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家可曾記得,這蟲池我前後來過兩次,而這兩次與池中蚩麗妹的交流,都是通過她的妹妹,也就是蚩麗花婆婆來完成的。當時我的猜測,那便是她沉浸於這蟲池之中,沉眠靜養,屬於二次發育,就是在等待破繭成蝶的那一刻,而在此之前,我相信她除了露出來的這張臉孔之外,很多東西,都還沒有發育完全。


    這裏麵,也包括了人體發聲時所必需的音帶。


    然而時隔兩年有餘,當我再次重返寨黎苗村的時候,這個絕代風華的美麗女人,不但上半身都已經發育完全,而且還能夠開口說話了。世間瞬息萬變,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的變化和發展當中,當我還在為蚩麗妹開口說話而震驚的時候,雪瑞卻聽到了她所要表達的含義,開口說道:“是的,魔羅已經通過一個孕婦的子宮,經過一個叫做鍾水月的女性降頭師接引出世,並且據說已經被控製住了,而那人也已經前往泰國去了。”


    蚩麗妹搖了搖頭,說不對,他們就在附近,沒走遠。


    旁邊的蚩麗花婆婆聽不懂,問她,說姐姐,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牽扯到了魔羅身上去了?


    蚩麗妹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剛才在邊界,看到了魔羅從深淵浮出,掙破罡風,越境而過,朝著我們這邊來了。”她說得輕鬆,而我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句話裏麵,信息量也太大了吧?美女,你不是在這蟲池底下待著麽,說邊界啊,深淵啊什麽的,到底是在鬧哪樣?


    不過不管我這邊心情驚詫到什麽地步,姐妹倆的談話依舊在進行,蚩婆婆將雪瑞的情況說與她姐姐知曉,聽完之後,蚩麗妹麵無表情地跟雪瑞說道:“過來……”


    雪瑞依言而上,走到了蟲池邊緣,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池子裏突然伸出了一條宛若螃蟹腿般的修長節肢,將雪瑞頭頂上麵的白色小洋帽給取下,露出了她被龜甲緊緊鎖住的頭顱來。瞧見龜甲之下那不斷遊動的粉紅色肉絲,她臉上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了,那節肢末端有著鋒利如刀的硬化角質,閃著寒光,在雪瑞的頭上舞弄了幾下,試探了個來回,然後扭頭瞧向我,問道:“誰幹的!”


    我被她盯著,莫名感到有一些膽寒。


    我不知道這種恐懼來自於哪裏,但仿佛能夠感受到如同陶晉鴻、楊知修那種級別碾壓性的力量,在鎖定著我。抿了抿嘴唇,我說道:“是馬來西亞的一個行腳僧人,叫做達圖,現在掛名在……”


    “哦,是他,我知道了。哼,當年在我麵前,宛如螻蟻一樣的生物,現在竟然敢騎到我的頭上來了,真的是可悲啊……”蚩麗妹閉上眼睛,彎彎的睫毛在微微抖動著,似乎有些生氣。


    達圖這樣厲害的角色,在她的眼中竟然隻是螻蟻一般,她的口氣是如此之大,然而我卻沒有覺得她在裝波伊,因為在我麵前神秘得宛如深邃星空的她,絕對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蚩麗妹睜開了眼睛,對我說道:“我需要你做三件事情!”


    她的語氣幾乎是直接命令式的,不過我卻不得不拱手回答,說:“請講!”


    蚩麗妹的聲音空靈而玄妙,輕啟紅唇,開口說道:“我現在動不了身子,所以需要你幫我做三件事情,第一,我要給雪瑞提升修行的功力,你給我找到三樣藥草,分別是龍血樹漿、人熊麵包果和七星蠶花,它們在這方圓五十裏內,具體的信息,一會兒我妹妹會告訴你,在找藥的過程中,你順便將騷擾寨子的王倫汗給擊退去;其二,幫我殺了達圖這小和尚;最後,幫我把魔羅殺了!”


    聽得蚩麗妹的這要求,我頓時就是一陣頭大——真的把我當牲口了,我也幹不成這些事情啊?


    第一件還好說,我挖掘身邊所有的資源,驅動肥蟲子,勉強能夠成功,至於後麵兩個,就我孤身一人,怎麽搞得定?我麵露難色地抬起頭來,剛要說拒絕的話語,她似乎能夠洞察我的心靈一般,直接開口封死了我的退路:“放心,你的潛能比你自己所想象的要大、得多,你可以的,去做吧,不要回頭!”


    蚩麗妹直接來這麽神棍的一句話,我就真的無語了,倘若再次拒絕,倒顯得我真的懦弱膽小,沒有擔當一般,於是點了點頭,說既然前輩你這麽說了,我自當效死命便是。


    見我爽快答應了,蚩麗妹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過頭來瞧著雪瑞,平靜地說道:“雪瑞,你現在功力太淺,留在我這裏再修行一段時間吧,我來給你親自補課,如何?”


    雪瑞對於自己師父的話語自然是言聽計從,點頭說謹尊師命。


    蚩麗妹點頭,而就在此刻,在雪瑞旁邊一直徘徊著的那根螃蟹一般的黑色節肢,突然將蟲池邊緣的雪瑞一絞,這少女“啊”的一聲驚呼,話兒都還沒有說出口,人便跌落進了那蟲池中去。


    瞧見這劇變陡生,我的心中一跳,一股莫名的憤怒情緒從心底裏升騰而出,整個人就仿佛被這種情緒所控製了一般,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敬畏和恐懼,陰沉著臉,朝著蟲池中這個美豔絕倫的女人放聲大吼:“艸,你幹嘛?”


    我的這一聲大吼,將整個蟲池的液體都震得一陣抖動,房間裏來回地蕩起了我憤怒的吼聲:“艸、艸、艸……”


    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本來冷若冰霜的蚩麗妹瞧見我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臉上竟然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嬌羞,眼神迷離地盯著我瞧,朱唇輕啟,緩緩地說道:“十八郎,是你麽?你回來了啊?”


    我這股怒氣在蚩麗妹這柔情的呼喚中霍然消散,而旁邊的蚩婆婆則拄著拐杖走上前來,攔住了劍拔弩張的我,指著蟲池中迅速生成的另外一個白色巨繭,厲聲罵道:“小子,你看不出來了麽,要想隔絕精神世界的聯絡,隻有將雪瑞沉入這萬毒魔神厄羅池中,方能做到!”


    我瞧見雪瑞從池中浮起來,那些從黑色池水中不斷生成的白色絲線將她包括得嚴嚴實實,才知道這隻是一種救治方法,當下也是幡然醒悟過來,誠惶誠恐地拱手謝罪,說小子一時之間看花了眼,沒有瞧明白過來,驚擾了兩位前輩,還請恕罪!


    瞧見我這番謙卑的模樣,剛才還眉目含笑的池中美人此刻又換了一張冰霜臉,眼瞼低垂,看都不看我一眼,淡然說道:“好,你退下吧,讓外麵那個小和尚進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他。”


    所有的一切都恍若幻覺,我有一種在雲間行走的感覺,空虛得緊,不過也不敢惹這喜怒無常的恐怖女人,也不多說什麽,拱手離開。


    回到了上麵,蚩婆婆跟著我出了來,給了我一張地圖,標明了那三樣東西的所在之處,說這三個地方十分隱秘,很久以前就被她姐姐用法陣封鎖起來了,東西應該還在,算起來差不多也到了成熟期,熊明會跟你一起去,你看看什麽時候能出發呢?


    我問什麽時候要,她說越快越好,我點頭,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不過王倫汗的人倘若是要過來的話……她看到了我眼中的疑慮,平靜地說道:“保護自己的家園,這一點,老太婆我還是能夠做到的,敵人隻要是敢來,定叫他們有去無回。”


    有蚩麗妹這尊大神在此坐鎮,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當下也是拿起了地圖,問明情況之後,去找熊明作出發前的準備。熊明是山裏的漢子,獵戶出身,同時也有當年耶朗祭殿中護殿武士的格鬥法門傳承,行事極為利落,差不多半個小時的功夫,我們就已經收拾好行裝,準備出發,這時坡上下來一個禿瓢,卻正是小和尚他儂,隻見他的臉色慘白,似乎還吐過了幾次,有氣無力的,瞧見我們的裝扮,問是不是要出門。


    我點頭,說瞧你這番無精打采的模樣,還不趕快進屋休息?


    他搖了搖頭,也要跟著去。我問為什麽,他哭喪著臉,說不行也得行啊,那位姐姐說了,倘若我能夠協助你完成她交代的事情,那麽她便傳我一門術法,專門用來克製類似於青伢子那種歹毒的功法,我想要給師父報仇,這段時間就得跟在你身邊拚命了。


    我問什麽術法,他搖頭,說那姐姐說不準告訴任何人,我不敢說。


    瞧他雖然不情不願的樣子,但是眼睛裏卻閃耀著縷縷精光,跟以前那種惶然無措的神情,有著明顯的區別,我點頭,說好,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因為擔心寨黎苗村被人監視,我們並沒有走正門,而是從一處角落偷偷潛出,在此之前還讓肥蟲子和小妖去探了路。不過事情倒也有些奇怪,那禦獸女昨日被擒,敵人卻沒有任何反應,讓人感覺這平靜的背後,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


    不過沒有遇見監視,這也是好事,我們三人一路小心行走,首先朝著西麵的龍血樹林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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