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個王姓保安隊長的時候,我的心髒猛然一跳,事實原來如此——在這工廠之中布置這麽一個大陣,沒有偉相力的內部人員配合,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這名叫做王瀟的保安隊長,他無論是身份,還是職位,都能夠給予邪靈教配合和遮掩。


    正是因為有他在場,全程參與,使得我們此番行動完全就落入了邪靈教的掌控中,而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其實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隻是,唯一的變數在於,敵人並不知道我和雜毛小道會變得如此難纏,還有就是雪瑞和我們的小夥伴們,會及時趕到。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們根本就來不及與前來援助的朋友說上一句話,敵人就開始逃逸了。


    此處是他們的主場,天時地利皆占了全,然而對方唯一沒有想到的事情是空中那個看似癡肥的鳥兒,卻是當代陣法界的頂級大拿,哪裏會如此善罷甘休?但見虎皮貓大人情急之下,將身子一抖擻,從它豔麗的翅膀間,頓時飛射出十來尾羽毛,朝著大廳不同的地方紮去。


    大人好久沒有使出這一招了,可見此番的情形已經危險到了極點。


    射完羽毛,那些準備遁入牆壁和地麵上的邪靈教徒發現陣法被鎖,平日可以行走的通道,根本就逃脫不得,而就在此時,我們更是一鼓作氣,趁著敵方心慌意亂,趕緊抓住機會,窮追猛打,能拖住一個,就拖住一個。


    我正抓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不讓她逃脫,但見身後傳來一聲巨吼,如同爆雷一番,忍不住回過頭去,但見大猛子渾身皮開肉綻,然而整個人就如同那龐大的狗熊,身上的血混合著紋身上麵的黑氣,變得如同從地獄重返人間的惡魔。


    這凶煞的氣焰使得雪瑞和小妖往後退開,不敢直擊,而他則返身朝著我們這裏衝來,如同那高速行使的東風重型卡車。


    我和雜毛小道也都不敢掠其鋒芒,側身閃開,而大猛子則趁此機會,呼嘯而過,帶著剩餘人等,朝著東北角的小門處衝去。我正想追,看到正在與薑鍾錫大師纏鬥的謝一凡突然發了瘋,朝著我們這邊快速狂奔而來。


    他剛剛起步,我便感覺到一股毀滅的力量在他的體內誕生,並且已經迅速膨脹起來。


    在他還沒有接近我們身前五米的時候,他身體的組織已然穩固不住體內膨脹的邪惡力量,崩潰了,砰的一聲,那人便化作了滿天的血雨,朝著四處飛濺而去。我們曾經見識過李皓經理自爆的慘狀,不由得心中忐忑,下意識地往身後疾退,瞧著那漫天蔽野的血肉撲灑而來,雜毛小道深吸一口氣,然後將鬼劍舞成了一個大圓輪,風扇一般。


    然而再密的風扇,也擋不住迎麵射來的血肉,我在往後退開的同時,緊繃肌肉,隻期待不要打中我的要害。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一道白色的光華閃現,在我們兩人麵前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平舉雙手,支撐起一道白中隱有黑色的光芒,將這些血肉堪堪擋住。


    我回過頭來,發現是剛才還在跟小鬼鬧鬧纏鬥的朵朵。


    經過鬼妖婆婆醍醐灌頂之後的朵朵,本領已經不在我的想象範圍了,她的這一招,如同佛家裏麵的大金剛輪,有金光輝映,佛心那種平淡的境況陡現,將這邪門厲煞的骨血給屏蔽住了。雜毛小道見這邊的攻擊被擋,絲毫不作停留,身子如同一道風,跟著邪靈教眾,朝著東北角的那扇即將關閉的門,衝了過去。


    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招呼我,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青線,倏然消失在了我們視線的盡頭。


    他幾乎是追著最後一個邪靈教徒的屁股後麵,衝進去了。


    薑鍾錫大師依然還在跟兩位被控住心神的家夥纏鬥,其中老沈因為被肥蟲子入侵之後,重新分神有些遲鈍,故而被薑大師弄了一張黃色定屍符給粘住;另外的羅喆,雙目赤紅,然而卻沒有自爆的意圖,我看見薑老頭兒雙手一直在作印結,顯然嚐試隔斷此人和外界的聯係。


    瞧著老頭兒剛才破陣之時那凶殘的模樣,再瞧他此刻小心謹慎的行為,如此鮮明對比,使得我知道他和我一樣,雖然能夠將這兩人都直接滅殺,但還是有著仁慈之心,不想害人性命,故而才會如此——雖然這般做實在是有些耽誤事兒,但是我對他的好感卻是在倍增。


    每一個對生命敬畏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閑話不提,見到雜毛小道隻身赴險,我哪有閑工夫左右細瞧?但見薑鍾錫大師並不會有太多的危險,應該是能夠搞得定的樣子,我便不再細看,招呼了雪瑞、小妖和朵朵一聲,然後朝門口奔去。還沒有衝到門口,但見從西麵飛來一物,張牙舞爪,渾身滑膩,嚇了我一大跳,反手便抓去,卻見竟然是之前與肥蟲子在大個兒肚中作戰的有角遊蛇。


    一看到這玩意活靈活現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就大怒不已,手都已經掏在懷中,震鏡一級準備了。


    然而這貨居然朝著我“唧唧”叫了兩聲,一聽這聲音,我一愣,仔細感受了一會兒,才發現這並不是那條有角遊蛇,而是肥蟲子這死家夥寄居於此。看著這條遊蛇四腳模樣,我心道莫非還真的是一條蛟蛇?不然的話,怎麽會耗費肥蟲子這麽久的時間,才將其搞定呢?


    不過肥蟲子的出現,代表著我們這裏的豪華陣容,終於齊全了,我回頭看,一地傷者和屍體,雪瑞帶著青蟲惑與她的吉娃娃飛奔而來,而小妖似箭飛過,朵朵落在我們的麵前,剛剛把麵前這一堆碎肉給抵禦落地,小臉兒蒼白;虎皮貓大人哆嗦著身子,往朵朵的懷裏麵湊去,血跡斑斑。


    至於之前與朵朵她們纏鬥的那頭小鬼鬧鬧,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想來是隨著邪靈教的大部隊,逃入了鐵門那一邊。


    見到眾人到齊,我不再言語,朝著鐵門處前衝而去,本以為迎接我的又是一場艱苦絕倫的戰鬥,然而我卻發現雜毛小道僅僅隻是將鬼劍橫立於胸前,站在門口處,並沒有前行,而是沉身靜氣,眯著眼睛瞧麵前的景物。


    這裏有一個房間,比起之前的那個地下室大廳,要小了一半以上。


    然而這房間的大部分,都被一個大池子給占據了。


    自從緬北歸來,我對於這樣的池子就有一些犯怵,瞧著有絲絲熱氣翻湧於空中,我低頭瞧去,隻見這寬闊的水池之中,黑乎乎的,上麵盡是粘稠的液體,像是紅色,又像是黑色,在昏黃的壁燈照耀下,區分並不是很明顯。池子上麵水波蕩漾,有好多塊狀的東西沉浮。我眯著眼睛仔細瞧了一下,腹中酸水不由得翻騰而起,嘔意頓生。


    尼瑪,這些塊狀的東西,根本就是人頭、碎肢以及切成一大塊、一大塊的人肉。


    正瞧著,突然間有一串的白色圓球冒出,七八顆,全部都是眼球,那種還帶著肉絲粘連的眼球。


    在這熱氣蒸騰的池子裏麵,唯有的活物,是一個身體浸泡在池子中,一雙臂膀躺在對岸上的老頭兒。這個老頭兒眼睛瞎了半邊,是左邊那個,所以看人有些斜視,在他的身後,王珊情穿著三點式,展露出美好的身材,正在溫柔如水地給老頭兒按摩。


    她嫻熟的手法使得這個老頭兒閉上了僅剩的右邊眼睛,美得直哼哼,哼著南方戲曲小調,悠然自得。


    邪靈教撤退的眾人,全部都聚攏在了池子的後方,十六七個,堆積在一起,目不轉睛地瞧著池子中的那個老頭兒,仿佛他便是自己世界裏麵的神,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虔誠無比。


    場麵是如此詭異,我走上前來,與雜毛小道並肩而立,小夥伴們各自站定,虎皮貓大人睜開了眼皮子,咕噥了一聲“傻波伊”,然後往朵朵的懷裏擠了擠,十分愜意。


    瞧得這麽一副場景,我在努力壓製自己惡心的心緒同時,也在想著邪教之所以被叫做邪教,主要就是因為他們的觀念跟我們正常人類的思維,有著很大的不同,而他們又和世界上主流宗教宣揚“真善美”那種類似觀點不同,根本拿人不當人,所以才會被弄得人人喊打,唯有集結於地下,見不得陽光。


    我們站穩,目光開始聚集在了老頭兒身上來,這個瞧麵目普普通通,隨便跑到菜市場去,一副賣菜大爺臉的家夥,想來應該就是掌管整個南方省邪靈教鴻廬的十二魔星之一,閔鴻。


    這個名聲吊炸天的老頭兒似乎覺察到了我們的注視,掀起眼簾來,看了一下我和雜毛小道,又瞧了一眼我們身邊的小夥伴們,從喉嚨裏麵溫吞吞地吐出兩個字:“來了?”


    雜毛小道抱劍而立,點頭,說來了,來取你狗命!


    閔魔坐直身子,上麵無數腸子掛在脖子上,哈哈大笑:“取我性命?兩個被黑手雙城耍得團團轉的小東西,你們的膽子倒是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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