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妗竽從播放室回來、推開宛梨辦公室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宛梨正盤腿坐在地板中央,氣鼓鼓地抱著胸,“說好五點半來接我吃飯,現在飯店都關門了,你要怎麽賠宛梨?”


    “在這種公司突然有加班是常態,”汪妗竽攏了攏長發,“好了,炸雞店還沒有關,別在地上坐著了。”


    宛梨這才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別以為這麽簡單就能了事,宛梨還要喝奶茶,而且是兩杯,而且明天還要吃火鍋和烤肉。”


    “你真是一點都不擔心胖。”汪妗竽等著她先出門,隨後把辦公室的燈和門關上。“這兩天你好像一點蔬菜水果都沒有碰過,明天吃點素吧,這邊有家全素館味道不錯的。”


    “不要,”宛梨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等宛梨老了吃不動肉的時候,自然會頓頓吃素,現在宛梨隻要吃肉。”


    “你再這樣吃下去,馬上就會隻能頓頓吃素了。”汪妗竽摁開了電梯,一邊隨口問道,“手機帶上了嗎。”


    “帶了——”


    “包包呢。”


    “帶了——”


    “身份證呢。”


    “帶了——”


    “前輩的黑色蕾絲胸.罩呢。”


    電梯門打開,汪妗竽一巴掌呼在了宛梨頭上,“給我正經一點。”


    兩人出了公司們,去往酒店的路上順道買了食物。


    雖然汪妗竽的房東十有八.九被帶走了,但她沒有膽量再帶宛梨回那個房子。收拾了一下貴重物品,拿走了幾套換洗的衣服,汪妗竽去了酒店前台先開了十天的房。


    “您好,請問需要哪種房間。”前台小姐禮貌地問道。


    “雙人標間。”


    “好的,您的房卡。”


    跟在汪妗竽身後宛梨愣了一下,她探出頭來問,“這種情況一般不是要說‘不好意思,我們隻有一間單人房了’嗎。”


    “那種爛俗梗早就過時了。”汪妗竽壓著聲音。在前台茫然的視線裏,她扯著宛梨進電梯,“要是真的隻有一張床了,你就得打十天的地鋪。”


    刷卡進門,汪妗竽細心排查了整個房間,等她從浴室檢查裏出來後,宛梨已經坐在床上啃著雞翅喝著奶茶看電視了。


    “前輩,你要喝嗎?”她見汪妗竽出來,把自己含得油嘰嘰的吸管遞了過去。


    “你吃吧,我不用。”汪妗竽拿了衣服準備先去洗澡,正要離開,忽然電視機傳來的聲音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定睛一看,汪妗竽倒抽了口涼氣,“你從哪裏拿的!”


    宛梨被她嚇了一跳,隨後老成地大歎了口氣,“前輩,我可是這家公司的總裁啊,公司裏有什麽是我拿不到的。”


    那是汪妗竽工作頭一年的快穿任務。


    屏幕上正放著年輕的汪妗竽對著男主嘶吼,“我們兩小無猜,你為什麽愛她不愛我!”


    這聲嘶吼把汪妗竽的血壓直線拉高,她感覺自己這輩子臉都沒有這樣羞恥過。


    “不許看——!!!”臉紅得滴血,她穿著細高跟就撲過去搶遙控板。


    宛梨本來沒什麽感覺,可她一看汪妗竽如此緊張,立馬生了興趣,左手還舉著啃了一半的炸雞,右手瞬間抄起了遙控板,轉身就跳到了床上,敏捷地避開了汪妗竽的手。


    “可我覺得很好看!”她興致高漲,特地把聲音調大了兩倍。


    汪妗竽撲了個空,跌坐在地上。她羞憤欲死,連可以拔電源都忘了,隻知道去夠宛梨手上的遙控器。


    “快給我!”


    “我不給!”宛梨從左床跳到了右床,“為什麽不能看,隻要是成功了的任務都有可能放出來給人看,為什麽宛梨不能看。”


    “不能就是不能,你快給我!”汪妗竽踢掉了鞋子,她踩上了床,本以為宛梨在上麵跳來跳去很輕鬆,沒想到酒店的床比家裏軟了三倍不止,她踩得急,一個重心不穩就栽倒了兩床中間的地上。


    這一摔摔得厲害,汪妗竽短促地痛呼一聲,她一隻手撐著地,另隻手捂著頭,明豔的鳳眸裏霎時就疼出了淚。


    “你給我……”她咬著牙望著床上的宛梨,眼眶有了發紅的趨勢,聲音有了顫抖的哭腔,“把它關掉,快一點。”


    她不想看,一點都不想。


    宛梨一怔,臉上的笑褪了。


    “我不看、不看就是了,對不起,你別哭。”她從床上跳下來去扶汪妗竽,“你摔疼了嗎。”


    卻不想她剛剛伸出手來,就被汪妗竽猛地一拽,重重地扯到了地上。


    “死丫頭。”她的哭腔一收,梨花帶雨的臉上眼睛露出惡狠狠的凶光。


    汪妗竽利落地翻過身,把宛梨壓在了身下死死固定住,“你他娘的摔了我幾次了都!任務裏我臉上兩次烏青是怎麽來的,你自己清楚到底是不是意外!”


    宛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卡啦——兩聲。


    她目光下移,靜靜地盯著看了會兒,然後一五一十地和汪妗竽匯報,“前輩,你的扣子爆開了……是香檳色的。”


    電視裏正放著男主拒絕汪妗竽的聲音:


    “你以為你脫光了爬到我的床上就能成為沈家的少奶奶了?別癡心妄想了,賤貨。”


    胸口發涼,汪妗竽張了張口,她演出來的淚痕未幹,真情實感地新淚已然在眼中閃爍。


    “不許看——!!!”


    她想死。


    兩床之間的縫隙僅容一人平躺,汪妗竽起來得不太利索,她屈膝發力,可不等她踉蹌著爬起來,左邊的肩膀就被宛梨控住。


    天旋地轉之中,她被汪妗竽按回了地下。


    兩人又換了上下的位置。


    宛梨壓在汪妗竽上麵。


    她坐在了那被包臀裙緊緊包裹著的大腿上,壓得汪妗竽動彈不得,像是撲倒了獵物的花豹,正在打量下口的地方。


    “前輩……”她從汪妗竽爆開的襯衫掃視到汪妗竽的臉上,最後定格在了汪妗竽的眼睛。


    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她開口,撩開了擋住汪妗竽眼睛的發絲,“我們家雖然沒有男主那樣,跺一跺腳就讓全球都發抖的資本。”


    汪妗竽不明所以地望著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麽。


    “不過宛家要是所有人都做波比跳的話,上海多少也會像威化餅幹那樣,掉下一些渣渣。”


    “……那也太累了點。”宛老還做得動波比跳麽。


    “已經很不容易了,前輩以為上海是什麽地方,掉渣哪有那麽簡單!快三十歲的人了,認清社會的殘酷吧!”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汪妗竽別過頭去,躲開了宛梨的手,“別說什麽波比跳,你手上的炸雞已經在掉渣了!”她掙紮了兩下,竟然沒能掙紮開。


    宛梨的力氣比她想象中要大很多。


    “那讓我們像小說裏一樣,含著炸雞接吻,甜蜜地用舌頭把炸雞頂來頂去,最後不知道被誰吃進肚子裏。”


    宛梨把炸雞叼了起來,俯身湊向汪妗竽,順便模糊地補充了一句,“最好還是吃進宛梨的肚子裏。”


    “住手!”眼看著炸雞越來越近,汪妗竽死命推著她的肩膀,“小說裏人家那是糖!你要是把你啃得坑坑窪窪的炸雞放進我嘴裏,我今晚就把你的頭剪成炸雞的形狀!”


    宛梨不悅地蹙眉,“前輩天天咋咋呼呼的吵死了,就不能安靜一點嗎。”


    “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


    “好吧,那我先放一放。”宛梨上半身轉了過去,伸長了手把炸雞和油膩膩的手套放回了盒子裏。


    “我要接著說了!”她回過頭,鄭重其事地繼續剛才自己未盡的話語。


    “宛梨不用前輩脫光爬到宛梨的床上,隻要半光就行了。”她雙手撐在了汪妗竽兩邊,遮蓋住了燈光,讓汪妗竽視野裏全都是自己。


    “前輩,你想成為宛家的少奶奶嗎?”


    她說的是剛才電視上的劇情。


    宛梨的眼神是認真的,汪妗竽沉沉地回望她,她的眼神同樣認真。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別說宛家少奶奶,我感覺我簡直是宛家的老奶奶。”


    “前輩,你嚴肅一點!”


    宛梨不悅地砰砰拍地,把汪妗竽的發絲都拍起來了幾根,“難道非要宛梨脫了衣服和你坦誠相見,你才能相信我在說正事嗎?好,你這個女人…我今天依了你又如何!”她說著馬上低頭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給我住手!”汪妗竽一把握住了宛梨的手,低喝道,“你敢解開一個扣子,我明天就交辭職報告。”


    宛梨低頭,研究了一會兒,隨後雙手交叉著抓住了衣擺,“好吧,那就不解扣子了,直接脫…”


    “住、手!”


    汪妗竽頭疼地扶額,她胸前崩掉的兩顆扣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涼颼颼地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別鬧了,快點從我身上下來,”她無奈地推了推宛梨,“今天忙了一天了,我想早點睡覺。”


    “不要。”


    這一回宛梨的聲音涼了下來。


    兩人麵頰不過三四十厘米的距離,可她垂著頭,劉海把眼睛徹底擋住。


    這聲音和剛才的玩笑不同,沒有水分,幹冷得發硬。


    她問,“前輩,今天下班後你去了哪裏。”


    終於,嬉鬧的粉飾結束,還是回歸了正題。


    汪妗竽瞌眸。


    “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再問出來。”


    她去了放映室,看了宛梨五次任務的全部錄像。每一份都看得仔仔細細,重點的回合一幀不落。


    “……你看到了。”


    “是,我看到了,確實出乎意料。”


    她扭了扭身子,沒能在宛梨的桎梏下逃離分毫。


    汪妗竽放棄了,任由自己躺在地上。“現在這體位,你應該能殺我好幾回了。”


    “更何況哪怕是任務之外,你也從不空手。”她餘光瞥向了一旁宛梨的包,“昨天晚上我睡得那樣好,你給我吃了什麽嗎。”


    上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這可怎麽辦,你家裏那麽有錢有權,你又受過格鬥訓練。”


    汪妗竽右手輕柔地撫上了自己裸.露的胸口,主動解開了下一顆扣子,“我是需要獻媚才能求生麽,還是你比較享受調.教奴隸的過程。”


    宛梨沒有說話,可汪妗竽看到,撐在她身側的雙手已然握緊成了拳。


    那代表了憤怒、緊張,亦或是被人誤解的委屈?


    不得而知。


    汪妗竽望向了天花板,長長地歎息。


    她放空了雙眼,抬起手抱住了宛梨,將她拉到了自己胸前。


    “天方夜譚……”她呢喃,“宛梨,這一回,該輪到你講了。”


    鎖骨之下,觸及到了溫熱的濕潤——


    是委屈啊。


    汪妗竽撫上了她的背,將她抱得更緊密了些。


    她道,“你說,我一定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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