不了顏睿。


    似乎知道段臨心中所想,段琛繼續道:“不原諒就得念著,念著是一種牽掛,阿臨,我走後你告訴顏睿,這輩子,下輩子,之後我的每一個輪回,我都不想與他有瓜葛。”


    “哥……”


    “記住了麽?”


    段臨點頭,“我記住了,我會和他說的。”


    活了三十歲,這短暫的一生要說最幸福的時候,還是和顏睿在一起那幾個月。


    雖然他一直在欺騙他,可他還是覺得滿足。


    段琛輕輕吐出一口氣,一點點闔上了眼睛,平靜而又安詳,卻也再也沒有了半分的生氣。


    —陣風吹過,幹枯的樹葉簌簌響,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段琛低垂著頭,睫毛掩蓋住眼眶下那圈陰影。


    就算是痛苦的死去,他的嘴角也始終帶著笑。


    段琛安靜的斜靠在輪椅上,蓋在上身的薄毯從肩上滑落下去。


    段臨伸手去撩薄毯重新掖在段琛脖子下。


    指尖觸碰到段琛的脖子,冰冷的讓他忍不住縮了縮手。


    “哥,外麵太冷了,我推你回去吧。”


    輪椅上的人沒有聲音,毫無動靜。


    段臨又叫了一聲:“哥 ”


    這次他的聲音已經發抖了,段琛就像是吞了安眠藥睡熟了一樣。


    可是段臨知道,他不是睡著了,因為他剛才給他掖毯子的時候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鼻息。


    那一瞬間,段臨的表情一瞬間破碎,他跪在地上伸手抱住段琛,身體抖成一團。


    醫院。


    顏睿的心口忽然疼起來,如同被無數根針紮著,又如同在被鈍刀淩遲,可這些描述,又不足以來形容他心口的疼。


    疼痛欲裂,萬念俱灰,生不如死。


    “阿琛……”


    顏睿推開病房裏的窗戶,眷戀的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他知道段琛已經死了。


    顏睿身子仿佛一刹那變成了石塊,他喉頭腥甜得厲害。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唇角滲出,顏睿扯了扯嘴角,努力將眼中的淚水給憋回去。


    護士進來查房,見到顏睿站在窗戶邊前吹冷風,立即上前:“顏先生你剛生完孩子,不能吹冷風,我告訴你啊,年輕的時候不好好顧著自己身體,等老了一身病。”


    護士上前,正準備關窗戶忽然看到顏睿嘴角處淌著血,大驚失色:“怎麽流血了,顏先生你是哪不舒服嗎?”


    顏睿搖頭“隻是不小心咬到舌頭。”


    護士心裏疑惑,任他怎麽想,也想不通咬破舌頭會流這麽多血。


    他想查看顏睿的舌頭,看傷的嚴不嚴重但被顏睿拒絕了。


    “我沒事兒不用看。”


    護士見他說話利索,稍稍鬆了口氣。


    “已經一周了,我可以出院了吧。”


    護士點頭:“你確定要出院的話,我就去紿你辦出院手續,對了,醫生還開了幾副藥,你拿回去吃,然後—周後再回醫院複檢。”


    —周後,一周後他怕是來不了了。


    段琛死後就會安排葬禮,他必須盡快趕過去,讓他們留住段琛的軀體,最短也得留住四天。


    顏睿抱著孩子回南區別墅,月嫂他也早就請好了,不用擔心孩子沒人照顧。


    看著孩子不吵不鬧,顏睿才打了個車去段家老宅,還沒進去他就感覺到了悲傷的氣息。


    最先看到顏睿的是何叔,何叔平日裏對顏睿很好,哪一次見到他不是笑眯眯的?可唯有這一次他擰緊眉


    頭,眼神複雜。


    這裏的人怕是沒有一個想見顏睿。


    見顏睿還在往前走,何叔上前攔住了他,他嚅動嘴唇想說什麽,可到了唇邊最後化為一聲歎息。


    “顏睿,你怎麽就糊塗?”


    “對不起何叔。”


    “你該說對不起不該是我,是段總。”想起段琛,何叔眼眶發熱,那剛止住的眼淚又冒出來了。


    “何叔,我能進去見他最後一麵嗎?”


    何叔道:“不能,段總說了,他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沒有誰願意見到殺死自己的仇人,何叔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見顏睿還站著不動,他直接轉身關上了鐵門,把顏睿攔在了外麵。


    顏睿沒出聲,隻是默默的望著前方何叔的背影。


    不讓他進去,他就在這裏等,隻要段琛不會被送走就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顏睿一直站在原地,他不知道的是段臨一直在二樓陽台上看著他。


    顏睿根本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天黑的時候,空氣裏的溫度比之前更低了。


    他天生畏懼寒冷,即使裹著外套也覺得這四周寒意四襲。


    顏睿站在那根本沒有遮擋的大門之處,寒風一陣一陣地灌進他的衣服裏搜刮著他的皮膚。


    作者有話說


    是he,請相信我好嗎,家破人亡更了,沒人看,也沒人投推薦票,還沒人吐槽,哇啊啊啊啊的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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