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站在手術門口一直等著,等了將近半小時,直到一個穿著白褂的醫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林先生?”


    林珞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因為緊張而充.血,他緊握著手,“我是,我先生怎麽樣了?”


    “你放心吧,他沒有大礙,碗片沒有割到頸動脈,我們去急救的時候就處理了傷口,出血不是很多,不會有事的,在過一個小時他就出來了。”男醫生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語氣柔和。


    林珞眉心一擰,有些震驚的看著男醫生。


    “碗片?”他以為是刀傷,有人刺殺季時謙,結果,居然是碗片。


    “他怎麽受傷的?”林珞抓住男醫生的衣袖,繼續問。


    男醫生環抱著手臂,搖搖頭,“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是在餐廳跟人打架,我們的急救車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門口,有人給他做了簡單的包紮。”


    男醫生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林珞,看到他唇瓣有些泛白,立即給他倒了一杯水。


    林珞卻沒有心情喝,他仍是呼吸急促,季時謙一向穩重,怎麽會在餐廳跟人大打出手。


    而那個跟他打架的人簡直窮凶極惡,居然用碗片這種尖銳的東西去傷人,這不是想要害死季時謙嗎!


    如果割到了頸動脈豈不是當場斃命?


    林珞一陣後怕,心痛如絞,憤怒難當!


    一小時左右,手術門開了。


    季時謙是自己走出來的,他的脖子上纏了厚厚的紗布,額頭上也打了個藥貼,手上還掛著藥水。


    見到林珞後,心裏先是一驚轉而一喜。


    林珞跑過去,鼻子一酸伸手抱住了他,“沒事吧?”


    季時謙看著林珞紅成兔子眼的眼睛,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微微笑著,看到他這麽緊張和心疼他,他的心裏猶如吃了蜜餞,感覺受傷也值了。


    季時謙摸出包裏的手機,打了一行字。


    “不是說了不要擔心,怎麽還要跑過來?”


    受傷的脖子縫了幾針,這幾天不能開口說話,要不就扯到傷口了。


    見他連話都不能說,林珞一臉緊張,他拽住季時謙的袖子,“你怎麽了,不能說話了?”


    季時謙搖搖頭。


    “縫了針,醫生說三天內不能說話。”


    林珞:“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餐廳裏跟人打架?”


    隻是出去一趟,就和人打了一架,還傷得這麽嚴重。


    季時謙跟人打架他見過兩次,都是同一個人,聯想到這些,林珞猜想會不會打架的那個人是……


    季時謙:“一點小事,就遇到一個神經病。”


    “是誰,他為什麽跟你打架?”林珞一雙眼睛睜得有大又圓,手也是緊握著,隱忍著憤怒。


    季時謙臉一黑,眼中快速的閃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複雜。


    他沉著臉思考,過了一會兒才用手機輸到。


    “是一個生意上的對手,你不認識,他被我搶了生意,氣得精神病發作,亂咬人。”季時謙輕描淡寫的敘述著。


    完後,緊蹙眉頭。


    他可不要告訴林珞,他是跟陸亦軒打了一架,而且還打輸了。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有什麽比打架打輸了更丟臉的事,所以他怎麽可能向林珞坦白。


    想想心裏就氣,陸亦軒隻是被他揍了幾拳,踹了幾腳,傷得並不重,可是他卻被他用碗砸了頭,還被抹了脖子。


    他和陸亦軒打架,從來都是動動拳腳見好就收,從沒想過把他置於死地。


    可陸亦軒恰恰相反,他怒到極致,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拚了命的殺意,拿到東西就砸過來,是真的想要殺死他,他想如果當時包廂裏有刀的話,說不定他已經砍過來了。


    他失策了,沒想到陸亦軒這麽經不住刺激。


    季時謙臉上的表情沒能逃開林珞的眼睛,他在故意瞞著他。


    林珞沉默了片刻,問道:“是不是陸亦軒。”


    幾乎是用陳述的語氣,沒有絲毫質疑。


    握住手機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林珞瞟了他一眼。


    “報警了嗎?”故意傷人可是要坐牢的,就算是陸亦軒也免不了被請進警察局。


    季時謙知瞞不住後隻能點點頭。


    “你沒事找陸亦軒做什麽?還打架?你和他打架哪一次打贏過?”


    他當初可是親眼見過陸亦軒把他打得趴在地上過。


    季時謙垂著腦袋,感覺內心有些受傷,他曾經經常找事刺激陸亦軒,兩人沒少打架,次次他占下風,天賦這種東西,也不是人人都能有。


    “其實我也有打贏過。”


    林珞瞅了一眼他的手機,橫了他一眼,“哪次?”


    就是陸亦軒闖進林珞公寓裏那次,他回來後把陸亦軒痛扁了一頓,打得他毫無反手之力。


    季時謙沒有說,怕林珞想起那段晦暗的記憶。


    ……


    警察局裏,陸亦軒冷著一張臉坐著一動不動,如一座雕像,警察問什麽他就答什麽,所有問題都據實回答。


    他既然敢動手,他就沒帶怕的。


    警察熟知他的身份,一點都沒有為難他,甚至還給他泡了一杯茶。


    隻是陸亦軒動手傷的人,也是他們警察局不敢得罪的。


    警察有些為難的說:“是這樣的,陸先生,雖然你們是打架,但是畢竟是你先動的手,而且又使用了利器,如果對方起訴你的話,你還是要承擔法律責任。”


    警察如實稟告,關鍵的時候還是得秉公執法。


    陸亦軒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


    走出警察局大門,他一拳砸向了自己的車,再狠狠地踹了幾腳。


    一想到那兩本結婚證,心口處怒火中燒。


    他恨季時謙,可同樣的他更恨自己,恨自己這麽多年沒有好好對林珞,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


    在餐廳的時候,他真的是動了殺氣,想要親手殺了季時謙,可現如今清醒過來後,隻覺得滿滿的嘲諷。


    他諷刺自己,因為從頭到尾罪魁禍首都是他,隻是他一次又一次發選擇無視,自欺欺人。


    回到家後,他依舊難消心中的怨恨,臉上的傷他根本沒在意,也不知道此時他的臉紅到發紫,左臉明顯腫了青了一塊。


    陸媽媽看到陸亦軒第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目光轉移到他臉上的傷,這傷明顯是被人給打的。


    “亦軒,你怎麽了?你跟誰打架了,傷這麽重?”陸媽媽小心翼翼的拉住陸亦軒的手,將他拉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後,心疼的看著他臉上的傷。


    陸亦軒冷漠的甩開陸媽媽的手,眼神陰沉。


    陸媽媽:“我陪你去醫院吧。”


    “不用。”這點皮肉傷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麽,真正疼的是他的心,如刀割一樣疼。


    陸媽媽見他實在不肯去醫院,隻能轉身去拿醫療箱為陸亦軒擦傷口。


    陸亦軒閉上眼睛,消腫的藥水對傷口有些刺激,他微微皺了一下眉。


    陸媽媽瞬間停下動作,“疼嗎?”


    “不疼。”


    陸亦軒感覺臉上傳來涼嗖嗖的風,他睜開眼睛,正好看著陸媽媽一邊給他擦藥一邊小心的吹著傷口,想要以此緩解他的痛。


    察覺到了陸亦軒的目光,陸媽媽柔聲問:“身上還有傷嗎?”


    陸亦軒點了點頭:“小腿疼。”


    他剛說完陸媽媽就蹲下了身,卷起他的褲腳,隻見小腿那一塊紫了一大塊。


    陸媽媽倒抽了一口涼氣,從醫療箱找到一瓶活絡油打開,往手倒了一點抹在他的小腿上。


    “有點疼,你忍著點我給你按按,淤青散了傷就好得快。”


    陸亦軒怔怔的看著陸媽媽,突然從她的頭發裏看到一片白發,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鼻酸了。


    “媽……”


    陸亦軒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哽咽。


    陸媽媽一邊給他揉著傷一邊抬起頭,“怎麽了?”


    “林珞結婚了,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和季時謙辦了結婚手續。”


    看著神色痛苦的陸亦軒,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心疼又無奈。


    陸亦軒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看著那條斷了的婚姻線,唇角抿出一抹極其苦澀的笑,笑他經曆的這一切,還真是可笑至極。


    “你說,我是不是真比不上季時謙?”


    陸媽媽眉心倏地皺成一個川字,片刻後她抬起手落在了陸亦軒的頭上摸了摸。


    “你不是比不過季時謙,隻是林珞找到了一個合適自己的。”


    陸亦軒的痛苦她全都看在眼裏,陸媽媽站起身將陸亦軒抱進自己的懷裏。


    “在媽媽的心裏,你比誰都好。”


    陸亦軒微微閉著眼睛,眼裏的痛苦和難過被他藏在了眼底。


    他難以接受現在的結局,在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的時候,他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個完整的家,失去了一段原本他以為一輩子都會擁有的愛情。


    現在林珞成了別人的妻子,夜夜躺在別人的懷裏,甚至還後悔曾經認識自己,抱著自己的兒子跟別人姓,這讓他如何接受這樣的結果。


    感受到懷裏的陸亦軒在顫抖,陸媽媽眼前頓時模糊了,她撫摸著他的後腦勺說道:“林珞是很愛你的,即便他現在和季時謙結婚了,他也不會忘記他曾經深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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