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不好聽的話,此時的我們還真的有點兒驚弓之鳥的意思,當下聽到虎皮貓大人的警告,立刻躲入草叢之中,遮蔽身體,然後將遁世環給開啟,氣息也收斂起來,蹲伏著,瞧著來人到底是誰。


    那人來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叢林中便躍出了一頭頗為龐大的黑影,草叢中有腥風刮來,接著又是一聲低低的咆哮,借著月光,我瞧見這黑影是一頭巨大的野獸,上麵還坐著一個人,身形矯健。瞧著這幅場景,我總感覺有一些莫名的熟悉,待那人近了一些,我的眼睛不由瞪得碩大。


    這、這個騎在老虎背上的女人,可不就是當日單身一人前往寨黎苗村,然後被我一招生擒下來的黑央族禦獸女央倫麽?這個身材健美的小黑妞,不是在被我擒獲之後,一直都待在寨黎苗村,給熊明看管起來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心中充滿疑問,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敢出聲,隻是靜靜地瞧著她,更不敢流露出敵意,隻把自己當做是一棵樹、一株草,或者別的什麽死物,不讓她察覺到這草叢之中,還蹲著這一大家子的人兒。


    那央倫騎著座下變異的孟加拉虎,在我們剛才待著的地方停止下來,那頭被二毛完虐的畜生鼻頭靈敏,在地上嗅來嗅去,不時打一個噴嚏,腦袋朝著我們這邊望了一下,然後又揚起了頭。我皺著眉頭在草叢中看,這時從頭頂樹林處突然跳下了一個黑衣男人來,跟這小黑妞兒招呼了一聲。


    這個黑衣男人卻是那天我們在龍血樹林旁邊,王倫汗的軍營裏遇到的那個使刀的黑央族青年。


    剛才我們並沒有感應到,他應該也是剛剛趕到,不過這人輕身的手段倒是十分厲害,至少便是我,也不能夠在那樹上竄來竄去。


    這種人猿泰山的行為,除了那種從小在山林裏麵長大的妖孽,還真的少有。


    這兩人說的話,我自然是聽不懂的,扭過頭來瞧小妖,這小狐媚子手上攥著虎皮貓大人剛才給的藍寶石,臉上笑盈盈,見我求助,她側耳聽了一會兒,指了指那兩人,也不說話。


    雖然沒有言語,但是我能夠明白小妖的意思,這兩人都是黑央族的佼佼者,耳力靈敏,倘若我們這邊有什麽動靜,他們自然就會聽到。雖然我們並不怕這兩個家夥,也有信心將他們給擒獲,但是值此危機時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還是謹慎一些好。


    好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刻,他們也沒有久留,草草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


    待兩人遠離,小妖一口氣憋回來,才告訴我,說這處密林是黑央族的聚集地,我們到了他們的村子外圍了。我奇怪,說那個騎著孟加拉虎的黑妞兒不是給關在寨黎苗村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朵朵愣住神,說陸左哥哥你不知道麽?蚩麗花婆婆說那個央倫姐姐是個好人,那次是為了避免村莊遭屠戮,所以才過去的,她是黑央族裏麵少數一些親近苗人的,所以過兩天就把她給放了。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是我被肥蟲子弄昏迷的那幾天發生的事情吧。


    不過放了央倫,我也能夠理解,寨黎苗村和黑央族雖然彼此形同陌路,互不交往,但因為都是玩弄神秘之術的傳承之族,又是同處一地,彼此之間應該還是有一些了解的,王倫汗是外來戶,但是黑央族的老人想來應是聽過蚩麗妹的大名,央倫也能知曉,所以私底下未必不會有一些交情在。


    不過這些東西我也不想了解,說小妖,你之所以迷了路,應該就是黑央族在此處做了布置,將你的感應弄得亂糟糟成一團,不過我們急於返回寨黎苗村,而且就目前形勢,黑央族是敵非友,我們還是離開吧?


    小妖點頭說好,我們這就離開,沒事,放心吧,我瞧著天上的星星呢,它在給我們指引方向。


    這般說罷,我們從草叢中站起來,正欲離開,忽然從左邊的密林處傳來了一陣咕嘰咕嘰的怪聲,我皺著眉頭瞧過去,心中疑惑,難道禦獸女又折轉回來了?正在我百思不解的時候,黑暗中突然躥出了一大群瘦弱的黑影子來,在樹上、地上以及草叢中,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個。


    這些東西越來越近,在這樣明朗的月光下,我很容易瞧見了它們的麵目,居然是一群棕毛猴子。


    這些小家夥獐頭鼠目,瘦骨嶙峋,髒兮兮的,大的六七十公分,小的隻有三四十,吱吱地叫喚著,似乎後麵有什麽東西在追趕著它們。


    瞧見這些小東西倉惶地從叢林中往我們這邊逃來,我們幾個對視一眼,不由得感到渾身發冷。


    異況生,草木動,禽獸四處飛散,先前魔羅從房子裏逃出來的時候,所有在山林中沉睡的鳥類也全部都飛了起來,朝著遠方沒命逃去,而此刻這些猴子的異狀,莫非是也感受到了魔羅的氣息?


    倘若如此,那魔物不會是朝著我們這邊飛過來了吧?


    想到這個情況,我們也不再停留,朝著斜側麵跑開。我心思沉重地跑了幾步,腦子裏亂亂的,那些猴子驚慌失措地從我的身邊越過,這些可憐的小東西吱吱亂叫,我也不作理會,朝著旁邊跑去。我本來以為大家都在逃命,本來可以相安無事,結果突然感覺到背上一輕,衝出幾步的我聽到了身後朵朵在大聲叫喚:“小猴子,你幹嘛?”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卻見朵朵朝著樹上衝過去,似乎在追什麽東西,下意識的,我伸手往身後一摸——我擦咧,我的鬼劍居然被那奔走的猴子給摸走了。


    這、這……這什麽個情況,這也太丟臉了吧?


    刹那間我就感覺到一股怒火在心頭升起來,這些猴兒瞧著瘦瘦小小,一副皮包骨頭的可憐模樣,我也並不理會它們,甚至都不做提防,沒想到這些生長在東南亞的猴子們,根本就沒有一點兒顧忌之心,瞧見了我背上的鬼劍,好玩兒,伸手就摸了過來,然後朝著樹林逃竄。


    其實這本來隻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也怨我沒有捆好,劍脫了鞘,隻是大家又都沒有注意,結果讓這毛猴子得了逞。


    朵朵鑽進了頭頂的樹林中,而小妖也是一個不肯吃虧的性子,自然是奮起直追,我滿肚子的火,正想衝過去,突然發現周遭有些不對勁,那些本來還在疲於奔命的猴子突然都停住了身形,扭頭瞧向了我,眼中充滿惡意。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有四五頭身體強壯的公猴子朝著我的身上撲來,手上的指甲尖銳,而聲音也怪異,仿佛中了邪。


    我這個人呢,心善,平日裏不會殺生,便是去菜市場,也從來不買當場宰殺的雞鴨,像這些倉惶逃竄的猴子我隻是感覺到可憐,也無防範;然而一旦被惹惱了,我卻又會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咬著牙,可不管你是什麽原因,你隻要敢傷害我,我便先把你弄趴下,是人我會留你一條性命,然而這中邪的猴子,我可不管它可愛不可愛,直接就揮手拍去,毫不留情。


    人不能夠做聖母,周全了世界,卻讓自己傷痕累累,各種吃癟,這種人要麽存在於理想或者文學之中,要麽就是腦子出了問題。


    我下了狠心,那些發狂的猴子頓時就被我拳打腳踢,沒有一個近得了身,要麽摔在樹上,一命嗚呼,要麽跌落草叢,再無蹤影。瞧見我如此凶悍,那些家夥也有些怯了,攻勢稍緩,我朝著朵朵離去的方向氣急敗壞地追去,虎皮貓大人在旁邊哈哈地笑,直嘲諷道:“瞧瞧你,還真的可憐,連猴子都能欺負你!”


    虎皮貓大人的話語讓我更加鬱悶,也當作不知,快步行走,追了上百米,聽見朵朵一聲叫喚。


    我快速衝到前麵來,卻發現黑暗中的腳下一陣空,下方竟然是一處深不見底的山崖,崖邊石頭嶙峋,老藤垂落十數支,我的力量也是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在即將踏空的那一刻停下了腳步,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我若是不知收斂,說不定就跌落崖底去了。


    這可惡的東南亞猴子,我說不定就要被它們給害死。


    我見到了懸空而浮的朵朵,問劍呢?小丫頭指著山崖之下,說那調皮的小家夥跳下去了,我們要不要下去?我的臉都黑了,這家夥可不是調皮那麽簡單,能夠有膽子下手奪劍,然後又有這麽多猴子不要命地阻攔,這裏麵倘若沒有蹊蹺,我還真的是有些不信了。


    小妖朵朵這個時候也氣哼哼地衝了過來,說那些猴子著魔了,攔著不讓走,害得小娘發了火,跟丟了劍——陸左,要不要把劍追回來?


    我瞧了一眼那山崖下麵,深邃的山穀地下似乎還有一些昏暗的光,想來是有人住著的,而這附近既然是黑央族的地盤,說不定這個地方就是黑央族的所在地。我想了一下,點頭,說好,下去。


    說實話,鬼劍倘若真的給弄丟了,我的臉麵都沒有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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