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


    “原來是這樣,是這樣。”段琛喃喃自語,嘴角那抹苦澀的笑越來越濃,達到眼底,他從頭到尾的打量著顏睿,有什麽東西在他眼底焚燒殆盡。


    “顏睿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有愛過我嗎?”


    顏睿偏過頭,兩手握緊成拳頭:“我愛的是萬年前的段琛,不是現在的你,以前追著你跑,隻是我傻,現在我已經不傻了。”


    段琛突然大笑起來,麵部猙獰可怕,在燈影下顯得極為陰沉,眼眶猩紅,瞳孔幽深,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爆漲出來,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一樣。


    果然是這樣。


    在很早之前他就懷疑顏睿對他的愛,沒想到今天他終於說實話了。


    這段時間讓段琛誤以為自己是最幸福的,現在認清了現實,他才知道自己就是個最傻的傻.逼,他恨顏睿的無情同樣也厭惡自己。


    已經這樣了,可他還是無法放下他,顏睿對他而言就是毒?品,腐蝕了精神破壞了身體,毒入骨髓,戒不掉拿不走。


    段琛蹭的站起來,一手掐住顏睿的下巴,力道之大,似乎是想要卸掉他的下巴。


    他逼迫他抬起頭,“顏睿你報複我是我活該,可你不該騙我的心,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明知道你是個冷血動物還妄想你是真的愛我!”


    段琛從兜裏掏出那對他隨身攜帶的戒指,他打開戒指盒舉到顏睿眼前。


    “我去出差還想著送你定情信物,想著我們都沒有一對戒指,可現在看來像你這種人,結婚留不住,戒指更留不住。”


    顏睿把目光轉移到那一對戒指上。


    他和段琛從訂婚到結婚連對像樣的對戒都沒有,看到他手中這對戒指,顏睿的眼眶頓時就紅了。


    心口像是被刀穿透了一樣,鼻子越來越酸,顏睿強忍著不流淚,可冷風一吹就把他眼中的水給吹出來了,順著蒼白的臉頰滴在段琛手上。


    手背上炙熱的溫度,讓段琛稍稍鬆了手中的力道。


    他眼神冰冷的看著自己手上的對戒,競拍這對男戒時,是想給顏睿一個驚喜。


    戒指是給一生所愛互相深愛的人留著的,而顏睿他配嗎?


    這對戒指在段琛看來,已經沒有意義了。


    段琛將對戒拿出來捏在手中嘲諷道:“這對戒指見證了我段琛這一年來的愚蠢。”


    說完,他鬆開顏睿轉身走向陽台,打開窗戶抬手一一


    顏睿看著段琛的動作,嘴巴下意識的張開,驚慌失措:“不要一一”


    段琛並沒有聽他的,手一揚將那對男戒扔到了窗戶外。


    戒指在空中中劃過一條弧度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段琛扔掉戒指轉過頭眼神帶著譏諷。


    顏睿心髒一抽,這一對男戒或許是他和段琛唯一的羈絆,可現在全都沒了。


    顏睿咬緊牙,將目光轉移到別處,他這樣的舉動在段琛看來就是冷漠。


    他愛的人果真冷漠無情,不愧是條活了萬年的蛇妖。


    冷漠起來的時候能將人的心都給凍住。


    “既然你已經找過律師簽完離婚協議了,那我們也沒必要勉強在一起了。”


    他快死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在這幾天他想幹淨的走去,而不是被這個害他的人看笑話。


    離婚協議上有一大筆贍養費,八億加上這套房。


    就算離了他,顏睿也能活的好好的。


    段琛踉蹌的往前走了兩步,瞟了眼顏睿的肚子。


    明明還有兩個月,孩子就能出生了,可他卻看不到了。


    “顏睿,我成全你,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見。”


    他要他死,那他就死的遠遠的,從此兩不相幹各不相欠。


    顏睿像是被點了穴,僵硬的立在原地看著段琛與他擦肩而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下了,直到聽到門“砰!”的一聲關掉,顏睿才回過神來。


    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撫著肚子蹲下,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不斷滾落出來。


    “對不起,阿琛對不起 ”顏睿哽咽著,喉嚨裏一片幹澀疼痛,像是一把火在那裏燃燒一樣,聲音沙啞


    的刺耳。


    顏睿一直以為,他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是給段琛下?毒的時候,原來不是,真正令他心如刀絞的是這一句再也不見。


    顏睿踉蹌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那抹人影。


    外麵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玻璃窗上起了一層水霧,那抹夜色中的人影也越來越模糊。


    看到那抹人影消失不見後,顏睿擦幹淨臉上的淚,轉身走出了客廳。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顏睿卻沒有打傘,他一個那麽怕冷的人走出了溫室,站在冷風中,瘦弱的身子在寒夜裏搖搖欲墜。


    淅淅瀝瀝的雨沒一會兒就淋濕了他的頭發,顏睿的眼中流露出脆弱和悲傷。


    來到段琛扔掉戒指的地方,那裏是一片玫瑰花叢,花凋零了刺卻鋒利著。


    段琛力氣大,他不知道那枚戒指會被他扔到哪去,隻能自己一小片一小片的摸索著。


    玫瑰花及膝蓋位置,顏睿穿著秋天的睡衣睡褲,薄薄的一層被雨一淋就貼在了身上。


    玫瑰上的尖刺毫不留情的穿透布料刺進皮肉裏,腳踝是傷的最嚴重的。


    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淌,如果燈光夠亮,就能看到那雙腳遍布全是縱橫的傷,猙獰一片。


    顏睿明明可以讓鳥蛇幫他尋找那對戒指,可他偏要自己找。


    像是陷入了某種魔怔,彎著腰在刺叢林帶著虔誠一點點摸索。


    泥土被雨淋了後變的鬆軟很滑,顏睿好幾次差點跌倒在玫瑰裏,渾身上下被刺紮得火辣辣的疼,狼狽不堪。


    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忘記自己還大著肚子,心無旁鷲的把手伸下去,順著一根根玫瑰往下摸,每一塊石頭,每一寸淤泥,想著能快點找到那對戒指。


    冷風夾雜著大雨,顏睿的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了,隻能憑著感知去找。


    段琛扔掉的那一對戒指,現在要找宛如大海撈針。


    不知過了多久,顏睿全身上下凍僵,開始咳嗽起來。


    他捂住喉嚨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胸腔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


    原本就疼痛的喉嚨此時就跟吞了一顆刺球在裏麵一樣,又堵又疼。


    身子虛弱的晃了一下,顏睿抿緊蒼白的唇,雙腿打顫冷汗直冒。


    手再一次往下摸,這一次他摸到圈狀硬物,顏睿小心翼翼地舉起來用衣服小心擦了擦,然後舉到光下一看。


    是那枚戒指沒錯了。


    那是對戒,這枚戒指掉在這,那另一枚應該就在不遠處。


    顏睿往前移動著,果然在不遠處又找到了另一枚。


    看著兩枚戒指都完好無損,顏睿小心翼翼的捏在手中,雙腿晃著離開了玫瑰叢。


    腳上的鞋已經不知道掉到哪去了,他踩著冰冷的石頭回去。


    顏睿走走停停,他的頭越來越暈,腳上尖銳的疼痛讓他稍稍有些清醒,但是他還是太累了也太痛了。


    他深情恍惚的盯著大門,腳下搖晃的走了進去,想要堅持回到客廳沙發上,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在剛跨進門那一刻他的身體不堪受重的往前倒去。


    顏睿用僅剩下的意識來護住肚子,好在地上鋪有地毯就算摔下去也不會很疼。


    顏睿實在是站不起身來了,他癱軟在地上,眼中淒涼一片,他看著手中的戒指嘴角露出個好看的笑。


    真好,他丟了但自己又找到了。


    顏睿又咳嗽了幾聲,捂住嘴的手顫抖著,控都控製不住,呼吸帶著灼熱。


    忽的,顏睿的肚子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感覺到身下一波滾燙。


    顏睿第一次懷孕,很多知識都是在書上看到的,這種跡象顯然是要生了。


    顏睿已經站不起來了,一手護住肚子一手往前撐著地板向前移動著。


    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顏睿並沒有看到,他模糊的雙眼隻有放在客廳上的電話。


    終於到了電話下,他伸出手拽著電話線將電話摔到在地上,然後拿起聽筒摸索著去打急救電話。


    在電話接起來那一刻,顏睿用著哽咽的聲音,一字一頓,清楚的說出兩個字:“救我 ”


    他的孩子要活著,他也要活著,隻有他活著他才能救段琛為他換命。


    很快醫院就搜索到了他的位置,來接他的醫生闖進別墅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蜿蜒刺目的血。


    而打急救電話的顏睿,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沒有人能完整形容當時的場景,但用一個成語形容,那或許是:觸目驚心。


    年輕點的護士沒經曆過什麽事,看到眼前這一幕竟是驚駭到動彈不得。


    地上血跡斑斑,在靠近顏睿時,濃烈的血腥氣滲進鼻腔。


    顏睿閉著眼睛,他還是清醒的,腦子裏那一根弦幾乎一撚就斷,麵白如紙。


    趕來的人拿著擔架合力將顏睿抬進了救護車。


    “孕夫難產,情況危急,得趕緊送往醫院搶救室。”


    “不過還得聯係他的家人。”


    被送進醫院顏睿頭腦清晰了一些,他強撐著睜開眼睛,“我沒有家人,需要簽字的地方我自己簽,如果要聯係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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