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空氣傳來微妙的響動,在寂靜的黑夜中一聲槍響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聽到這一聲槍響,林珞眼睛瞪大,瞳孔因為恐懼微縮成針尖般小,他再也忍不住拔腿往磚廠上跑去。


    快接近磚廠時,他聽到裏麵警員再說,“現場已經控製住,人質情況危險。”那聲音透著壓抑的緊張。


    林珞後背全是汗眼睛也被額頭上的冷汗給打濕了,他握緊雙手,腦子裏一直在回蕩著最後幾個字。


    人質情況危險……


    磚廠裏的門大開著,裏麵微微有光照出來,林珞衝進去,一股血腥味夾雜著槍彈的氣息鋪麵而來。


    他握緊雙手,指尖掐進肉裏渾然不知,林珞幾乎用了所有的力氣站穩腳,可他走進去的時候步伐依舊踉蹌。


    地上很亂散落著磚塊工具,往裏走近,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人,各個哀嚎不斷被警員壓製著。


    林珞心驚膽顫,目光瞥到地上一攤血,順著血跡方向往一個角落看去,他看到了蔣深,還有離蔣深不遠處的季時謙,正蹲著身……


    而他走近了些,才看到季時謙懷中緊緊摟著安安,一手捂住孩子的耳朵一手蒙著他的眼睛。


    他動作僵硬著,直到他走到他麵前了他都沒有鬆開動作。


    安安好像也嚇壞了,身子蜷縮在季時謙懷中一直在顫抖,但是他很堅強在這個時候沒有哭。


    “安安……”林珞僵硬過後,剛想要跑過去,身旁的蔣深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


    林珞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季時謙的臉,此時季時謙的臉色毫無血色,慘白的臉上帶著血,看起來格外醒目。


    他一動不動蜷縮著護住安安,嘴巴一張一合,念著的都是同三個字。


    “對不起。”他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模糊得幾乎看不清東西。


    林珞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他身體的異常,他輕輕的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感受到手心下的身體一僵,心裏一陣苦澀緩緩上升。


    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季時謙我來了。”


    林珞這一聲拉回了季時謙的神智,他僵硬的扭過頭看向身旁的林珞,眼角處有絲淚痕。


    林珞蹲下身朝他伸出了手:“孩子給我吧。”


    季時謙點了點頭,蒙著安安的眼睛推入林珞懷中,用疲倦的,氣弱遊絲的聲音說道:“這三年來我一直欠安安一句對不起……對不起珞珞,當初傷害了他……”


    從傷害過安安那一刻起,他已經沒有資格做他的爸爸了。


    他突然回想起,林珞大著肚子時,他守在他身邊看著胎動的情景。


    他給孩子取的名字,季霖安,希望林珞和孩子一生平安,可他……卻是傷他們最深的那個。


    如今,能死前保護安安也算是值得了。


    季時謙感到臉上有滾燙的液體劃過,眼前一片模糊,心髒處像是被人用力的抓住,疼得他無法呼吸,他張了張嘴,最後低下頭一口血吐了出來,癱倒在地上。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季時謙倒下去的畫麵變成了他眼中靜止的畫麵,一霎那卻漫長到他足夠回顧人生。


    而他還抱住孩子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地上蔓延的血後,他張開嘴嘶聲喊道:“季時謙!”


    季時謙臉上的眼淚,身上的血刺得他渾身都痛,他大口的喘著著氣,張著嘴想要說什麽,結果發出的全是帶著哽咽的哭喊。


    ……


    季時謙後背中了兩槍,尚有意識時,一直護住安安,直到聽到林珞的聲音他才鬆懈下來,如今把孩子平安交給林珞後,眼神逐漸失去了焦距,昏倒在了地上。


    現場亂成一團,好在小武立即把車開了過來,和蔣深一起把季時謙抬進了車裏。


    林珞抱著孩子跟著上車,此時他臉色蒼白,手腳不停的發抖,心裏的那根弦更是緊繃的像是要斷裂一樣。


    他聲音嘶啞地喊著季時謙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但是眼前的男人卻是聽不到他的喊聲了。


    季時謙緊緊的皺著眉,似乎很痛苦,他的黑色外套如今已經濕了,裏麵穿的白毛衣更是染成了紅色,血淋淋的鮮紅刺的林珞眼睛都要瞎了一樣。


    他無法說出現在的心情,後悔自責全都有,他在想倘若他早點發現季時謙離開了,或許他就不會受傷。


    林珞手都是抖的,季時謙連一聲聲音都沒有,如果不是摸到他胸口有輕微的心跳聲,林珞還以為他就這麽死了。


    安安愣愣的坐在角落處,癟著嘴巴強忍著不哭,他聞得到那股血腥味,也知道這股血腥味是從叔叔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抬頭看著林珞,伸手拽了拽林珞的衣袖,顫抖著嗓音說道:“爸爸,叔叔會不會有事?”


    林珞親了親安安的額頭,嘴唇都是抖的。


    “叔叔,不會有事的,不會……”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安慰安安還是在拚命的安慰他自己。


    臉上濕乎乎的,流進嘴裏帶著一股鹹澀的味道,那股味道一直傳到了心髒處,就連心髒都被苦得發痛。


    他都這麽痛了,那季時謙該有多痛?


    林珞脫掉季時謙的衣服,給他做緊急處理止血工作,他身上的血沾到他手上,滾燙得全身都燒了起來。


    “爸爸,不哭……”


    林珞這會兒已經跪在了季時謙麵前無聲的哭了起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砸在了季時謙身上,聽到安安的話,他抬起手擦了眼淚看向安安。


    安安大大的眼睛裏也是怯怯的,他被綁架又遭到槍擊,這會兒又看到一身是血的季時謙,他也很怕很想哭,但是他忍住了。


    爸爸已經哭得很傷心了,所以他不能哭,他要堅強,然後保護爸爸。


    前麵開車急馳的蔣深看了一眼後視鏡,瞥過那相依著的三個人,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閃電一樣在路上飛馳而去。


    林珞整個一生裏,每當想起當時季時謙進手術室那一刻,都覺得如至冰窖,覺得在那一秒間像是失去了他的所有那樣的恐怖。


    他站在手術室的玻璃前麵,看著那些人拿著刀子和鑷子在季時謙身上進進出出。


    季時謙不喜歡進醫院,因為他討厭醫院裏那股消毒水味,他是寧願吃藥也不願意躺在病床上的人。


    可現在的季時謙,躺在上麵起不來了。


    他突然回想起,季時謙曾經出車禍時的模樣,也是這麽蒼白脆弱,就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時間似乎一下子過得很慢很慢,林珞時不時的看一眼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時間,每過一兩分鍾就看一次。


    林珞抱著安安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像是被奪走了靈魂一般,空洞的看著手術室門上的紅燈。


    手術過了四小時,直到太陽升起來了,季時謙才從手術裏推出來,他至今昏迷中,情況並沒有從危險中解放出來。


    季時謙被推到了觀測室,醫生麵色有些凝重欲言又止,他看著林珞:“病人傷到了神經,再加上腦出血,如果72小時病人沒有蘇醒的狀況,那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林珞身體微顫,表情如同被冰封。


    醫生歎了一口氣,他是見慣了生死的,每天都有人生病每天都有人痊愈,也每天都有人死去。


    對於病人這樣的結果,醫生覺得十分沉重。


    他把手中的單子交給林珞:“你是病人的家屬吧,在這簽個字。”


    這是一份病例通知單,林珞拿到手中後搖了搖頭:“我不是病人的家屬。”


    現在的他和季時謙沒有任何關係,他連去簽這份病單的資格都沒有。


    醫生有些驚訝,病人這幅情況了,居然連家屬都沒有來。


    林珞:“家屬已經通知了,應該很快就到了。”


    人是小武通知的,在四個小時前,應該是快到了。


    醫生點頭說:“到了和我說一聲,我把情況仔細和家屬說。”


    醫生走後,林珞才輕輕趴在床頭,眼中寫滿了疲憊,他伸出手落在了季時謙的臉上,從飽滿的額頭上再描繪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青灰色的唇瓣上。


    季時謙的唇角屬於天生上揚,帶著一絲絲壞笑,如今卻是這幅蒼白虛弱的樣子。


    “季時謙……”林珞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聲音帶著顫抖和不安。


    安安牽著蔣深的手走到林珞的身後,他抬起頭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季時謙,又看了眼林珞。


    他拍了拍林珞的背問道:“爸爸,叔叔怎麽還不醒?”


    林珞忍住心痛,說道:“叔叔太累太困了,所以睡著了。”


    “那他多久才能醒。”


    “叔叔要睡很久,但他會醒過來的,安安不用擔心。”


    安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其實他也困了,一天一夜沒睡,這會小腦袋有些渾渾噩噩,但他強忍著,沒告訴林珞。


    “等叔叔醒過來了,我要和他說謝謝。”


    林珞笑著摸了摸安安的頭,猶豫了一下問道:“安安能告訴我,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安安低下頭,小手捏在一起有些不安,他知道自己昨天犯錯了,現在林珞提起,他怕他罵他。


    林珞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放心,爸爸不會罵你的,隻是想問那些帶走你的叔叔有沒有傷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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