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林珞就把安安哄了起來,穿好衣服開車去超市。


    小孩子興奮得很,坐在副駕駛上開心的拍手奶聲奶氣的唱生日歌。


    唱完後還偏頭問他,唱得好不好聽。


    林珞讚許的點了點頭,朝他豎起大拇指。


    在商場停車場停好車後,父子倆一起牽著手進去,在兒童區選洋娃娃,安安年齡雖小卻有主見。


    無視導購的話,在眾多洋娃娃中挑出了一個金發碧眼的洋娃娃。


    他舉著手中的娃娃對林珞說:“棲棲肯定會喜歡的!”


    林珞付完錢後,帶著孩子又去買了藥,一小瓶藥就將近5000元。


    買好生日禮物後,他專門選了一個好看的紙盒子包起來裝在袋子中。


    父子倆一起在商場用完早餐後,林珞開著車送孩子去幼兒園,下車時他把包好的禮物遞給安安,提醒道:“見到棲棲了第一句說什麽?”


    “棲棲生日快樂!”


    “對,禮物交給她的時候千萬別告訴她多少錢買來的。”


    安安撓了撓後腦勺大眼睛裏充斥著困惑,“為什麽啊?”


    安安從小就生活在富裕家庭,陸亦軒給他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他對錢沒有什麽概念。


    “如果你告訴棲棲多少錢了,她就不要了。”


    “那好,我不告訴她。”


    林珞目送孩子進幼兒園然後上車往監獄的方向開去。


    從這到監獄有些距離,按照正常車速大概要花半小時。


    可這個時間段是上班高峰期,本來半小時的車速最後一小時才到。


    提交完資料,一位警察帶著他來到會見室,進來之前他的手機已經被沒收了,無聊之下準


    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瞅著周圍打發時間。


    過了將近十分鍾他聽到了腳步聲,林珞抬眸透過麵前的玻璃窗看進去,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後,他眼瞳一縮。


    短短幾天不見,陸亦軒已經白了頭,以前一頭濃鬱的黑發現如今已經白了,而他的臉更是在這短短幾天看起來蒼老了十歲。


    林珞險些沒有認出他來,直到陸亦軒走到他麵前敲了敲玻璃他才回過神。


    他本來就是為了看陸亦軒的殘樣借機來嘲諷他,可看到人後所有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處。


    看來陸亦軒當年的狠心他還是沒有學會,不然他怎麽就做不出當年他嘲諷他時候的樣子?


    “在監獄裏過得還好嗎?”


    陸亦軒如今這副模樣不說其他,單看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紅腫的眼睛就知道他過得很不好。


    陸亦軒沉默的點頭,啞著嗓子回答道:“我過得很好,你呢?過得好嗎?”


    在監獄裏還問他過得好不好,林珞嘲諷一笑:“我當然是過得比你好。”


    陸亦軒在林珞回來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自己會栽在他手中,如今這般田地倒是他心甘情願的。


    在監獄裏他過得並不好,這幾年來他的精神被折騰的有些脆弱,夜晚稍有動靜他就睡不著,


    雖然他住的是單人牢房,但隔壁牢房每天晚上都會吵鬧,再加上他患有心髒病每天晚上都在受折磨根本無法入睡。


    林珞:“會麵時間隻有十分鍾,你有什麽想說的就快點說吧。”


    陸亦軒張開嘴想說什麽卻無法說出口,他頓了許久才往外吐出一句話:“安安還好嗎?”


    “這兩天我已經把撫養權轉到我名下了。”他認識陸亦軒糾纏這麽多年,已經相當有默契,他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想問什麽。


    “安安有問起你,但我沒告訴他你入獄了,之後他再問,我會采取你說的那個方法,帶他去那座空墳告訴他你死了,然後我會帶他離開這裏。”


    陸亦軒一陣晴天霹靂,他背脊發冷,從腳底上升的涼意凍得他頭皮發麻。


    他雙手啪的一聲落在玻璃上,神情帶著幾分焦灼語無倫次的說:“你也要……你也要離開嗎?”


    “是,離開這個地方再也不會回來,我這次來見你也是來見你最後一麵。”


    “林珞!”陸亦軒聲音戰栗道,“我求你,求你別走好嗎?留在這。”


    他在c城,他還有機會見到他,還有機會知道安安過得好不好。


    “留下來做什麽?”林珞嘲諷的看著他反問道,“把孩子留在這讓他知道他有個蹲監獄的爸爸?還是說留在這讓他受盡冷淡和嘲笑?”


    陸亦軒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裏似乎哽住了一塊黃連,一張嘴那股苦澀味就傳遍了他整個口腔,苦得他說不出一句話。


    林珞看明白了他的神色,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回憶過去,他啞著嗓子說:“我曾經被網上辱罵的那些話,你不是很清楚嗎?”


    曾經網上的報道有一半的人是陸亦軒專門找人寫的,把他寫得那叫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看,陸亦軒當初就是能對他下手那麽狠,對他無情,且不留一絲情麵。


    陸亦軒雙手握緊成拳,手臂上青筋凸起,他極力忍耐著心底某種情緒,壓抑得呼吸都在顫抖。


    半餉後,他問道:“你要帶著安安去哪?”


    林珞聳了聳肩,表麵無所謂發態度:“帶他去很遠的一個地方,沒人認識我們父子倆。”說著,他頓了頓,黑漆漆的眼眸著跟猝了毒般帶著冷光。


    “或許我會在那個陌生的地方,重新給他找個爸爸也說不定。”


    陸亦軒臉色本就帶著病態的蒼白,如今更是白到接近透明。


    林珞好笑的看著他,如今陸亦軒越難受他就越高興,那種扭曲的快感讓他體會到當初陸亦軒對他做的事。


    原來,把一個人從天堂踩入肮髒的泥坑裏會讓人這麽爽快。


    “我想過不了多久,安安就會接受新爸爸然後忘記你這個死去的爸爸。”林珞繼續刺激著他。


    話音一落,他又看到陸亦軒染紅的嘴角,林珞表情一僵,他可不想看到陸亦軒這麽快的死去,“我走了。”


    十五分鍾也快到了,他要離開這裏去接安安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身後的陸亦軒突然嘶生叫住了他。


    “林珞!”


    步伐一頓,林珞側身瞥了一眼身後。


    隻見剛剛還站著的陸亦軒當著他的麵屈膝跪在了地上。


    是的,他沒有看錯,那個高高在上視他如糞土的陸亦軒居然像條狗一樣跪在了他的麵前。


    他突然很想笑,可他僵硬的咧開嘴卻笑不出來。


    也許是覺得現在的陸亦軒像極了當初的他,心底緩緩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涼。


    “你這是在做什麽?”


    “林珞,我求你別讓安安忘記我。”


    在這個世界上他隻有一個親人,他如今深陷牢獄所有人都會慢慢的淡忘他,可他不想安安也忘記他。


    他希望安安能記住他的好,記住曾經他有個不怎麽熟悉的爸爸。


    人總是想被人記得的,這是不變的事實。


    “我是個不好的父親,但我希望你能讓他記住我,哪怕把我當做一個不熟悉的叔叔也好。”


    看到陸亦軒痛苦扭曲的神情,林珞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慰,傷害他狠狠地傷害他!誰叫他當初也是這麽對他的,他就是要他痛苦,要他悲傷!


    林珞走過去看著他,他蹲下身附在他耳邊,莫名其妙的的問了句:“你想要什麽,我下次給你帶過來。”


    “你還會來?”


    林珞點了點頭“畢竟現在時間已經不夠了,我們下次再好好說。”


    陸亦軒看不懂林珞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但他這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卻稍稍安撫了一下他的心。


    眨了下眼,陸亦軒像是突然清醒了許多,表情也逐漸變得正常。


    “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看時間吧,要不一周後?”


    時間已經到,這個時候獄警走了過來提醒林珞。


    “林先生,探監時間已經到了。”


    林珞見陸亦軒表情已經緩了過來,他站起身冷淡說:“你想要什麽,我下次給你帶過來。”


    陸亦軒想說,隻要你來就好了,可他猶豫了一會兒見到林珞要走了,立即開口道:“可以帶一張你和安安的合照嗎?”


    林珞點了點頭又問:“想吃點什麽?我也可以給你帶。”


    “鯽魚**湯。”母親死前想為他做的湯,他一直沒喝到,現在突然想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碰鯽魚**湯了。


    “行,那你在監獄裏好好等著。”


    獄警見他不走又催促了一下,林珞轉過身把頭低著露出冷森森的牙齒,獰然一笑。


    林珞走出監獄長長呼吸了一口氣,他變成了陸亦軒,變成了他最討厭的一類人,但是他不後悔。


    這個地方今後他不會再來了,至於剛才承諾給陸亦軒的話,不過是糊弄他而已。


    帶照片?帶鯽魚湯?他一樣都不會給他帶,唯一會帶給他的是深刻的教訓。


    他不是喜歡一次又一次的騙他嗎?


    那他也好好嚐嚐,他曾經把他騙到從希望到失望又從失望到絕望的滋味。


    陸亦軒眼睜睜的看著林珞離開,他想曾經的林珞是不是也這樣在他身後一直注視著他離開過?


    他其實心裏清楚,那個人早就已經不是他的珞珞,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和林珞初次見麵那會兒。


    林珞抱著狗仰頭介紹自己:“你好我是林珞,你可以叫我珞珞。”


    他想要是這個時候的陸亦軒遇到18歲的林珞該有多好,他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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