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陸行舟其實是有點心虛的。


    但是在看到江留驚詫愕然的表情時,陸行舟沒由來有了底氣,覺得自己這次總算不會再被他說演技差了吧。


    他垂下視線,似乎是後悔自己那麽衝動地把事實說了出來,道,“我……我本來不想說的,就是怕你心裏有負擔。你那天醉得太厲害了,什麽都不記得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你……”


    江留盡量保持鎮靜,但覺得自己腦子一陣陣發懵地疼。


    怎麽、怎麽事情就忽然變成這樣了?陸行舟這是在指控自己強行睡了他?


    他強壓著震驚打量了幾眼陸行舟,明明男人比他還要高,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之人,江留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疑問,“真的是我麽?可是,你沒有反抗?”


    江留覺得以陸行舟的體格,完全可以撂倒他一個醉鬼。


    臨時編出的謊話並不縝密,陸行舟垂著頭,想了很久,像是終於決定將這個一直引而不發的秘密公之於眾,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著江留,輕聲說,“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


    江留更慌了。


    “那天我看你醉得厲害,怕你在酒吧裏被人占便宜,就把你帶回家。然後,我幫你洗澡……你也許是把我認成了別人,上來就脫我衣服……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江留哥,那天,其實我是願意的。”


    陸行舟越說越深情,活脫脫是為愛獻身的癡情人,就算事後黯然離去也不在乎,隻為了能陪在他身邊,而這些,還都是在江留的逼問下不堪重負說出來的。


    江留覺得自己似乎忽然成了一個曠世難見的大渣男。


    “等等,那你有沒有去做檢查?不會懷孕吧?”江留臉色嚴肅,忽然問他。


    現在醫學技術發達,不僅同性之間可以自由婚配,也可以生子,江留腦子裏忽然冒出來計劃生育的口號。


    “……不會的。”


    陸行舟在心裏腹誹了一秒他到底在想什麽嘛,且不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做,就算是做了,也是要在婚後去醫院做個手術,才能生子,又不像異性之間不一小心就能中招。


    不過,他們以後要真結婚了,勸江留去醫院做手術還是個大難題。


    想著想著,不免就想得有點多。


    陸行舟搖了搖頭,試圖把腦子裏黃色廢料都甩幹淨,但看在江留眼裏,卻像是隱瞞不住秘密之後的痛苦不堪。


    “江留哥,你不願意負責也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沒打算把這事情告訴你,喜歡你,不過是我自己默默的事情,與你無關。”


    既然要演苦情戲,索性演到底好了,陸行舟情深意切地說,“隻要你允許我待在你身邊,我就甘之如飴。你以後別趕我走了,好不好?咱倆的事兒我不會跟江伯父江伯母說的。”


    “你、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江留都快崩潰了,“什麽不跟我爸媽說?什麽都沒定好之前有什麽好說的?”


    陸行舟這一番話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現在天氣惡劣,下著暴雨,他還怎麽能忍心把陸行舟趕出去?


    就算是懷疑他這一番話的真實性,但江留也完全想不到陸行舟能拿這種事兒來騙他,他們陸家對名譽看得最重,要是真的是他自己犯下的錯,江留覺得自己可真是惹上了大麻煩了。


    而陸行舟偏偏還一副‘我不要你負責你可以盡情當渣男’的樣子,江留就算是想狠心也狠心不下來了。


    在陸行舟問他能不能今晚留下來過夜的時候,江留看著外麵依舊沒打算止住的雨,哈市點了點頭——


    “本台播報,近期台風過境,未來幾天將會持續性暴雨,請各位市民朋友們盡量減少出行,注意安全。”


    電視機裏播放著氣象新聞,女記者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台風天氣的注意事項。


    池言歌半靠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新聞,想著接下來幾天又不能被推著出門曬太陽了,就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皺著眉頭。


    身前很快遞過來一個剝好皮的橘子,色澤澄黃,連白色的經絡都剔得幹幹淨淨。


    “吃橘子吧。”蕭衡說。


    自從被強製性下令搬離病房之後,蕭衡就隻能可憐巴巴地又坐回了病房裏自帶的椅子,他現在已經學乖了,不會再給池言歌削任何帶皮的水果,以免他又看自己不順眼,蘋果更是被蕭衡深惡痛絕地列為了禁忌水果。


    池言歌接過橘子,懶洋洋地吃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蕭衡,“你是不是最近也不要去公司了?”


    “嗯,我給員工們放假了。”


    “那你就待在家裏吧,這幾天少過來,你沒看人家新聞上都說了嘛,台風天氣減少出行,你這天天往醫院跑幾趟,多危險。”池言歌早上的時候就念叨著了,他看窗外雷電交加地,本來都給蕭衡發了消息讓他今天別來了,反正有護工看著呢,但蕭衡還是過來了。


    這天氣趕得也巧,蕭衡前腳剛搬走,台風就過境。


    “我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


    蕭衡不樂意,“就幾分鍾路程,過來還是可以的。”


    “幾分鍾?”


    池言歌記得他那棟別墅離這裏挺遠的。


    “你住院之後,我就一直住在我家裏在這附近的一套房子裏。”


    “……行吧。”


    池言歌覺得自己閉嘴就好了,他管不到有錢人的任性。


    這幾天一切都風波落定,尹雪也少跟他發信息,江留也少過來了,大多數時候都是蕭衡陪著他,他有時候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太依賴蕭衡了。哪天早上一睜眼沒看到他,就覺得不太習慣。


    池言歌已經在思考著和蕭衡複合的可行度了。


    他覺得,這段時間也足夠看出一個人的性格轉變。


    也許,蕭衡真的變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拘束著他,不再是之前的幼稚愛人,生與死的間隔讓他變得更成熟了。


    蕭衡去找醫生問他具體出院的時間,病房裏隻剩下池言歌一個人。


    池言歌待在病房裏,關掉了電視機,打算去看看這一期的《演員的品格》,一點進視頻網站,恰好看到最新一期寫著‘跨界演員趙蕪驚豔眾人,進入半決賽’被作為本期精彩片段掛在了橫幅宣傳處。


    池言歌會心一笑。


    他就知道,趙蕪這樣能耐得下性子鑽研演技的人是可以進入半決賽的。


    隻是想起他到現在都不來看自己一眼,還是有點難過,池言歌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魅力退化成這種地步了,他這又不是傳染病病房,趙蕪為什麽就不過來呢?


    他也沒有去問趙蕪,問了,好像就很掉價的感覺。


    正失落著,池言歌也不打算點進去看他的那一段了,久違的頭像卻驀然跳了起來。


    是趙蕪。


    趙蕪的語氣小心翼翼地,有幾分試探,問他,“言歌,你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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