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在下一站逗留多久,逛遍了知名景點後,便訂了回a市的機票。


    這段時間可以說是謝然這幾年來最放縱的日子,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一樣——放學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回家吃飯寫作業,而是約上三五個好友一起,在天色漸暗的操場上打幾場暢快淋漓的籃球,然後在夕陽中勾肩搭背地走進學校附近的小賣部,毫不吝惜地買上一瓶可樂,一路嘮著嗑回家。


    他很久都沒有過當時那樣無拘無束的感覺了。


    在外遊玩和待在酒店的時間基本一樣多,主要還是因為謝然總是放不下撩撥任昀的念頭。自從那夜之後,謝然就像是打開了水壩的閘門似的,任憑腦內的欲望決堤而出,毫不收斂。


    回a市的那一天,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或許是因為謝然消失的時間太長,一些過激私生坐不住,查到了他們的航班信息。兩人雖然是從vip通道離開的,但在進入機場車庫的那一瞬間,便看到了從不遠處跑過來的幾個女孩。


    刺耳嘈雜的聲音瞬間灌進了謝然的耳朵裏,分不清是誰的,隻覺得吵得腦袋難受得很。任昀也不耐地皺了皺眉,抬手搭上謝然的背,四處張望,尋找助理的身影。


    不知是誰的手機攝像頭閃了一下,之後其他人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任昀抿了抿嘴角,推著謝然就往前麵走,可那些人就像是牛皮糖似的,緊緊地咬在他們的腳後,還語氣不善地逼問著。


    “你們兩個去哪裏了?”“這幾天都在一起嗎?”“你搬出來了沒有?”“為什麽消失這麽多天?”


    伸過來的手機險些要懟到任昀的臉上,閃光燈對著他的眼睛一亮,眼前的事物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短暫的模糊光暈。謝然腳步一停,冷冷地瞟了她們一眼,厲聲道:“別拍了。”


    離得近的一個人手一僵,稍微往回縮了一點,但離得遠的仍舉著手機,顯然是開了錄像模式。


    謝然麵色一沉,還想再斥責幾句,餘光卻見轉角處停著的車突然開了車燈,車上下來了兩個人。與此同時,不遠處也傳來一聲試探的問候,停車場的保安狐疑地向這邊走來。


    陳宇皓上前來接過他們兩個人的行李,任昀攬著謝然的肩往車上走。任昀前陣子剛換了一個助理,是任曦的初中同桌,後來出去當了幾年兵,皮膚黝黑、人高馬大的,又生著一雙單眼皮的眼睛,就差沒在臉上寫上“凶神惡煞”四個字。這人往那裏一杵,再加上保安,那些“粉絲”一時間也不敢上前。


    曾靜在車上坐著。任昀上飛機前就跟她通了消息,也告訴謝然自己已經叫了人來接,但陳宇皓不放心,這才一起跟了過來。


    “不得不說小張這個助理找得挺好,做事又細心,還能當保鏢使。”曾靜麵無表情地說。


    陳宇皓道:“這群人也是夠猖狂的。”


    小張鑽進了副駕駛,司機拐了個彎將車駛出車庫。


    任昀轉身望了一眼,對司機說道:“繞幾圈,挑遠一點的路走。”


    “你的眼睛沒事吧?”謝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道。


    任昀搖了搖頭:“沒事,就是晃了一下。”


    他偏過頭看向謝然,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下次遇到這種事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剛才就我們兩個,他們要是瘋起來怎麽辦?”


    謝然輕聲笑了一下,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這不是有你在嗎?”


    陳宇皓和曾靜默默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低下了頭。


    幾個小時後,兩家工作室陸續發出了一條微博,譴責了在機場車庫圍堵的私生行為,發送時間前後隻差了一分鍾,同時衝上了熱搜榜單。私生在圈子裏本來就是一個嚴肅問題,討論度自然高居不下。兩個話題點進去後,除了粉絲在怒斥這種行為,也有不少路人為此發聲。


    彼時謝然和任昀才剛到家。後者拒絕了前者要和他一起把行李箱拿上樓去的要求,自顧自地提著兩個行李箱走了,留下謝然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客廳裏。


    他沒有想過自己這麽快就會回到這裏。


    謝然掃過客廳裏的布置,擺在茶幾上的玻璃花瓶已經空了,許是這幾天阿姨來打掃過,連桌麵上都看不到半點灰。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掏出手機來打開微博刷了刷消息,然後轉發了工作室的微博,隻說了幾個字。


    【我不需要窺探生活的喜歡】


    發完之後,他把手機一摔,癱在了沙發上。


    他仍然記得那些人追問他的語氣,仿佛自己欠了她們百八十萬一樣,自己和任昀在一起、去哪仿佛就是犯了什麽清規戒律,就該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那種咄咄逼人的語氣太令人惡心了,叫他此時想起太陽穴就不由得開始跳動。


    忽然,沙發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謝然懶散地轉過頭看了眼,用手指緩緩地解開了鎖屏。


    隻見通知欄上,單眼怪的圖標閃爍,任昀的名字明晃晃地闖進了他的眼。


    【@任昀:。//@謝然r:我不需要窺探生活的喜歡】


    等他再抬起頭,任昀站在樓梯口,放下手機對他淺淺地笑了一下。


    “晚上想吃什麽?”


    “你怎麽回得這麽簡單?”


    兩個人同時開口。


    謝然頓了頓,說道:“要你做的,都行。”


    “那要看看冰箱裏還剩什麽。”任昀說著,就往廚房裏看了一眼,“或許隻有泡麵。”


    他本來以為謝然會說自己不介意之類的,卻沒有想到對方先是歎了一口氣,然後無奈地說:“那還是叫外賣吧。”


    他們倆不在家這麽多天,冰箱裏自然沒有什麽儲備,家裏甚至連包方便麵都沒有,最後萬般無奈下,任昀隻得采納了謝然的意見,叫了附近酒店的外送。


    主要還是因為謝然前幾天被清湯寡水折磨得不輕,雖然這事也隻能怪他,要是他稍微克製一點,也不至於喝了那麽久的粥。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就想換一點有滋味的食物。


    酒店外送是專人配送,效率還挺高,沒過多久就打來了電話,說是到了小區門口,讓任昀知會門衛一聲,讓他放行。


    “周導那部電影什麽時候開拍啊?”謝然問道。


    “應該是得等到年底,有些角色還沒定下來。”任昀說道。


    謝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任昀停下了筷子,撩起眼皮來看他:“怎麽?”


    “沒有。”謝然說,“就是我在思考,我還有多少可以補天的機會。”


    “要我幫忙嗎?”


    “你不幫嗎?”謝然反問道。


    任昀:“我很少教人演戲。”


    謝然撐著下顎打量著任昀的臉,眼中流露出促狹的笑意,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弧度:“很少嗎?我感覺單是我知道的一隻手都數不過來,每次你劇組有新人,采訪時他們都會說受你照顧了。”


    “那都是隨口提的。”任昀掀了掀眼皮,視線垂落在飯桌的餐盤邊上,“教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語氣故意放得很平淡,像是在述說一件毫不在乎的事情一般。


    “那要怎樣你才肯教我啊?”謝然伸出手,拽了拽任昀的袖子,弓了背讓自己貼在飯桌上,去瞧任昀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極了那些等著傻白甜送上門來的金主?”


    任昀抬眼對上他的目光:“你算是傻白甜嗎?”


    “不算。”謝然笑了一下,又道,“但您要是想潛我,我不會拒絕的。”


    他又用了“您”。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謝然突然對他改了稱呼,在那之前他對自己的稱呼總是疏離的,他們之間就像是隔了一道天塹。可隨著們的慢慢了解,謝然也很少用“您”來稱呼他了,兩人的關係就這樣莫名地在無形之中親近了不少。


    可現在再聽到這個稱呼,又是另一種感覺了。


    任昀說不上來是怎麽一回事,就是覺得心裏像是有一隻獸爪在柔柔地撓著,撓得他心上發癢。


    任昀挪開了視線,低聲問道:“我需要嗎?”


    這句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尾音幾乎要散在了空氣裏。


    謝然的手指從他的袖口探了進去,摩挲著他的手腕:“要是沒有那本證,單是您推薦我進劇組的舉動,在吃瓜群眾的嘴裏,就能衍生出十幾個版本的包養情節。”


    任昀挑了挑眉:“我考慮一下。”


    飯後謝然在客廳裏休息了一下,才上樓準備去洗個澡。但當他走進自己房間的時候,發現不僅自己的床上用品消失得幹幹淨淨,就連行李箱也不知所蹤。他正想去喊任昀,結果一轉身就撞到了他的懷裏。


    “我的行李箱呢?”他問道。


    “放在金主的房間裏了。”任昀不鹹不淡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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