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先段琛一步開口:“老夫人,大少回來了。”


    正在和文律師談話的段老太太,聽到何管家的聲音後,目光銳利的朝段琛方向射去。


    “奶奶。”


    “回來的正好,協議文律師剛擬好,過來簽了。”


    段琛臉微微一僵,那種想走的衝動越來越強,何管家不著痕跡地堵著門。


    “大少,老夫人等你很久了。”


    段琛低聲發出一聲“嗯。”他走過去,看著文律師。


    文律師站起身,他戴著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一副精英的姿態:“您好,段總。”


    段琛盯了他半餉,笑了笑:“文律師?你來這擬了什麽文件要我簽?”


    文律師微微一笑,將桌上整理好的文件遞向段琛:“離婚協議。”


    果然,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雖做好了準備,可當聽到“離婚”兩個字時,段琛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骨血裏泛起的,都是疼痛。


    文律師見他臉色僵白,笑容越發親切起來:“段總,這是段老夫人許我擬草的協議,您請過目一下,如果同意,就請簽一下名字。”


    段琛低下頭看著放在他麵前的合同,他抬眼看了文律師皮笑肉不笑的臉,然後抬起手拿起那份文件,低頭審閱。


    段琛的目光直接跳過離婚協議中的贍養費一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最底下一欄字明確寫著,顏睿簽下字,離婚協議立即生效。


    這份協議是根據顏睿擬的,決定權全在於顏睿。


    半晌,段琛才抬起頭來,他問段老太太:“奶奶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顏睿的意思。”


    “是我。”


    段琛扔掉手中的離婚協議:“那我不會簽。”


    似乎是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老太太沒表現出多餘的情緒,隻是平淡的說道:“說說理由。”


    “結婚是我們倆人的事,我既然同意娶顏睿就不會和他離婚,再何況顏睿他愛我,他也不會同意。”


    “你也知道顏睿愛你,那你還在外惹的一身不幹淨!”


    “那隻是意外。”


    “好一個意外。”段老太太撐著沙發站起身“你和他見麵是意外,那你牽他手陪他去看電影也是意外?段琛我是你奶奶,從小看著你長大,你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


    段老太太越說越氣,如果手裏有根棍子她一定打過去。


    “不”段琛嚅動唇瓣,皺緊了眉頭,他現在還不能告訴老太太周然可能和父母的死有關。


    段琛將嘴裏的話咽下去:“不就是暍杯咖啡看個電影嗎?我們又沒做出什麽來。”


    “聽你話的意思,你還想做點什麽咯?”段老太太指著段琛,渾身戰栗,“吃著碗裏想著鍋裏,我怎麽就有你這個不要臉的孫子,趕快把字給簽了滾出去,省的在我麵前礙眼。”


    “我不簽!”段琛話音又一轉,“顏睿也不會同意離婚的。”


    段老太太說道:“你既然那麽篤定他愛你不會和你離婚,那你把字簽了交給顏睿,剩下的他說算。”


    給顏睿留條後路,到時候她走的也安心。


    段琛一時語塞,偌大的客廳裏,明明四個人,卻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段琛是如此的堅信顏睿愛他愛到無法自拔,不會有離婚的想法,可如今那宛如磐石的想法卻有些偏移了。


    捫心自問,顏睿真的能愛他一輩子,不會離開他嗎?


    他是個萬年蛇妖,自古人妖殊途,妖多情。


    “簽啊,你不是很堅信顏睿不會和你離婚嗎,那你還怕什麽?”


    段琛倉皇逃避的眼神沒能逃得過老太太的眼睛。


    她雖然人老了,但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自己的孫子她比誰都清楚。


    這是陷了進去還不自知,既然不珍惜,那她為什麽要把那麽好的顏睿交給他。


    何管家覺察到了段老太太情緒有些不對,趕緊上前扶住她顫抖冰冷的手。


    “老夫人 ”


    段老太太抬手止住他要說的話,隨後借助老何扶住她的力道,步履蹣跚地朝著段琛走去。


    她撿起那幾頁離婚協議,再次重複問道:“你在怕什麽?”


    明明奶奶沒有說什麽,可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化作一把刀,一刀刀的淩遲他。


    “我沒怕 ”他怎麽會怕?在麵對顏睿那種非人類蛇妖的時候他都沒怕,又怎麽會怕和他離婚?


    可是心中的戰栗,和不由自主屈膝下跪的舉動該怎麽解釋?


    “奶奶我不想簽,您不要逼我了。”


    段老太太闔上雙眼,頓了半晌,才睜開眼睛,她抬手摸了摸段琛的頭。


    “我快要死了,阿琛。”她聲音沙啞無力,發顫的氣音如垂死掙紮的老人。


    “你奶奶我這輩子沒做過壞事,死了後還想去天堂見你爺爺,你難道就忍心折我的福,要我永遠見不了他嗎?”


    段老太太一輩子的苦命,老伴不到四十就死了,她獨自撫養兒子,卻不想兒子和媳婦也早早的走了,再留下她撫養兩個孫子。


    一個人熬過了五十多年,現在也熬夠了。


    段琛攥緊拳頭,喉間滾動卻沒有發聲。


    段老太太又把那離婚協議遞到段琛眼前:“給顏睿留條後路吧,你既然害怕就對他好一點,不要傷他心,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別總以為來日方長,也別總以為沒你不行。”


    耳邊不斷回響老太太那番話,段琛不知道他是怎麽握住文律師遞過來的筆的。


    捏住筆的指尖因用力而泛了白,手背上青筋突兀。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麽一份文件,他會簽的如此無力。


    紙頁中每一個字,都像是化作了尖刀,刺得人皮開肉綻。


    他想吸一口氣壓抑住這種無助,可它卻像是被某種東西發了酵,在胸腔裏,不斷發脹,橫衝直撞。


    寫了二十多年的名字,頭一次寫的這麽艱難這麽難看。


    文律師看著他簽完名字後,又把紅泥推到他麵前:“再按個手印吧,穩當點。”


    段琛抬手,拇指沾上紅泥落在簽字處,艱澀又顫抖。


    簽完字,段琛整個人都虛弱了,兩條胳膊像是被人卸掉,無力垂在大腿兩側。


    “文律師拿走吧,後期可能還需要麻煩你。”


    “應該的,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老何送送文律師。”


    “您“何管家擔憂的看著她。


    “我沒事。”


    老何點頭,伸出左手:“文律師請。”


    文律師將離婚協議裝進文件夾裏就離開了。


    這下,客廳裏隻剩下段老太太和段琛,看著段琛茫然無措微紅的雙眼,這個模樣的段琛,好像也隻有在他爸媽死的時候她看過。


    她鼻子一酸,連忙收回目光,“你和周然現在到底是怎樣?”


    “沒什麽。”


    “你還喜歡他?”


    “不知道。”周然的事他得保密,無論是為了死去的父母還是奶奶,他都要保密。


    空氣中響起一道低淺的歎息,若不是細聽,像是寂寥的風聲,悄無聲息。


    “阿琛,你這輩子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吧?”


    段琛抬頭,見老太太已顫著步伐轉身,坐在沙發上。


    “我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


    這句話他好像也對段臨也說過,不會後悔。


    他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為了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不會後悔。


    他為了父母的死,查了十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得到一點訊息,他怎麽能放棄?


    接近周然,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都必不可少。


    段琛回完,接著倉惶離去。


    身後的段老太太,望著他逃避的背影,沉痛地闔上眸子。


    阿琛,隻希望你後悔了別來我的墳前說給我聽。


    突然,她伸手覆住腦袋,眉頭緊皺臉色慘白。


    何管家送完文律師回來,就見到老太太撐著額頭,一臉痛苦的靠在沙發上,渾身顫抖。


    何管家整個身體一僵,隨即快速跑到老太太跟前蹲下,“老夫人,你怎麽了,我去喊大少回來。”


    聽到要喊段琛回來,段老太太立即拽住何管家的衣袖。


    她整個人難受的已經沒力氣了,也隻是微微碰著他的衣角,五指連聚攏都做不到。


    “別叫”老太太歪著嘴,一邊喘氣一邊說,“把醫生叫來就好,誰也別告訴。”


    何管家鼻子一酸:“好”


    六十多歲的何管家此刻語調裏滿是哭腔。


    段老太太自從摔了一跤後,身體大損,她的身體一直沒恢複,本應該住院的她,心裏有事就回來了。


    暗自交代手中的遺產,安排顏睿和段琛結婚,現在又手把手的和文律師擬了顏睿那份離婚協議。


    她手中大半的遺產都留給了顏睿,價值八億,如果和段琛離婚了,那套南區的別墅也劃給顏睿,也算給了他一個家。


    顏睿救過她,她用親情彌補他


    段琛像是躲避著什麽洪水猛獸,一口氣打開車門,極速逃離。


    段琛望著沿途不斷飛速倒退的霓虹燈,心還和剛才一樣慌亂。


    他不由自主的摸出手機,翻出顏睿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通話聲響了幾聲後,裏麵傳來冰冷的係統語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


    顏睿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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