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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十點四十五。


    司機停好車,紀梵推開車門,帶著助理上樓。


    按下14,電梯徐徐往上。


    紀梵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猶如處理例行公事一樣冷靜,可餘光瞥見右上角的紅色數字愈來愈逼近薑茶的樓層時,仍有些奇怪的心慌意亂。


    她怯場了。


    紀梵垂眸,修長的手指托起盒子,在冷白的燈光下轉著看了看。


    送玫瑰花?


    雖然俗套。


    可她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叮——


    電梯門開了。


    “你去那邊躲著。”


    紀梵壓低聲音,手一指,指向樓梯間。


    “好的。”


    助理邁著小碎步走去。


    電梯門的對麵是樓梯間,住戶的樓道和樓梯間之間被兩扇開了透明小窗的門分隔開,對開的門半合著。


    窗戶開的位置很高,恰巧蓋過她的頭頂。


    助理悄悄站在樓梯間,打開手機攝像頭,伸長了胳膊,舉著手機隔著玻璃對準薑茶的門口。


    光線昏暗,走道裏就那麽兩盞感應燈,不算太亮。


    屏幕裏紀梵抱著那盒花,光線不好的緣故,畫麵微微有些模糊,仍舊能瞧見鏡頭裏的女人身材高挑,氣質疏淡。一米七幾的個子,風衣下的兩條腿筆直修長。


    瀑布一樣的長卷發、優雅的側影和之前的“黑紗新娘”重疊。


    “薑茶。”


    紀梵輕輕敲了敲門。


    裏麵沒有聲音。


    “你睡了麽?”她又敲了敲。


    “你開一下門好不好?”紀梵垂眸,輕聲道:“我來給你送東西。”


    還是沒有回應。


    已經接近深夜了,人煙稀少,隻有樓下藏在草叢裏的夜貓偶爾發出細細的叫聲。月光安靜地穿過門邊的小窗,把紀梵長身而立的身影勾勒的利落而冷清瘦削。


    她的左手拎著那透明的盒子,盒子左下角掛了一張純白色方形卡片,隨著紀梵不斷變換的站姿微微搖晃。


    她是不是不在家?


    紀梵微微踟躕,不知要不要讓楊燕和她打電話,確認一下。


    她又用力敲了敲門。


    沒有人回應。


    “我來給你送花。”紀梵豁出去了似的說:“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就得去樓下擺蠟燭了。”


    她偏頭過去,貼著門,聽見裏麵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輕輕的腳步聲。


    紀梵不知怎的,立馬慌張地把那盒花藏在了背後。


    接著門開了。


    薑茶剛剛洗完頭發,柔軟的發梢兒濕漉漉的,烏黑透亮,一縷一縷垂在肩上。她穿了件深綠的真絲睡裙,細細的吊帶在肩上綁了兩個蝴蝶結,襯得肩又薄又瘦。發梢兒上的水珠,在衣料上拖出一道道偏深的水痕,好在睡裙是淺v領,不算過分暴露。


    薑茶素著一張臉,似是剛剛洗完臉,皮膚濕潤,下巴尖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白嫩極了,好似輕輕碰一下就要破碎,淌出汁液。


    她半倚著門框,靜靜看著紀梵:“你來幹什麽。”


    那雙眼睛幹淨的一絲雜質都沒有,漂亮的驚人,可同樣,一絲感情也不帶。


    淡漠極了。


    紀梵覺得手裏的花有些燙手,連帶著掛在一邊的小卡片也有些送不出去了。


    助理躲在樓梯間的門內。


    從她的角度,可以瞧見紀梵近乎狼狽局促的站姿。長風衣後,拎著盒子的手有些別扭地藏在後麵,努力掩蓋住那盒子。


    可盒子體積太大,想完全藏住幾乎不可能。


    薑茶的目光緩慢下移。


    看見風衣邊邊,隱約露出的一個透明的角。


    “我來…”


    紀梵垂眸,長睫顫了顫,一瞬間窘迫的卡殼了。


    可一邊助理還錄著視頻呢。


    紀梵一咬牙,把那盒子從身後捧了出來。


    立式的透明方盒子,純黑色的托盤,高高托起一團組好的紅色永生花。


    99朵玫瑰組成的立體心形。


    薑茶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玫瑰花,怔了怔。


    紀梵深呼吸一口氣,把先前在車上打了一路的腹稿往外念:


    “我來送花。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對,我瞞著你,我很過分。但是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呢?其實我......”


    “我......”


    我有點喜歡你。


    紀梵說不出來了。


    她的舌尖微妙地一頓,換了說法。


    “我很對不起你。”


    薑茶平靜地看著她。


    目光靜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你能收下麽?”


    紀梵目光裏透出點期冀。


    薑茶接過盒子,低頭瞧了一眼。


    紀梵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生怕錯過一個細微的表情。


    花瓣和新鮮玫瑰半點不差,柔軟的、帶著一點霧麵的質感。約莫是被人用心修剪了的,每一朵都打著卷兒,很完美,找不到任何一片枯萎的、泛黃的花瓣。


    挺好看。


    薑茶安靜地看了看,接著長睫掀起,認真地看著她:


    “謝謝,但是沒必要,不用了。”


    接著毫不猶豫地,直接把盒子扔了出去。


    碰——


    盒子被砸的炸開,裏麵的玫瑰散了出來,紅玫瑰一朵一朵,半散在走道的地板上。


    月光靜靜灑在花瓣上。


    薑茶利落地合上了門。


    紀梵剛剛展露出來的一個笑停在臉上。


    她緊緊抿著唇,依然強撐著某種冷硬的殼,隻是眼眶越來越紅。


    彎下腰,耐心地把散落的玫瑰一朵一朵拾起來,攏在懷裏,再裝進那碎了邊角的底盤,放在薑茶門前。


    她轉眸,看向窗外。


    等著夜風把她的情緒一點點撫平。


    慢慢地,眼睛重新恢複清明。


    “可以了。”


    她輕聲道:“走吧。”


    -


    人已經離去了。


    夜裏很是寂靜,薑茶縮在沙發上,目光懸停在半空的一個點。


    紀梵不明白。


    她不需要道歉。甚至,討厭聽到任何“對不起”相關的字眼。


    這麽坐了一會兒,僵硬的脊背慢慢放鬆下來。


    牆壁上的掛鍾指向十一點半。


    薑茶的長發已經幹了,柔順地披在腰間,她起身,穿著拖鞋慢騰騰走到門前,擰開門。


    方才散亂的花被人整理好了。


    盒子摔破了,隻能把花放在底盤上。


    薑茶彎下腰,拾起一朵,指尖撫上花瓣,幾不可聞的一聲輕歎。


    她把底盤端了進去,卻不知該放在哪裏。


    丟掉又實在可惜。


    便索性扔在陽台上了。


    -


    紀梵叫人把視頻的頭尾剪掉,刪去了一開始叫門沒人應、薑茶扔掉花的片段,隻剩下中間一部分。


    視頻裏的紀梵捧著花道歉,求原諒。


    像素還過得去,隻是光線實在不好,離得又偏遠,隻勉強辨認出人臉。


    站在門外的是紀梵。


    另一個靠在門框上的,影影綽綽瞧不真切,可很熟悉薑茶長相的人,還是能認出是薑茶。


    足夠了。


    她們的對話聲音不大,認真了聽,卻也能聽清。


    信息點很少,無非是紀梵做錯了事情,想請求原諒。不過,就這麽一小段,也足以讓人明白怎麽回事了。


    視頻當晚就以路人爆料的視角放了出去,稍微推波助瀾了一下,請幾個大v輪著轉發,熱搜掛上去,很快有了成效。


    #紀梵捧花道歉#


    【紀梵道歉視頻被爆,紀或婚內出軌?】


    底下附上小視頻。


    頗為誇張的一個標題,“婚內出軌”四個字,一下子吸了一群圍觀客。


    “薑茶實慘。”


    “看起來兩個人最近的確不合,而且是紀有錯在先?”


    “嘖嘖,渣女,出軌屬實ex。”


    “視頻裏沒說婚內出軌啊?隻是說自己做錯了。”


    “就是,這新聞又是忽悠標題黨。”


    “不管怎樣,渣渣是紀梵不是薑!”


    “辟謠辟謠,剛剛黑薑茶的可以滾了。”


    “滾就夠了?道歉呢?”


    ……


    評論裏的炮口立馬轉向,對準了紀梵。


    罵人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同樣很難聽。


    紀梵輕輕歎息一聲,心情有些複雜。


    道歉信整整齊齊碼在word文檔裏,不長不短,把她們的從前回顧了一遍,條理清晰,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字裏行間又充滿了個人感情。


    除了這道歉信,還有民政局的佐證:兩人隻有結婚記錄,沒有離婚。


    待會兒她發個微博,惡意抹黑的謠言差不多就清理幹淨了。


    隻是這個婚內出軌的標題,誰想出來的?


    她可沒出軌。


    紀梵給氣笑了,捏起手機給楊燕打電話。


    “喂?”


    “紀總。”恭恭敬敬的語氣。


    “熱搜標題你想出來的?”紀梵劈頭就是一句:“說什麽不好,非說出軌?我有嗎?”


    “……”


    楊燕默然片刻道:“實在抱歉,隻是這樣看的人更多。”


    “行吧。”紀梵道:“你和薑茶溝通一下,待會兒配合著點。”


    “好的,紀總費心了。”


    紀梵沒搭理她虛情假意的客套,掛斷電話。


    道歉信一發,差不多就行了。


    隻剩下一點:除了自己派去的保鏢,另一個暗自跟蹤薑茶、偷拍的人到底是誰?


    或者說,是誰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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