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當然是被池言歌請來的,他今天出院都沒讓蕭衡來,要是喬遷新居還不讓他過來也太委屈他了。


    蕭衡也帶了一束花,是幾支金黃色的桂花,那些小小的花朵像是細細碎碎的陽光,被一根潔白的絲帶係在一起,打結處還特意打了一個輕巧的蝴蝶結。


    “我家院子裏的桂花,我媽讓我帶幾枝給你。”蕭衡說著,便去找能插花的花瓶,自然到像是在自己家。


    宗雲興致勃勃,他一直以為蕭衡和池言歌也和他們一樣就是普通的同事關係呢,可是看蕭衡的態度,應該和池言歌關係很好。


    “池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都沒說蕭總要來。”宗雲埋怨著他,便要往廚房走,說,“我去廚房跟江導說一聲,再準備一個杯子。”


    “別!”


    池言歌怕出現什麽意外,喊停了他,讓他倆在客廳乖乖坐著就行,自己去了廚房。


    到了廚房,他正好看到江留往櫥櫃裏往外拿著廚具。


    池言歌走到門口,江留都沒有回頭便知道是他,一邊收拾一邊說,“把這些拿走,先擺到餐桌上。”


    池言歌簡單地數了下,嗯,三套餐具,果然沒有蕭衡的份兒了。


    “留兒,其實……”


    池言歌斟酌著措辭,小心翼翼地說,“你可以考慮再拿一套餐具。”


    “?”


    江留皺皺眉,轉過頭,馬上就意識到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你讓他過來了?”


    “我請了你們總不能不請他吧。再說了,多個人也熱鬧嘛,正好,趙蕪現在來不了,有人補缺了。”


    池言歌把準備好的說辭一股腦地都吐出來,忐忑地等著江留的回複。


    他真怕江留和上次一樣反應那麽激烈,非要蕭衡搬出去。


    而反常地,江留隻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那你就再拿一套好了。”


    “你不介意啊?”池言歌詫異。


    江留冷哼一聲,並不回複。


    介意?介意有什麽用,別以為他看不出來,池言歌現在雖然還沒接受蕭衡的追求,但是胳臂肘已經快拐到北極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要讓蕭衡過來,江留是沒有權利幹涉的,多說什麽反而可能會讓兩個人產生衝突。


    於是,在池言歌征求了江留的允許之後,廚房裏就出現了氣氛奇怪得有點和諧的一幕——


    三個人在一間廚房裏為著中午的午飯大費周章,蕭衡和江留打下手,負責洗菜擺盤,而掌勺的主廚居然是幾個人裏最年輕的宗雲。


    宗雲正做著一條肥美鮮嫩的大鯉魚,他把鍋蓋蓋上,不無自豪地跟他們說,“我從小跟我媽學得,廚藝那可不是我吹的,當初要不是誤打誤撞進了演藝圈,我可能就去當廚師了。”


    沒能如願以償當成廚師的小孩兒大顯身手,而其他兩個在其他領域都堪稱大牛的男人被他支使得團團轉,一會兒去擇個菜一會兒去切個蔥,像是幫工的小嘍囉,看得人忍俊不禁。


    而池言歌作為大病初愈的人,自然理所應當地躺在沙發上,一邊愜意地看著電影一邊等著飯菜做好。


    不得不說,宗雲的手藝確實不錯,池言歌淨顧著誇他了,一回頭,看到那條魚已經快被吃了半條,馬上就忙活著吃起來了。


    蕭衡將他剛剛夾到的魚腹上最鮮美的一塊肉夾到了池言歌碗裏,還收斂了一點,說,“我不喜歡吃。”


    池言歌不好意思戳破他的小心思,而江留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年頭,真流行說自己不愛吃啊,江留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哪兒學得一個套路,想著想著,又想到了陸行舟那兒去了。


    宗雲在一邊偷笑,一開口語出驚人,“蕭總,你好像我媽啊!”


    “……”


    “都喜歡把東西塞給別人吃。我媽以前還說過她隻喜歡吃魚頭不喜歡魚身呢,不過,那也是我們家以前條件不好的時候了,我們家條件好了點之後,我可再也沒見過她吃魚頭。”


    宗雲絮絮叨叨地說著,蕭衡隻好默默地把那句不喜歡吃魚身的話給咽了下去。


    一場午飯吃得心照不宣,宗雲要回去陪爸媽,飯後幫著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而蕭衡和江留則一起在廚房洗碗。


    說洗碗,不過是把碗盤往洗碗機裏一放,萬事大吉,但兩人做完這些之後卻沒有急著從廚房裏出來,而是不約而同地選擇留了下來。


    “這次不告而來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覺得言歌應該會開心。”蕭衡先開了口,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緩溫和,說的內容卻毫不退讓,要在剛開始就打壓對方一頭。


    而江留豈會不知道蕭衡肯定提前征求過池言歌的同意了,隻是淡淡道,“你又不用跟我說抱歉,你也不在意我到底願意不願意讓你過來吧。”


    “是不在意。”


    蕭衡坦然道,索性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但也不想。我想,我們沒必要這樣敵對。我隻是在追求他而已,你也可以追求他,我們公平競爭。”


    “競爭什麽?”


    “你知道的。”蕭衡沒想到他這樣問。


    “哼。”


    江留冷哼一聲,表情有些煩躁和不甘,聲音也冷淡至極,說,“沒什麽好競爭的,我不打算和你爭什麽。”


    “什麽意思?”


    蕭衡愣了,他們兩個不就是在追求池言歌的競爭者麽,他都準備好打一場持久而辛苦的仗了,卻忽然聽到一個強勁的對手棄權了。


    而江留卻不理他的疑問,隻是逼近了一步,毫不退讓地對上他的眸子,冷聲說著自己的威脅,“好好對他,不要再做出和以前一樣傷害他的事情。不然的話……”


    “沒有不然。”蕭衡提前說了出來。


    江留和他對視,看到男人的目光格外堅定而認真,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澤。


    “沒有不然了。”蕭衡嘴角微揚,說,“我會好好對他的,在有了一次教訓之後。”


    “最好是這樣。”


    江留這些天也看在眼裏,蕭衡對池言歌是真心,這他不會質疑,他隻怕蕭衡的真心和以前一樣反而傷害到池言歌。可現在看來,池言歌對這件事情應該看得比他清楚。


    江留已經說完了打算和他說的話,不再多言,轉身便要離去。


    在他離開的前一秒,蕭衡喊住了他。


    “還有什麽事兒?”江留不耐煩地轉身,他還要忙著回家裏人的信息呢。


    “謝謝你。”蕭衡說。


    他們兩個之間的氣氛一直都劍拔弩張地,陡然有一個人說了謝,還真不太適應。


    江留硬巴巴地接了一句“沒關係”,便急匆匆地走了。


    而蕭衡在原地將洗好的碗盤都放到原有的位置,輕輕勾起了嘴角。


    他想,他們之間或許也能成為朋友,就像,池言歌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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