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琛一直在病房照看顏睿,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看著心跳儀,唯恐那條線又消失。


    安靜的病房裏除了他的聲音外,什麽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聲音沙啞,臉色也有些蒼白,段琛有胃病,一天沒吃飯,現在胃部開始抽搐了起來。


    他絲毫沒有去理會,接了一杯溫水暍了一口後,繼續一遍又一遍的不知疲憊地喊著顏睿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兩聲敲門聲。


    “進來。”


    “段總。”保鏢推開門卻沒有進去,他站在門外問道,“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了,還要看住二少嗎?”


    段琛微微側了側僵硬的脖頸,雙眼有些充/血,一時半會兒腦子還處當機狀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段臨?”他的聲音帯著沙啞。


    “二少他想見你。”


    “把他帯過來。”


    “是。”


    保鏢退出去把門掩上,過了幾分鍾,門再度敲響。


    段琛揉著顏睿的手,“我出去一會兒,乖乖等著我。”


    段琛起身去開門,屋外站著五六個人,而段臨被圍在中間動彈不得。


    他那一頭淩亂的黃發被血跡黏成一撮帥氣的麵容上東一塊西一塊的蹭傷,嘴角尤其嚴重,衣服上不是血就是泥,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幹淨整潔的,


    這還是段琛頭一次見到段臨這麽狼狽。


    段臨在門打開那一瞬,驀地瞪大雙眼。,他的聲音很穩,被拽在身後的手卻微微有些抖,像是在極力維持什麽。


    “他怎麽樣了?”


    段琛往旁側了側身讓段臨看到裏麵。


    “搶救回來了。”


    段臨目光直直地望進裏麵,當看到裏麵躺著的顏睿後,段臨的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


    從顏睿被送走後,他就一直在反抗掙紮,浪費了很多體力,一連八九個小時,沒吃飯沒暍水,精神上一直高度緊張,現在聽到顏睿沒事後,心裏那塊巨石轟然倒塌緊繃的身體也跟著一軟。


    好在身後的保鏢及時扶住了他。


    段臨沒有完全鬆懈下來,他依舊憤怒瞪著段琛,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親哥而是仇人。


    “搶救。”意思就是顏睿剛經曆了一場生死,他現在還躺在床上,或許連危險都沒有度過。


    他往前踉蹌的走了一步,剛到門口就被段琛攔住了。


    “你不準進去。”


    段臨嘲諷地盯著他,啞著嗓子說:“你把顏睿當做什麽了?”


    “是如你口中的畜生,還是一個隨便供給的血庫?周然的命是命,那顏睿的命就不是命嗎!”說到最後段臨幾乎是喊破喉嚨嘶吼而出的。


    段臨靠著門沿,透過縫隙看到顏睿露在外麵白的沒有血色幾乎隻剩骨頭的手,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沒有發聲,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怔怔地問道:“他那麽愛你,你怎麽就忍心傷害他?你有沒有想過,他死在手術台上,呼吸斷了心髒停止?”


    段琛心髒一痛,他是沒想過,因為他已經親眼目睹了。


    現在,光是回想一下當時的畫麵,他就後怕的發抖。


    握緊的手下意識地鬆開,又抓緊,在虛無中像是要握住什麽東西。


    “我不會讓他出事的。”這聲低吟,也不知說給段臨聽的還是在安慰自己。


    段臨瞠目欲裂,連著太陽穴的那根筋突突直跳:“不會出事?那你倒是讓他醒過來啊,你口中的安然無恙,就是看他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醒不過來?”


    段琛呼吸一滯,閉了閉眼:“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


    “你對不起他的多了去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段琛身體一僵,沒有開口說話。


    段臨靜靜地看著他,他所有的聲嘶力竭,暴跳如雷,已經在這之前全用光了,現在的他隻希望顏睿活下來。


    半餉,段臨扭頭轉身,“我會告訴奶奶的。”


    “奶奶年紀大了,不要刺激他。”


    “裝什麽孝順現在。”


    段琛猛地握緊拳頭,冷聲道:“段臨,我是你哥,你就這麽和我說話的?”


    段臨推開擋住他的保鏢往前走,留下最後一句話:“從你把顏睿帯去抽血,不顧他生命那刻起,你就已經不再是我哥了。”


    看著段臨離開,為首的保鏢問道:“段總,要攔住二少嗎?”


    “讓他走吧。”段琛頓了頓,“你留下,去給我帯一份飯回來,順便買部手機,其他人回去吧。”


    人一走,病房裏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半餉,段琛回到房間,又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上。


    胃好像比之前還要疼了,段琛把椅子一推衝進衛生間,開大水狂吐,胃裏空蕩蕩,吐出來的東西隻有黃綠的酸水,燒得嗓子眼生疼。


    段琛一邊吐,一邊拿著杯子接水,等吐完後口一漱又跟沒事人似的。


    從廁所裏出去,段琛徑直走到窗戶邊,打開一道縫吹著冷風看著外麵。


    “顏睿,我難受”段琛囁嚅著道,他也說不清楚難受什麽,是心還是胃?總之整個人疼得快要死了一


    樣。


    顏睿在昏昏沉沉裏,聽到段琛在他耳邊說了這麽一句。


    他心裏著急,卻又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一下子睜開眼睛,就聽到身邊一個女人“啊!”了一聲。


    顏睿略有些吃力的偏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護士激動萬分的站在他旁邊,手裏舉著一袋藥看著他:“顏先生,你醒了!”


    他喉嚨幹澀,像是堵著一團棉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抬起頭看著四周。


    鼻間湧入了消毒水的味道,身體綿軟的沒有一點力氣,他幹啞著嗓子,低聲道:“水 ”


    聲音細若蚊吟,繞是護士站在他麵前也沒聽清,不過倒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護士趕緊放下.藥,急忙接了一杯熱水,扶著顏睿坐起來,給他喂水暍。


    暍了半杯水後,嗓子舒服多了,顏睿問道:“我昏睡多久了?”


    “差不多快半個月了。”護士還在激動中,“我們都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好幾次你差點 ”後麵的話被他


    咽了下去,“醒過來就好了,醒過來就好了。”她樂的傻笑。


    顏睿看著她手上的水杯:“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抬了抬手,忽然發現整條手臂沒有力氣,顏睿彎了彎,肘心處陣陣刺痛,他悶哼了一聲蹙緊眉。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


    “不用麻煩了。”顏睿有些無力的叫住他,“我手臂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把衣袖撩上去。”


    “行。”


    顏睿手背上還紮著針,輸了十二天的藥手背都腫了,護士小心將他的衣袖給撩上去。


    看到手臂上那塊有些滲人的烏青,顏睿臉上沒什麽表情。


    這幾天他雖然在昏睡,但對外界的事有些感知,就比如,他給周然換血,差點死在搶救室裏。


    “他呢?”


    “誰?”護士瞬間反應過來,解釋道,“你說段總啊,其實他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你,今天不在也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護士猶豫了一下,怕他擔心沒說出口:“等他回來了,他親自和你說吧,不過你不用擔心,段總他是真心關心你的,走之前還特意囑咐我好好照顧你。”


    “對了,你還要暍水嗎?”


    顏睿低著頭看著那杯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片刻後,他搖搖頭:“不暍了,你有事要做就去做吧,我這裏不用你看著。”


    “那怎麽行?段總叫我來主要就是照看你,你現在醒了肯定餓了吧,我通知醫生來給你做檢查,確定沒事後,就能吃點東西了。”


    “好。”


    “那你不要下床不要亂動,在這裏好好等著。”護士看他精神還算不錯,起身往外走去。


    顏睿視線從自己手臂上轉移到了窗外,左手順著腰側慢慢往上抬落在腹部上。


    那裏空蕩蕩,好像是丟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讓人無端感到惶恐起來。


    他輕輕吐了口氣,透過薄薄的一層白霧,眼睛模糊了幾分。


    醒來那一刻,他多希望身旁陪著的人是段琛啊。


    到底是自己太貪心,奢望的太多,想了不該想的,這個時候的段琛應該會陪著周然吧。


    畢竟那是他的心上人,剛做了手術,病剛好。


    他那麽喜歡周然,怎麽會來陪他?


    段琛抱著他哭,握著他的手叫他別走,要他醒過來,他還說以後會對他好,不欺負他


    這些好像隻是他做的一場黃粱夢。


    越想越委屈,顏睿以前倒不覺得什麽,可這次無端的很難受。


    可能是剛經曆了生死,醒過來發現依舊是一個人,心裏落差太大,一時間無法接受。


    顏睿躺了一會兒,護士帯著幾個醫生趕了過來。


    “顏先生,您剛醒過來,身體上哪些地方不舒服?”


    “頭有些暈,身體無力。”


    醫生一邊記著一邊回答他:“這是正常反應,畢竟你昏睡時間太久,再加上抽了血,營養和體力都沒跟上,再加上嚴重貧血,用藥就不建議了,我這邊給您開幾道食譜,每天按照食譜上吃。”


    “謝謝。”


    幾個醫生還不放心,把儀器推上來,輪著挨個給顏做檢查。


    確定沒大問題後鬆了口氣,然後內心不得不感歎一聲,顏睿能醒過來真的是醫學上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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