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達圖淒厲的叫聲中,許先生將他的脖子死死掐住,然後高高地舉了起來。達圖上師手中的禪杖不斷揮舞,試圖攻擊許先生,挽回此刻崩壞的局勢,然而並沒有用,那摜起如鞭的禪杖打在許先生的背上,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麽激烈,而仿佛變成了稻草一般,氣力輕得讓人詫異。


    而就在這短瞬之間,達圖上師的生命力似乎也被許先生給攝取了一般,完全的衰老下來,那光滑圓潤的腦袋開始萎縮,本就不高的身子變得佝僂了,仿佛一個老猴子一般。


    幾秒鍾的時間裏,達圖上師仿佛老了幾十歲,宛如一個臨終之前的老人。


    而瞧見許先生這邊,他眉宇間明朗了許多,皺紋舒展,光華明顯,讓人有感覺得到說不出的神采。


    達圖上師被許先生攝取完生命力之後,所有的精氣神都萎靡下來,四肢垂落,仿佛死去了一般。對於這樣的人物,許先生不會多瞧上一眼,將他像布袋一樣,給仍在了地上,然後抬頭看向正與他大弟子拚鬥的我,和顏悅色地招呼道:“陸左小友,稍安毋躁,請平心靜氣地停下來,不要傷了和氣。”


    我一劍挑飛麵前一杆黑鐵鐮刀,這些與我交手的水草鬼麵貌凶惡,悍不畏死,可比往昔巴頌那幾隻,要厲害許多,我也是心急被罩在銅鍾裏的小妖,下手也就沒有了輕重,短瞬間便斬殺了兩頭,弄得麵前那漢子也來了火氣,亮出手中武器,竟是一把沉重無比的寒鐵鬼頭刀,舞弄起來,刀鋒上下翻飛,讓人目不暇接,氣勢如虹,一時間竟然逼得我接連後退。


    聽得許先生的勸導,我扭過頭去,卻見對手被奪的小魔羅口中發出一聲尖厲至極的嗥叫,渾身那柔軟的鱗甲迅速變幻為硬角質的凸起,每一塊的末端都有尖銳如刀的鋒利口子,乍一看,仿佛蜂巢構連,非常恐怖,我正詫異這是為何,卻見那魔羅身子一縮,再一漲,竟然朝著許先生射去。


    瞧見魔羅暴走,許先生分身乏力,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也來不及分說其它,將鬼劍再次激發,陡然間就長了一倍,將這劍掄圓了,一劍殺出,眼前那兩頭當作幫凶的水草鬼手中的勾魂鐮立刻斷裂,我前衝一步,鬼劍以最詭異的弧形角度插入左邊一頭水草鬼的天靈蓋處,這凹槽藏水的鬼物倒也是個暴躁的性子,被我一劍刺入顱骨處,扔開手中斷開的勾魂鐮,雙手來抓鬼劍,那黑霧縈繞的鬼劍被這東西血淋淋的手一抓,氣勢頓時收了一圈。


    我瞧它也是拚了老命,不過那又如何,往昔或者它還能逞凶,此刻卻比並不在我的眼中,當下鬼劍運用杠杆原理,放力一撬動,那堅若鋼鐵的顱蓋立刻被我打開,撒落一大團豆腐腦兒一般的熱漿,含憤死去。


    這物一死,一身戾氣立刻被鬼劍吸收,氣勢又漲幾分,我當下也是順勢而為,將最後一頭水草鬼給收割完畢。然而當我將這些蠻橫的水草鬼給全部收拾完畢,卻發現身前竟然聚集了十來號黑袍大麾的男女,手持各式法器,擋在我與銅鍾之間的位置。


    此時的我也已經殺紅了眼,想著小妖可能被鎮壓在那銅鍾之下,頓時就一股無名業火燒起,將整個血液都被點燃了,當下也是將肥蟲子放出來,舉劍高喝道:“擋我者死!”


    如此豪言喊出,我倏然衝入人群裏麵,舉起手中鬼劍,氣勢一震,便大開大闔地砍殺起來。然而這些人並不是王倫汗手下的那些草包士兵,個個都是精銳的降頭師或者修行者,而且平日裏配合十分默契,我才衝入幾秒鍾,立刻感覺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麵,落了個空,渾身都不得勁。


    這些家夥的反應速度絕對都是一流的,並不與氣勢如虹的我硬拚,而是不斷地回轉盤旋,隻留前方幾個身手最為高明的家夥在前麵頂著壓力,其餘人等,則在我的周圍不斷騷擾。


    我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然而卻感覺前方的路越來越少,那些家夥布陣,就仿佛弄了一個繩套,然後將其慢慢收攏,直至打上死結。


    然而即使是在這樣的高手圍攻中,我依然還是勢不可擋,左右砍傷了三四人,一時間鮮血飆射,讓那些家夥心中畏懼不已。我這邊氣勢如虹,而另一條戰線的肥蟲子也堪稱暴菊小能手,先後有五人發出了淒厲的叫聲,捂著令人難堪的部位,要麽蹲下,要麽捧腹躺倒在地,渾身肌肉一陣抽搐,發出了似痛苦、又似快活的哭叫聲來。


    場麵雖慘,不過因為我心有餘悸,肥蟲子倒也沒有如上次一般逞威,直接奪人性命,所以使得這痛苦的哀號聲此起彼伏,仿佛奏響哀樂。


    即便如此,肥蟲子的攻勢還是在那個自稱大弟子的漢子麵前終止了,但見那人將手中的鬼頭刀一收,掏出一個碧油油的竹筒來,打開遮蓋的紅布,裏麵飄出一種古怪的香味,有點像炒熟了的肥肉,但是又有腐爛的味道,正在伺機攻擊的肥蟲子聞到了,黑豆子眼睛一眯,倏然就鑽了進去。


    那漢子忙不迭地將竹筒收攏,在上麵貼上一道紋繪得有咒文的符籙,這符籙的材質並不是普通的黃符紙,也不是別的什麽,而是一張人皮,一經貼上,立刻將口子緊緊封閉,裏麵的肥蟲子似乎終於覺察到自己上了當,然而被鎮壓封閉住了,雖然不斷的撞擊筒壁,完全就掙脫不出。


    我與肥蟲子兩位一體,它那邊一淪陷,我這裏就有些乏力了,鬼劍揮舞間,黑霧也黯淡了幾分,那個將肥蟲子給鎮壓起來的大弟子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鬼頭刀衝天而起,他指著我大聲喊道:“兀那小賊,我師父便是玩蠱的高手,豈能沒有一份準備?剛才倘若不是防備這小東西,老子早就將你拿下了,豈容你將我寵物砍殺,眾人退下,待我麻貴拿下他的人頭!”


    得聞吩咐,旁邊連綿不絕的攻擊立刻如潮水般褪去,而那麻貴則一個大踏步,衝到了我的近前,手中的寒鐵鬼頭刀高高揚起,以那力劈華山之勢,由上而下,呼地一下劈來。


    我舉起鬼劍格擋,轟!


    兩相交加,有劇烈的氣爆聲出現,我的身子往下一沉,而麻貴則直接一個倒翻,連退了好幾步,當他終於站定的時候,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握著鬼刀的手止不住地發抖,而旁人則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情來。


    “好劍!”麻貴對我手中那把吞吐不定的鬼劍稱讚道。


    一場激烈戰鬥,我的氣息有點紊亂,當下也是不說話,不斷地調節氣息,瞧見麻貴踏前一步,再次誇讚道:“好身手!”


    我依舊不說話,目光跨越人群,瞧向了麻貴出手鎮壓小妖的那尊銅鍾,心情十分沉重。


    我也算是瞧出來了,麻貴此人年紀並不算大,甚至還沒有以前以前在江城攻擊我們的巴頌大,但是卻自稱大弟子,想來手段也是極為厲害的,平日裏也自視甚高,然而此番率眾圍攻於我,卻依舊被我幹倒七八個,一劍擋回,心中自然也是戰意凜然,極想找回麵子。


    以前的我或許還有些害怕,然而此刻,已經養成高手心態的我,即便是麵對許先生,也能夠保持著足夠的平靜,當下也是將關切肥蟲子和小妖的心思給收斂起來,將鬼劍一抬,直指前方,肅聲喝道:“放我們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麻貴抱刀而立,冷冷地說道:“要你留下來,是我師父的意思,沒有人敢違背我師父,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正想撂點什麽狠話,但聽身後一聲尖厲的叫喊聲,這是小魔羅所發出來的,轉頭瞧過去,隻見那小魔羅給許先生像捏小雞一樣,用左手抓住了脖子。許先生左手上紅色的霧氣蔓延,將魔羅給籠罩著,那小家夥發出了“媽姆、媽姆”的叫聲,聲聲悲戚,旁邊的鍾水月不由得熱淚縱橫,伸出手痛哭道:“我的孩子……”


    許先生一點兒都沒有搭理她,直接走到郭佳賓的麵前,肅聲問道:“這魔羅的親生母親在哪裏?”


    郭佳賓瞧著氣勢凜然的許先生,嚅動了一下嘴,猶豫地說道:“在,在……仰光吧?”


    許先生瞪了他一眼,他不確定地說道:“應該在國際飯店附近的那家精神病院裏,叫什麽名字來著?”


    他連自己妻子所住的醫院都記不得了,抓著頭在想,許先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輕輕說了一聲:“人渣、廢物!”這話說完,郭佳賓的臉色都變得雪白,許先生不管,轉頭吩咐了一聲,手下點頭,轉身離去,徐先生將手上那陷入昏迷的魔羅拋給鍾水月,吩咐好生看管,不要出了紕漏,鍾水月不敢不應,點頭答應。


    處理完這一切,許先生走到劍拔弩張的我和麻貴之間,和顏悅色地與我打招呼,說陸左小友,好聲叫你去我那裏作客,你何必刀兵相見呢?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小妖和肥蟲子的安全,我也不敢與這傳奇人物鬧翻,將鬼劍收起,拱手說道:“隻是惶恐擾了先生清淨,長者賜,不敢辭,但不從命?”


    聽得我服了軟,許先生也不管地下死傷的手下,對著麻貴說道:“收起巫山鎮寧鍾吧!”


    麻貴得聞,口中一陣咒文念誦,那銅鍾縮小,返回他的手中,然而瞧那下麵,哪裏還有小妖的半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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