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我讓彌勒拍的生疼,扒拉開他的手,道:“呆著看看就行了,連浮屍你也想收?饞了?晾屍崖那邊多的是。”


    “不是不是。”彌勒擠擠眼睛,道:“昨天你沒聽到嗎?資料!資料就在他們的車裏!隻要車隊的人被引到河邊,咱們就有機會拿到資料,看到這些資料,那些人的目的,一目了然。”


    “資料?”我沒讀過書,也不認識多少字,對文字性的東西一點不敏感,如果不是彌勒提醒,我差點就忘了這茬。


    彌勒料想的沒錯,河麵上驟然冒出一片浮屍之後,車隊的人都被吸引了,包括那些燒火做飯的還有醫務員,一起跑過來看。老餘膽子的確非常大,在齊腰深的水裏拖著一具浮屍朝回走,那屍體都不知道泡成什麽樣了,皮肉糟成一團,老餘就戴著一雙普通的工作手套,稍稍一動,屍體上的肉一塊塊的掉,等走到岸邊的時候,泡得發脹的屍體已經失缺了一部分肉,像一個體型巨大的大胖子一樣,躺在河灘上。


    “看到了吧!”老餘把屍體拖到岸上,隨手一拋,他真下得去手,普通人看見這樣的浮屍估計會吐,他卻連眼睛都沒眨,對周圍的人道:“沒什麽了不起的,人能勝天。”


    話是這麽說,老餘也帶頭做到了,但是河麵上的浮屍明顯就不對,密密麻麻的擠成一片,把河麵給擋住了,水流那麽急,所有的屍體就在原地打轉。河灘上的人看了半天,誰也沒有接話,也不敢反駁老餘。


    我看不清那些浮屍的具體樣子,可是大眼一瞅,心裏就發冷,那麽多浮屍,都是從哪兒浮上來的?


    “老餘!”昨晚跟老餘爭辯的那個人皺著眉頭走過來,道:“你沒有看到,那些浮屍都不動嗎?”


    “它們不動,我們就拉,任何在前進道路上阻擋我們的,都是敵人。”老餘不理對方,一揮手,道:“同誌們,現在就開始動手,把這些浮屍都拖到岸上,醫務隊的,給同誌們分發橡膠手套,除了無法行動的傷員,其餘所有人都過來!”


    老餘在隊伍裏有絕對的權威,可能行政級別也比別的人高,尤其是拿著任務這兩個字出來壓人,誰都不敢爭辯,隻要誰有不同意見,等回去跟上級一匯報,那就是思想上的問題,很嚴重。所以老餘發話之後,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從醫務隊那邊領到手套,開始試探著下水,竟然還有人撒網,把浮屍成片的朝岸上拖。我心說這真是沒吃過虧的,那麽多浮屍,隻要有幾個鐵爪浮屍,就夠他們受的。


    “好了,先不要看了,我們走。”


    “你瘋了!他們都有槍,還是大白天!”我很排斥彌勒這種不顧一切的冒險主義。


    “心不狠不能日刺蝟。”彌勒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走:“見機行事。”


    我硬被拖著朝山崖下走,心裏想著,這段河道裏是什麽?難道又是蓮花木像?木像至今仍在黃河裏漂流,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我咬了咬牙,如果真的是蓮花木像,這個險,還非冒不可。


    盡管是在白天,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河裏的浮屍吸引了,幹的熱火朝天。我和彌勒下了山崖,被迫繞了好遠的路,來躲避身形,到了接近一排停放的車輛時,彌勒就在觀察。那種解放牌的卡車用來裝物資機器還有人,估計資料不在上麵。


    “那輛吉普,應該是當官的坐的。”彌勒最後把注意力集中在車隊裏唯一一輛北京吉普上,那種吉普車,我要沒記錯的話,俗稱212,在當時,不是一般人能坐的,需要相應的級別:“昨晚那個姓餘的不是交代了,讓另外一個今天好好看看資料,資料估計就在車裏。”


    “別去,裏麵有人。”我仔細看了看,那輛吉普車的司機沒有到河灘去,估計是老餘的規矩比較嚴苛,他不敢隨意離開工作崗位。


    彌勒不出聲,在默默的想,想了一會兒,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走。這貨看著蔫不嘰嘰的很厚道,其實是那種膽子都悶在肚子裏的人,我們倆從車隊最後麵繞過去,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彌勒跑到吉普車的旁邊,那司機正伸著頭朝河灘看,冷不防就被突然出現的彌勒嚇了一跳。


    “你們......”司機就覺得我們臉生,當時就愣住了:“你們是誰?”


    “來拿點東西。”彌勒憨厚的一笑,但是反手捏著一塊藏著的石頭砸過去,司機粹不及防,一下就被砸翻了,扒著車門歪倒在地,但是臨倒下前,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的手無意觸動了一下車喇叭。就那麽滴滴一響,把我嚇了一大跳。


    “別慌張!東西肯定在這兒!”彌勒示意我冷靜。


    我很佩服彌勒,判斷力相當準,我們透著車窗一看,後座上擺著一隻用來裝子彈的鐵皮箱,那種箱子結實而且防潮防水。彌勒一把抓起來,打開一看,裏麵滿滿的放了幾十頁寫滿字的紙。


    “就是這個了,撤!”彌勒鑽進去抓著箱子,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躺在車廂裏的傷員,剩下的都被叫到河灘上,本來應該是沒事的,然而我們剛抓到箱子,後麵的卡車車廂裏,歪歪斜斜站起來兩個人,頭上纏著繃帶。


    “幹什麽的!”


    對方一聲質問,我的腿肚子就轉筋了,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拔腳就跑。那兩個肯定是留在車隊的傷員,腿上受了傷,看見我們跑,當時就掙紮著翻下車廂,拐著腿追過來。我和彌勒跑的和兔子一樣,對方肯定是追不上,然而他們兩個在後麵嘰裏呱啦的一陣喊之後,抬手就開了一槍。


    “他們有槍!”我回頭一看,兩個傷員手裏端著一支槍,正在朝這邊瞄準。


    “都這個時候了,別說是槍!就算他們架著一門炮,也得跑!”彌勒提著箱子,身上的肥膘來回打晃。


    我們不要命的跑,幾顆子彈幾乎是貼著我的頭皮飛過去的,差點就嚇的尿褲子。這一下,兩個人完全成了驚弓之鳥,抱著箱子玩命一般的狂奔,一口氣跑出去很遠才停下。而且還不敢過多停留,來回繞了很遠,足足折騰了兩個小時,才最終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我兩眼一黑,累的幾乎虛脫,坐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口氣足有十分鍾才喘過來,一身都是汗水,我噓了口氣,轉眼看看彌勒,要是幹脆沒任何線索,我也就不想了,但這些資料到手,就有點急不可耐。


    “快看看,上麵寫的什麽。”我催促彌勒趕緊打開箱子拿出來看看那些寫著字的紙。


    “你可以自己看啊,黑紙白字。”彌勒擦著臉上的汗,把箱子遞給我。


    “我他娘的不認識字,我拿甚麽看?說話別總撿著別人的痛處戳。”我道:“你念給我聽就好了。”


    箱子裏的紙足有七八十張,全是鋼筆抄寫在上麵的,彌勒翻了翻,道:“估計,這資料很重要,原件不允許人帶走,這可能是那個老餘憑著記憶默寫下來的。”


    彌勒一邊看,一邊念,我沒有文化,有些詞就聽不懂,需要他解釋。我依稀記得,那些資料的全稱,應該是:黃河鄭東彎李營河段數據分析以及調研綜合報告。


    那個老餘是典型的wg官僚餘孽,凡事都上綱上線,而且死板的要命,不過這種死板也可以認為是嚴謹,起碼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不會在紙上亂寫。所以,這份資料雖然是他手寫出來的,但估計跟原件也不差多少。


    資料開始就是一大段一大段專業性的數據,彌勒看的頭暈,我也聽的頭暈,把這一段略了過去。不過,從這些數據取樣的後綴時間來看,這段河道被調查的時間不止一天兩天,從一年多以前就開始了。參與調查的部門很多,也很複雜,有醫院,有地質局,有文物局,還有水利部門。


    “你念這些屁話有什麽用?你快看啊,他們到底在撈什麽東西。”


    “別急,別急......”彌勒繼續翻看著,注意力好像猛然被什麽內容給吸引了,他來回看了幾遍,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這個。”


    那依然是一段很專業的數據以及表述,連彌勒也不能完全看懂,他隻給我講述了大概的意思。那些數據,是用地質和水利部門內部一種高端的探測設備搞來的,我們這種鄉下土包子,肯定不明白這些設備的原理。簡單講,那種探測設備可以朝水下或者地表下發射一種探測波,然後探測波放射到一定範圍之後,會反饋回一些線條狀的數據。這種數據就算擺在麵前,一般人也看不懂,但是經過專業的影像還原,就能形成黑白圖像。地下和水下,很多角落都是人無法觸及的領域,不能親眼目睹,就隻能用這種經過轉化的黑白圖像進行研究,掌握大概的情況。


    所有的書寫資料裏,就夾著一張經過擴印的照片,那是這些數據轉化的黑白圖像的擴印照片。那種圖像肯定不可能跟真正的照片一樣直觀,拿起來一看,灰白色的背景裏,有一塊長條般的黑印。


    “這個,就是河底的東西了!”彌勒丟下手裏的紙,雙手捧著那張照片,道:“他們就是在撈這個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黃河鬼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飛有妖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飛有妖氣並收藏黃河鬼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