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總共有十個長老,但並不是說與陶晉鴻同一輩的,就隻有這十個人。


    一個門派大了,便會有競爭,能者上,庸者下,最終執掌茅山事務的,都是經過大浪淘沙,不斷磨礪出來的,這些人要麽在某一領域擁有卓越的成就,要麽在門中有著崇高的威望,當然,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修為在茅山宗裏麵,都是頂端厲害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道門裏麵的事兒,有的時候也如同這武行裏麵一樣,手底裏麵沒有真功夫,還真的就鎮不住場麵,他即使博聞學識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教書匠、唱經老兒。


    所以,每一個能夠成就長老之位的人,他們並不是熬著資曆、數著年限而來的,那都是茅山宗裏麵頂級的厲害角色,每一個走到外麵的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名字都可以拿來當做金字招牌來用的。


    所以麵對著梅浪等人的張狂與嘲笑,我一點兒憤怒的心思都沒有。


    我自然知道,雖然我曾經擊敗過烈火真人茅同真,但是並不敢保證自己能夠麵對著另外一個茅山長老,並且還能夠戰而勝之,更何況在他的身邊,還有四個一流手段的邪靈教高手,能夠被帶到茅山來為非作歹的家夥,自然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這樣一堆人圍毆我們,他們肯定也是信心滿滿,想著我和朱睿便是那手中捏著的蚱蜢,怎麽都跑不了的。


    瞧著梅浪等人朝著我和朱睿圍了上來,在他們背後的蘇參謀沉聲提醒道:“陸左此人出身苗疆蠱師,據聞是神秘的敦寨苗蠱直係傳人,極為擅長施用蠱毒,各位上前,還請小心提防才是……”


    那些家夥本來還有些得意洋洋,然而聽到了蘇參謀的話語,不由得眉頭一皺,精神繃緊,盯著我藏在腰間的左手,猶豫不前,看來是被蠱師的這名頭所嚇倒了。


    我曾經說過,因為蠱毒易於傳播,而且危害甚大,所以從東漢末年以來,就一直被所謂的正道打壓,趨於式微,但十分神秘,使得普通人,乃至那尋常的修行者聽到都會發怵。不過這有人怕,也有人不懼這東西,梅浪便是其中一個,他將胸口一拍,一枚玉佩散發出隱隱的光芒,似乎能夠鎮壓靈蠱之術,再之後,他將雙手一揮,從那泥地裏麵,冒出了一頭又一頭的黑色霧氣來。


    這些黑色霧團跟之前殺害孫小勤的那東西一模一樣,想來便是梅浪當年遊曆天下,當那獵鬼人的時候攥下來的家當,也就是傳說中的一百零八鬼將,不過這些黑色霧團其中有一個,已經被朵朵鬼噬而亡,此刻也隻相當於曾頭市之後的梁山。


    瞧著這一團又一團的黑霧生成,我不由得心中漸冷,望著梅浪緩緩說道:“梅長老,聽聞孫小勤是你最得意的愛徒,然而他竟然也是慘死於你的手中,這還真的是讓人覺得諷刺呢,我很想知道,明明你就在這通道底下,而且還可以去救他,甚至都已經將茅同真的惡靈派出,為何卻先我們一步,將他給滅了口?”


    梅浪倒也是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家夥,聽到我的問題,他也肯答,伸出手撫弄那些從地上冒出來的黑影兒,緩緩說道:“是啊,小勤確實是一個我十分喜愛的弟子,他自己很聽話,也很爭氣,小小年紀就能夠在茅山年輕一輩裏占上一定的地位,我甚至有將他當做衣缽傳人的想法,不過實在可惜,他或許是在茅山這個小池塘裏麵待了太久,心智不明,竟然轉眼就將我給賣了出來——即使我沒有受到什麽損失,這也深深地挫敗了我的感情,這樣不堪大用的弟子,我留著何用,不如早點結果了他便是……”


    這大廳並不算大,差不多有兩間學生教室那般寬闊,那黑影兒雖小,但是逐個冒出來的個頭也有嬰孩一般大,一百來個,密密麻麻的看著讓人心中發麻,朱睿在我的耳邊顫聲說道:“梅浪長老……梅浪他這一百零八鬼將能夠布置出一整套鬼影重重的陣法,讓人迷亂於其間,最終困死……”


    他話還沒有說完,梅浪便哈哈大笑,說朱睿,你對我倒是了解得很,不過應該還沒有真正嚐過我這手段吧,那麽在臨死之前,充分享受一下這裏麵的美妙吧!


    他雙手一揮,地上那些密集性紮堆兒的黑影子便一起朝著我們這邊飛射而來,我手中暗扣著剛才抓自那牆壁上麵的飛灰,朝著前方撒去,大聲叫道:“嚐一嚐我的百靈萬毒蠱……”


    因為有著蘇參謀的提醒,在旁邊戒備的四名黑衣邪靈教眾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而梅浪雖然有防蠱玉佩,但是也有些不敢上前靠近,動作稍微遲滯了一些,結果雖然堪堪避開我手心的這一把灰,但是在攻擊節奏上麵,卻露出了一絲空隙,我在走進這大廳之前,眼睛就已經瞄中了大廳有好幾處通道,我既然名為陸左,那麽當下也不管那麽多,朝著左邊那條通道,便奪路而逃去。


    我畢竟不是內褲外穿的超級英雄,自然也沒有那麽多死戰不退的覺悟,而朵朵則與我根本就是心意相通,她提前一步從到左邊的那個道口,然後回頭,雙手虛凝與胸口,一大蓬藍色光芒,便朝著梅浪等人拋去。


    這一記癸水之力,並不指望能夠對梅浪有什麽殺傷力,不過稍微拖延一下時間,也是有效的。


    比我們慢上一步的,是朱睿,他雖然被我給拉拽了一下衣角,但還是有些發愣,耽擱了幾秒鍾,不過他到底也是刑堂的精英弟子,整日受劉學道那個老變態的熏陶,實力自然不會太差,於是很快就跟了上來,當我在左側通道口回望的時候,他已經化作一陣風,朝著裏間死命衝去。


    說到逃命這本事,好像是生物的本能,誰也不會比誰差幾分。


    我在通道口這一頓足,並不是為了殿後,而是放了煙霧彈,故意大聲喊道:“我這百靈萬毒蠱三天不得解藥,腸穿肚爛,你們若在追來,我咒訣一念,所有人都死光光!誰敢追來?”


    梅浪等人本來信心滿滿地想要將我和朱睿的命留在這裏,此刻瞧見我們開溜,那是煮熟的鴨子飛走了,自然是氣得三屍神跳,正想追上來,卻又聽到我的這番威脅,臉色更是難看,進退兩難。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這蠱師的身份竟然如此有用,看來並不是說道門就天生克製蠱毒,而是因為這蠱並沒有玩到一定的境界,要不然他們怎麽會如此投鼠忌器呢?


    我這邊狐假虎威的一聲吼,然後撒腿就跑,而梅浪也反應過來,大聲喊道:“臭小子,讓你走了,更加沒有解藥……”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在我前麵奔跑的朱睿揮手就是一道寒光,竟然是朝著那個帶著精致眼鏡的蘇參謀射去。朱睿這個人倒也是有所急智,看得出那個斯文男人並沒有什麽功夫,於是找著軟柿子捏,能死一個算一個。他那法刀管射不管回,比雜毛小道的飛劍境界低了許多層,但也是一種厲害手段。


    不過在我的餘光中,那個蘇參謀胸口紅光一閃,卻將這法刀給擋了下來。


    我已經來不及瞧到底是怎麽回事了,隻知道幾個邪靈教眾似乎十分著緊眼鏡男,紛紛護上前去,趁這功夫,我們拔腿就跑,也不管前麵到底是什麽地方,隻管埋頭猛跑,疾步如飛。


    梅浪長老很生氣,所以那一百零七鬼將便有些氣勢洶洶,這些東西根本沒有實體,所以速度對於它們,根本就不是問題,有的甚至已經糾纏到了我的身上來。不過許是我昨日服用了洗髓伐骨金丹的緣故,那惡魔巫手的能量也能夠遍布全身,將這些纏上來的鬼將給逼退,至於朱睿,他一旦念咒防起這鬼魂來,也是有一把手段的,故而都沒有被攻破內裏。


    鑽不進身體裏,這些黑霧團兒的鬼將便想著拖延我們的速度,要麽就化作絆馬繩,要麽就將空氣凝如實質,如在泥中。一開始我們還能夠應付,不過到了後來,這樣的糾纏阻礙多了,疲於應付,而身後的腳步聲則越來越近了,很快就麵臨銜尾追擊的危險。


    轉過一個拐角,我聽到梅浪憤怒地大叫:“我剛剛運了幾回氣,都沒有感覺到異常,你這個小畜生,竟然敢騙我?今天我要是讓你給逃走了,我就不姓梅!”


    我把鬼劍圍著自己劃一個圈,將纏住我的那些惡鬼給驅散一些,然後肆意地大笑道:“放浪長老,你不信,便罷,等到肚穿腸爛的時候,便莫怪我沒有提醒你!”我雖然笑得恣意,但是人卻還是有些隱憂,想著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要不然,我趁機陰一下這個家夥?


    這般想著,還沒有實施,一身泥屑的小妖卻突然從前麵冒出,朝著我們後麵的通道,一拳擊去。


    那拳頭正好擊在了支撐通道的木架子上麵,哢嚓一聲裂響,我們身後的通道竟然在這一刻,垮塌下來。


    茅同真魂體所用的招數,被小妖學了個幹淨,並且用來救了我們。


    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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