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睿被他盯著,隻感覺渾身骨頭都被擰碎了一樣,肩膀耷拉下來,脖子低垂。


    “阿琛,今晚可以不拔鱗嗎?”晚上氣溫最低,他又剛抽完血,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拔鱗的疼痛。


    男人委屈的紅了眼,眼睫顫顫,瘦弱的肩膀像是失去控製了一樣,無力的軟塌下去顫抖著。


    這般委屈的模樣,段琛沒有看在眼裏,雙眼陰鷙的看著他,渾身透露出來的威懾力比外麵凜冽的寒風還要刺骨。


    “要我親自動手,還是你自己來。”顏睿的身體在和他訂婚那一刻起就不歸他自己管了。


    他讓他抽多少血就抽多少血,挖肉扒鱗,想要他一條命都行。


    段琛打開抽屜的從裏麵拿出一把刀,外表銀色,刀鋒犀利在光下閃著冷光,大小和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刀尖是往上翹的像魚鉤。


    顏睿看了一眼又快速的垂下眸:“我自......自己來。”


    “出去,別弄髒了這屋子。”


    顏睿腳步虛晃的過去接住刀,手顫抖的厲害不小心碰到了段琛溫潤的指尖。


    段琛將刀扔在地上,臉上露出嫌惡,仿佛剛才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


    小刀落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顏睿頓了頓,忍住難受,艱難的彎腰撿起來。


    顏睿從房間裏出去又回到了剛才的房間,門關上反鎖。


    褲腳卷起露出小腿,顏睿生的好,皮膚水嫩白瑩,小腿弧度纖細,可就是這樣一雙腿,上麵卻滿是疤痕,有的肉像是剛長出來,坑坑窪窪呈粉色。


    用段琛的話來說就是,看著都惡心。


    顏睿將褲腳卷到膝蓋位置,左手撫了一下,隻見一塊完整的皮膚上出現一片白色的蛇鱗。


    蛇鱗長在肉裏,要想拔鱗,得先把外表那層皮肉給削了。


    顏睿圍著房間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桌上那一堆紗布上。


    他拿過含嘴裏,眼睛裏短暫掙紮片刻後驀地變得堅定起來。


    隻要是阿琛要的他都給他,這點痛算得了什麽?


    顏睿坐在躺椅上,握緊刀柄手起刀落,一陣刺痛後,溫熱的液體順著血淋淋的傷口淌了出來,蜿蜒的血流從小腿上一直流過腳踝。


    怕弄髒躺椅,顏睿把腿伸出去,腳尖滴滴答答的淌著血,白色瓷磚上形成一灘紅色小涸,空氣漫著血腥的味道。


    顏睿虛弱的喘了一口氣,手指往傷口裏探去,挖出的傷口很深,一下就摸到裏麵一塊兒硬物,那就是他的蛇鱗。


    徒手拔鱗是不可能的,要想把一塊鱗完好無損的抽出來,需要借助這把有著彎鉤的刀。


    顏睿用力咬緊口中的紗布,再一次舉起手中的刀輕輕挑起鱗尖後,隨後彎鉤鉗入再用力往上一拔,鱗片帶著血肉掉在了地上。


    顏睿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眼淚混著臉上的冷汗延著下顎線消失在衣領裏。


    太陽穴一股一股的凸起,額頭青筋崩起跳動,顏睿蜷縮著身體閉著眼睛忍受著痛苦。


    消瘦的身子抖成一團,手中握緊的刀早已從手中滑落。


    拔鱗對人來說就跟剔骨一樣,身體不受控製的抽搐翻滾,從搖椅上直接摔了下去。


    趴在冰冷的地上,顏睿看著他那條血痕斑駁的腿,皮肉能愈合,可挖走的鱗片卻是恢複不了的,凹凸不平的小腿醜陋不已。


    右腿慢慢的痛到失去知覺,想到段琛還在等他拿鱗過去,顏睿顧不上包紮,直接放下褲腳。


    簡單擦拭完地上的血跡後,顏睿抽出一張幹淨的紙巾把蛇鱗拾起,連走帶爬的出了房間。


    十五米遠的距離,顏睿每走一步,傷口就和褲料摩擦,很痛,火燒一樣。


    到了門口敲門,這一次不等他出聲門就開了。


    段琛站在裏麵握著門把,看到他後眉頭自然的蹙緊。


    “怎麽這麽久?藥呢?”


    顏睿雙手捧著,將手中的鱗片遞到段琛眼前:“這裏。”


    看著被紙巾包裹著的蛇鱗,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了一些,這次段琛不嫌顏睿髒了,直接拿過他手中的鱗。


    “好了,你回去吧。”


    “阿琛,你什麽時候回……”顏睿戰戰兢兢的,話還沒說完,裏麵周然柔弱無力的聲音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阿琛,是顏睿送藥來了嗎?”


    “是他。”段琛語氣依舊冷淡,隻是對比顏睿之下,要柔和許多。


    “那讓他進來坐坐吧,外邊冷。”


    段琛頓了頓,半餉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


    他轉身,顏睿踉蹌的跟上他,進去後他抬頭看了眼周然。


    周然長得清秀,要說多好看也不見得,但他氣質好身形好,皮膚帶著病態白多了幾分柔弱的氣質,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摟緊懷裏嗬護。


    此刻他穿著藍色病服躺在床上,看到段琛把顏睿領進來後,微微一笑,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對著段琛抬了抬。


    段琛見到後,走過去把他從床上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怎麽樣?還難受嗎?”


    段琛的聲音傳進顏睿耳朵裏,比屋裏的暖氣還要暖和幾分。


    顏睿不禁露出幾分羨慕來,目光癡癡的看著病床上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


    他想,要是段琛也能對他像對周然那麽好就好了。


    想完後,又覺得自己太貪心了,阿琛不用對他那麽好,他隻要能陪自己說說話,能時不時的摸摸他的頭,他就很開心了。


    就像……萬年前那樣。


    “已經好多了。”周然不著神色的瞟了一眼顏睿,“這次要多謝謝顏睿,要不是他趕來,我怕是要疼死在這了。”


    段琛冷笑:“這是他該做的,謝他做什麽?”說好聽點,顏睿對他而言隻是一枚可以救周然的藥引。


    “話不能這麽說,人要懂得感恩,再說了,說句謝謝也沒什麽。”周然目光誠摯的看著顏睿,“顏睿,謝謝你,要不是有你的血在,我怕是早就死了。”


    顏睿支吾說:“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


    隻要阿琛開心,他什麽都願意做。


    他心裏念著想要對段琛的好,可惜段琛一句都聽不到,就算聽到了也會對他嘲諷兩句。


    顏睿站在這實在是礙眼,段琛把手中的蛇鱗扔到桌上:“把藥拿去磨成粉。”


    顏睿伸手去拿,病房裏有器具,熟練的把蛇鱗扔進磨具裏磨碎。


    他低著頭,聽到周然問了句:“這是顏睿拿過來的藥麽?”


    “嗯。”


    “每次吃了他拿來的藥,我身體就感覺好受多了,也不痛,阿琛你說我的病能好嗎?”


    看著周然慘白的一張臉,段琛疼惜的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放心吧,隻要有顏睿在,你的病就會好。”


    顏睿猛的吸了口氣,他眼眶紅熱,心裏透涼,周然隻知道他身上的血能供他換,他拿出來的“藥”能治他病,他卻不知道他是一條蛇,救他是用了他的血肉,拿命給他換的。


    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好後,周然心裏說不上的開心,嘴裏誇了顏睿兩句:“有顏睿真好,他不僅人長得好看,心也好。”


    人長得好看?


    顏睿身形清瘦,身高一米七,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沒有絲毫臃腫不說,還顯得他更嬌小。


    軟弱的立在那,一點也看不出他本體是一條蛇,倒像是.......一隻小狐狸。


    段琛很少仔細打量過顏睿,但他的顏值無疑是他見過最精致的,再美好的詞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看,唯有一句男人看了都想上,才能表達一二。


    但再好看有什麽用?虛有外表內在隻是個肮髒的畜生,而且還不夠聰明,蠢笨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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