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瞧見許鳴讓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它實現得如此快速,宗教局傾盡全國之力,並且讓我和雜毛小道走遍大半個中國都沒有找到一根毛的邪靈教,居然會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出現了——這就是他們消失不見的真正原因麽?


    容不得我多想,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然後有人走了進來,甕聲甕氣地與許鳴說道:“外麵來的那些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曉得小佛爺藏身在這兒來?”即使麵對著地魔這般恐怖的高手,實力並不算強悍的許鳴卻是一點兒也不驚慌,他平淡地說道:“應該不可能,小佛爺他最近在進行獻祭,護法之中可有教內一眾高手掩護,還有那頭本命金蠶蠱在,安保措施地魔大人你是最清楚的,怎麽可能會出現意外?那些家夥過來,應該是因為別的原因吧?”


    聽到了許鳴的話語,地魔不安的心也稍微地釋緩下來,坐在了木櫃旁邊的椅子上,與許鳴隨意聊了幾句話,突然問道:“許鳴,你靈魂異變,又有南洋靈學研究最深入的黑巫僧班布上師加持了法力,早就已經超脫於那些家夥的控製之外,按理說你這樣的人如果獨自修行幾十年,未來的道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你為何要從了小佛爺呢?”


    麵對著地魔的試探,許鳴不動聲色地說道:“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則很清楚自己的方向在哪兒。”


    許鳴的話語裏沒有半點兒實質性的東西,十分敷衍,而地魔似乎沒有了往昔那老謀深算的性子,並不饒過許鳴,而是繼續追問道:“小佛爺到底要做什麽,現在已經越來越明確了,每一個曉得的人都在恐懼,因為我們曉得如果他真的成功了,我們所迎來的不一定是新世界,或許是永恒的死亡,而能夠阻止他的人並不多,你或許算是其中一個……”


    我聽到這兒,心中不由得一陣疑惑,之前在邪靈總壇,地魔可算是十二魔星之中最挺小佛爺的一位,怎麽這會兒他說的話,居然好像是在預謀叛亂一般;而往昔隻是一個小人物的許鳴,卻有著這般至關重要的地位?


    不管我這裏怎麽想,許鳴卻直接截斷了地魔的話語,淡然說道:“是黃公望讓你過來的麽?”


    地魔的氣勢弱了許多,低聲說道:“誰派我過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難道沒有一點兒自己的打算麽?”他的嗓音低沉,話語裏少了許多陰霾,而多了一些真誠的情緒,而許鳴則堅決地說道:“小佛爺到底想要做什麽,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不過他現在是厄德勒的掌教元帥,我們所能夠選擇的,隻有相信他,如此而已。”


    聽到了許鳴這果斷的回答,地魔沒有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道:“小佛爺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你不會……”


    他話語依舊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卻表達了清楚,許鳴很爽快地直接應諾道:“好的,我曉得了,事實上我也不想去觸黴頭,你們想要做什麽,那便去做吧,不過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隻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了。別的東西,我也不會管。”


    地魔很滿意許鳴的態度,起身與他又說了幾句話,然後離開了院子。


    地魔一離開,我立刻從木櫃裏麵出來,看到將地魔送出去的許鳴回轉而來,我捏了捏拳頭,淡然說道:“許鳴,能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地方,到底是哪兒麽?”許鳴瞧見我並不驚訝於地魔的出現,而是更加執著地追問,也不再隱瞞,而是直接說道:“這是世界的本源,時空的裂縫,光與暗的交接——暗物質構成了天空,光明世界構成了基石,而靈魂與**的交界則構成了中間的一切存在……”


    我搖頭,說聽不懂,能夠說點兒人話麽?


    許鳴笑了起來,說這樣跟你解釋吧,說來你或許並不相信,但這個地方與邪靈總壇一樣,是同樣性質的存在,不過它更加特殊的地方在於它的入口無數,去處也無數,無數世界交匯融合在一起,無論是**,還是靈魂——簡單來說,你可以把它稱之為“黃泉路上”!


    “奈何橋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三生石前無對錯,望鄉台邊會孟婆——你說的,是傳說中的那個?”


    許鳴點了點頭,笑了,說你也許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我大概猜到了,你也許是因為靈魂出竅,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遊離到了這裏來,因為世界規則的緣故,很多靈魂到了這裏,就會被潛移默化,化作了無意識的亡魂,不過你我卻不會,這個鎮子上很多的家夥也不會,因為——我們強大的神魂已經遠遠超脫了規則的限製。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兒驕傲,不過很快便收斂起來,朝著我笑了笑,說不過呢,如果你不能夠很快返回自己軀體,七天之後,你永遠就不能回去了。


    七天回魂夜?許鳴的笑容溫溫和和,然而在我開來卻是那般的詭異,我的腦海裏麵立刻想起了一副場景,那就是我家門前搭起了一個靈棚,我躺在漆黑的棺材裏麵,我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而小妖和朵朵則在旁邊哭成一片……天啊,一想到這兒,我直接抓著許鳴的手,說我現在到底該怎麽辦,我怎麽才能夠回去呢?


    許鳴凝視了我好一會兒,才悠悠說道:“凡事有因就有果,想回去,那也要明白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才行。不過如果你真的著急,鎮西頭倒是有一個老婆婆,她是一個職業接引者,我倒是可以帶著你過去找她幫忙看看……”


    他從我剛才藏身的木櫃子裏麵拿出了兩個麵具出來,這東西製作得十分粗糙,許鳴示範性地戴了上去,那是個麵無表情的模樣,不過跟我先前看到的那些人倒是有幾分相似,許鳴告訴我,說要想隱藏住自己的身份,就需要帶著個。我看著他,心中不由得疑慮重生,說為什麽你們能夠待在這裏,而我卻不行呢?難道……你和地魔都死了?


    帶著麵具之後的許鳴頭上一團迷霧,隱隱約約,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模糊起來:“嗬嗬,我們之所以能夠來到這裏,全部都是小佛爺的功勞,至於為什麽,我就不告訴你了……”


    看見我將那呆板的麵具給帶上,許鳴準備帶著我離開這裏,就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我突然一把拉出了他,將一直存在於心中的那個疑問說出了口:“許鳴,你為什麽……要幫我?”


    是的,許鳴是佛爺堂的人,也就是小佛爺手下的得力幹將,他此刻要做的應該是將我的身份通報出來,然後找人將我給逮住,而不是將我帶到屋子裏麵來躲避,甚至連地魔在旁邊作為依仗,他都沒有將我給點破出來,反而帶著我去尋找重返陽世的希望,這事情實在是有些太詭異了,由不得我不懷疑。


    麵對著我的提問,許鳴罕有地沉默了一下,過了好久,他才淡淡地說道:“當初我和李致遠換魂之後,你們並沒有揭穿我,讓我過上了一段平靜而安詳的日子,也感受到了一位偉大父親的愛,這一點,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許鳴的話語讓我陷入了沉默,當初關於揭穿和不揭穿許鳴這一點,其實我和雜毛小道還是存在過很多歧義的,後來也一直受到良心上麵的自責,不過沒想到許鳴此人至今,還記得此事,倒也讓人頗多感慨。


    其實我和雜毛小道也沒有做什麽,隻是選擇不說,便讓許鳴感激至今,或多或少,其實也是一種溫暖。


    我們沒有再交流什麽了,除了屋子,又穿過外麵的小院,朝著狹窄的巷道往西邊走去。


    此時此刻許鳴的身手遠遠比在香港時要厲害許多,前後左右的打量和探尋做得都十分專業,而且他還能夠有意地繞過主幹道,專門朝著偏僻的小道行走,顯示出他對於這邊的熟悉。我們匆匆而行,突然頭頂的天空一陣炸響,整個空間裏便是一陣轟鳴,我看到許鳴一縱身便跳上了屋頂,我也跟了上去,朝著聲源處望去,但見鎮口那兒圍著一大排的牛頭,而在它們對麵的則站著一個禿頂兒老頭,似乎正在與其對峙呢。


    許鳴回過頭來,瞧見帶著麵具的我一動不動地望著鎮口,以為我有些害怕,於是安慰我,說別怕,這個鎮子是泰山伯黃飛虎的地盤,他們不會闖進來的。


    泰山伯?我有些疑惑,說那個禿頂兒老頭就是《封神演義》裏麵的黃飛虎吧?


    許鳴笑了一下,說哪能呢,他不是。唉,跟你說也說不清,走吧,我們快一點兒,要不然碰到厄德勒的人,到時候我可要被你給牽連了。他沒有解釋,帶著我在鎮子裏上下穿行,而我還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能夠扛得住洶湧牛頭的家夥,難道隻是一個無名小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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