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們路過的時候,雖然是過村而不入,但是遠遠瞧過去,還是能夠看見有一些人在裏麵生活,炊煙嫋嫋,富有生氣,然而此刻,卻根本見不到人影,就連活著的動物都沒有一個,從很遠的地方就飄來了濃鬱的血腥味,附在人的鼻頭之上,麻麻癢癢的,讓人直想打噴嚏。


    我招呼小妖過來,讓她瞧一瞧。小妖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驚歎道:“好重的魔氣啊!”


    魔氣?我的眉頭一皺,不由得心中發涼,說難道是魔羅來了?


    小妖點了點頭,說有可能,說不準就是啦。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糾結起來,理智告訴我,此刻的我可能把握不住那種場麵,倘若貿然前去,隻怕自己還給陷進去,但倘若無動於衷,不管不顧,我的心中卻總有些難安。我在這兒猶豫,旁邊的小妖則說道:“去看看吧,開啟遁世環,小心點,誰能發現你呢?”


    此言說得極是,當下我與小妖商量完畢之後,從東側麵的一片田地進入。


    這一連片的田地裏有好多枯萎的植物,一開始我還不知道是什麽,快接近村子邊緣的時候,我看到村中有好幾口煮熬用的大鍋,才明白這些都是罌粟,而這一片區域,居然淪落為毒梟們的後花園。


    悄然潛入村中,朝著有動靜的地方摸去,終於,我們在小莫丹家附近的一處茅草房旁邊,瞧見了人影。


    我眯著眼睛瞧,卻見一個身形瘦小的老和尚,正緩緩走到前麵來,他孤身一人,身著紅袍,拄著一根雕工精美的木質禪杖。瞧著這人年歲頗高,垂垂老朽,然而腳步走動,卻有如同山一般的凝重,讓人瞧一眼,就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達圖上師!


    我的腦海裏,一下子就想起了這一個人來,此人應該就是契努卡的高層人物,來自馬來西亞的行腳僧人達圖上師,而在他的對麵,則站著兩個人,男的長得倒也帥氣,隻是臉色蒼白,畏畏縮縮,讓人感覺並不強勢,另外一個,是個女人,長得一副好相貌,豐乳肥臀,眼含秋水,有著當地人所沒有的牛乳白膚。


    那男的我認識,他便是拐走李家湖公司大筆資金的經理郭佳賓,至於那美貌的婦人,想來應該是果任的美女徒弟鍾水月。


    這些都不是重點,在鍾水月的懷中,還抱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家夥,大概有一兩歲的小男孩那麽大,不過渾身發黑,身有細密麟甲,粘稠發光。


    這東西有點像是那螃蟹一樣,居然有三對手,每一隻手上都拿著一樣人體器官,有手掌、腳踝、半張人臉、一顆眼球或者濕漉漉的一大葡腸子,上麵的鮮血嘀嗒直落,熱氣騰騰,顯然是剛剛從人的身上挖出來的,左右周圍,都有哀號的人群,不過他們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更加淒厲。


    那小家夥六臂,卻不是三頭,整體來說,應該是一個頭顱,三張臉孔,成三麵分布在那頭顱之上,三張嘴不斷地咀嚼著新鮮的人肉,吃得高興了,還將手上那顆掛著許多肉屑的眼球,遞到鍾水月的嘴邊,“啊伊、啊伊”地叫喚。


    這眼球在它的心中,應該是美味之物,然而對於人類來說,不嘔吐出來已經算是有極高的忍耐力了,然而小家夥很執著,一定要讓這婦人吃,無奈之下,鍾水月張開紅潤飽滿的嘴唇,將這眼球給活生生地吞了下去,那小家夥才高興地拍著手,引來鮮血飛濺。


    這三麵六臂的小家夥,想來就是眾人所要尋找的魔羅了吧?


    沒想到時間不多一年,它居然就長成了這副模樣,而且瞧著這副做派,這整個山村的村民,隻怕都已經遭了它的毒口。生吞完一整顆黏呼呼的人眼球,鍾水月顯然有些難受,不斷惡心反胃,不過她並不敢觸怒懷中的這頭魔物,隻是凝聲朝著麵前走來的這個老和尚說道:“老和尚,你追了我們快五天了,到底想要幹什麽?”


    達圖猥瑣的臉上長了一個鷹鉤鼻,目光凝聚間,顯得十分銳利,他將手中的禪杖緩慢揚起,指著她懷裏抱著的那頭魔物,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它,給我,你們自己離開!”


    “不行!”


    旁邊嚇得直發抖的郭佳賓突然發聲道:“這是我的孩子,我誰也不會給的!”


    他挺身站了出來,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也抬起,上麵有一把手槍,準星對著達圖。有槍在手,他的膽氣也旺盛了幾分,得意地大聲喊道:“你太托大了,竟然敢一個人來。看看這是什麽?這是槍!槍,知道麽?有了它,我想要你黑你就黑,想要你白你就白,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給抹殺了?”


    達圖不理會“一槍在手,天下我有”的郭佳賓,而是平靜地看著鍾水月,再次說道:“把魔羅給我,我還是能夠饒你們一命的!”鍾水月笑顏如花,媚笑著說道:“我帶孩子不容易,大師,你何苦為難我一個婦道人家呢?再說了,我們現在,是許先生的人,您不看僧麵,也看一下佛麵不是?”


    達圖的臉上波瀾不驚,不過眉頭卻皺了起來,輕輕歎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郭佳賓大喝道:“老婆,跟這禿驢說啥呢,殺了他就是!”


    他話說完,我們這邊就聽到了三聲槍響,砰砰砰,這巨大的槍聲在村中回蕩著,然而在他正前方五米處的達圖上師,卻依然站在那裏,連衣角都沒有被沾到。


    開槍的郭佳賓自然是被嚇得半死,而在旁邊觀戰的我,心中也是驚詫到了極點——郭佳賓普通人一個,自然瞧不出什麽蹊蹺,然而我卻能夠看到,在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裏,達圖的身形連著變換了三次,在躲開了子彈的攻擊之後,他又穩穩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讓人有一種子彈穿過虛空的錯覺。


    好精準的身法,好淡定的心境,好恐怖的實力,我感覺自己的頭皮發麻,然而我還來不及感歎,便見到達圖上師已經化作一到虛影,倏然出現在了郭佳賓的前方,手一伸,那把被郭佳賓依賴製勝的手槍立刻化作了一大團零件,散落在地上。


    而郭佳賓的脖子,則被這個矮他一截的老和尚給緊緊掐住,動彈不得。


    相對於僅僅隻是一個普通人的郭佳賓,自小就師從了仰光一流降頭師果任的鍾水月,卻是一等一的練家子,她抱著懷中魔羅往旁邊一躍,正瞧見達圖將自家相好給死死掐住,不由得心急地大叫:“老公,你還好吧?”


    郭佳賓都喘不過來氣了,臉漲得發紫,卻仍忘不了給她回應,說寶貝,我沒事,你快帶著寶寶離開。


    兩人濃情蜜意,而達圖則第三次肅容說道:“交出魔羅!”


    鍾水月瞧見郭佳賓脖子被掐,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本來還可憐兮兮的美豔臉孔之上,突然浮現出了瘋狂的神色,雙眼鼓出,厲聲大叫道:“它是我的,是我一點一點將它從深淵中導引而出的,是我將它喂養長大,我以後就是聖母,統禦天下,誰也休想從我的手裏奪走它,要麽放我們離開,要麽……一起死吧!”


    她這般說著,懷中正在猛吃人肉的魔羅感受到了鍾水月心中的怒火,“嗷唔”一聲叫,整個天空似乎都低了幾分,黑雲垂落而下,而它則化為了一道黑色閃電,朝著達圖撲了過去。


    瞧見魔羅陡然間氣勢大盛,朝著自己而來,達圖上師的臉上也出現了慎重的表情,將氣息奄奄的郭佳賓給扔在一邊,手上突然多了一團濃黑如墨的霧氣,朝著魔羅罩去。


    黑霧懸空浮起,立刻化作一張巨大的網,將氣焰滔天的魔羅給一下網住,倏然收緊,舉手之間,達圖便將這恐怖的魔羅給收於囊中,顯然是有過針對性的準備。然而事情總是出乎於人的預料,那魔羅被黑色霧網給緊緊束縛,最後給縮成了一團之後,並沒有放棄掙紮,它大聲地尖叫起來:“嗚哇、嗚哇……”


    這叫聲詭異,達圖的表情也極為嚴肅,手上變幻著各種姿勢,開始朝著前方一米處的魔羅身上,打上各種印法。然而我的心中倏然一緊,扭頭朝著周邊看去,但見周邊散落著的那些傷者陡然間停止了呻吟聲,整個人仿佛受到了魔力導引一般,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朝著達圖上師的方向飛奔而去。


    周邊或死或傷的村民有十來個,此刻一番衝刺,幾秒鍾便到達了達圖上師的身前,他用腳蹬飛幾個後,卻發現更多的人奮不顧死地衝上前來,當下也是怒了,揮手拍死一個之後,朝著旁邊退開。


    這時,正在照看郭佳賓的鍾水月突然站起身來,雙目噴發出瘋狂的怒氣,厲聲喊叫道:“風、風、風,寶貝,給我殺了他!”一直被達圖給控製著的魔羅一聽到這叫聲,身子一搖,化作了一陣恐怖的颶風,脫離了霧網的束縛,朝著達圖上師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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