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龍金海衝去,鬼劍在右手上斜斜下挑,朝著龍金海的腳膝處刺去。


    我這一劍如果刺中,勁氣一吐,龍金海這兩個月,想來是離開不得輪椅的陪伴——既然說要教訓追兵,雖然不能取其性命,但是將他們打殘,這個在規則範圍之內,還是能夠被人所接受的,畢竟我們不是諸葛亮,他們也不是猛獲,七擒七縱,誰也沒有這個時間和耐心。


    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我的出現,龍金海不但沒有半點驚慌,反而是一聲獰笑,雙腳交錯,一個扭身,人便已然到了三米開外,完全避開了我的這淩厲一劍,而本來以為被劍脊鱷龍纏住的茅同真,卻也已經就在十米開外。


    我身邊的身影倏然閃動,是雜毛小道,他朝著閃身回跑的龍金海一陣追擊,雷罰舞動,每一劍,都能夠擦到龍金海的衣角,驚得龍金海臉上的笑容也凝滯了,幾個錯步,終於閃身,躲在了急奔而來的茅同真身後。


    一劍,一棍,兩物轟然交擊,發出一道沉悶的碰擊聲響來,法力交疊,讓人心神發顫。


    雜毛小道和茅同真錯肩而過,倏然又拚了兩記,最後同時往後一躍,站在各自同伴的身邊,對峙起來。


    我盯著略有些詫異的茅同真,隻見他將銅棍挽於身後,眯著眼睛瞧著我和雜毛小道,嘴唇上麵的胡須抖動,頗為玩味地說道:“想不到,你們現在,竟然會變得這麽難纏了,難道修為真的能像彈簧一樣,壓力越大,越能夠爆發出讓人驚歎的潛力麽?”


    龍金海帶著濃濃的恨意說道:“你們兩個還想伏擊於我,卻沒想到,你們的心思,早就已經被我所識破。今天,是該讓你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了!”


    雜毛小道右手提劍,左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說我們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能夠讓你這麽恨?——當初在麗江鴻賓會所地下室,救他的時候,雜毛小道處於昏昏沉沉狀態,並不知曉這其中的是非曲直,故而才會有此一問。


    然而龍金海卻並不曉得,他直以為雜毛小道在羞辱自己,氣得麵皮紫紅,咬牙切齒地說道:“蕭克明,當日在茅山習藝,我並不曾虧待於你,在麗江囚籠中,念及同門之誼,對你我也多有照顧;沒曾想,你們竟然做出這等齷齪的事情,竟然將我的本命玉碾得粉碎,你說,我如何不與你拚命?”


    雜毛小道臉色一滯,回望過來,旁邊的小妖因為和朵朵分離,心情本來就不好,此刻更是脖子一梗,往前走一步,大聲說道:“那玉,是小娘給踩的,跟蕭叔叔半點兒關係都沒有。我們本來就是敵人,不殺你就算仁慈了,你還想怎麽樣?”


    聽得麵前這小妖精的話,如此理直氣壯,龍金海更是火冒三丈,無名邪火一波一波地生出來,雜毛小道聽到了小妖的言語,雷罰橫於胸前,沉靜地說道:“是,龍師兄,我們本無仇怨,隻是你們一再苦苦相逼,我們才會反擊的。若是我們的回擊讓你受損,你便覺得冤枉,覺得難過,但你可曾有想過,我們若死於你們的手段之下,我又能夠找誰去訴苦呢?”


    龍金海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做錯了事,殺了人,自然要受到懲戒的,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可以說的?”


    雜毛小道一聲慘笑,說好一個“死了就死了”,原來在你們的腦海裏,除了自己的利益不可被觸犯之外,其他人再如何冤枉,都與你們無關。整件事情,是非曲直,你其實也能夠明白,但是你們卻不想去懂,隻想痛痛快快地當一把刀,上麵指向哪裏,你們便砍向哪裏,無論對錯,無論正義與公平,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暴力來決定一切,是麽?


    聽到雜毛小道的質問,龍金海一時被難住了,那種憤怒的心情,也有些緩解下來,然而茅同真卻走前一步,嗬斥道:“金海,你何必聽這等棄徒,在此耍嘴皮子?話事人不是說過,格殺勿論麽?直接將他們擒下,再廢話不遲!”


    茅同真這話語一出,我的臉上就已然凝結出了控製不住的憤怒,沉聲說道:“既然你們這麽不要臉皮,那麽,手下敗將,我們再來拚鬥一場,讓你看看,到底是誰更加厲害,更有話語權!”


    茅同真眉毛一掀,臉上的黑毛抖動,說小賊,上次若不是那隻肥鳥兒搗亂,讓我被那陣法反噬,老道我已經將你擒下,哪裏還有這麽多變故?來吧,讓我瞧一瞧,你到底是怎麽從我的烈陽焚身掌中,逃脫出來的……


    他幾乎在話都還沒有開始說完的情況下,便朝著我這邊,拍出一掌。


    這一掌,集結了他畢生修為的功力,含憤出手,自然威力不同凡響,左右空間的空氣都為之凝聚,似乎如同水裏,動彈遲緩,離我還有兩米開外,一道灼熱的掌風,便撲到了我的臉上來。


    驚濤駭浪,此起彼伏。


    我已經有了跟茅同真數次交手的經驗,而且他的四象封魔令旗,已然被我在麗江給破掉,所以並不是很緊張,手腕一動,鬼劍就斜斜舉起來,朝著茅同真手掌刺去;而與此同時,雜毛小道也將雷罰平舉,配合著我一同夾擊。


    一語不合,大家果斷動手,茅同真到底是茅山宿老,雖然曾經受挫於我,但那是種種天時、地利的巧合而成,無論是從臨戰經驗,還是整體實力,自然都比我高出好幾個等級,他的身子倏然陡進幾尺,快我一步,手拍在了我的鬼劍之上,一股灼熱的腥風撲來,熱中有冷,陰寒。


    我的鬼劍被拍飛的同時,一根銅棍朝著我的麵門直戳而來,又疾又猛。


    我一個硬馬鐵板橋,翻身避開這一棍,茅同真便被雜毛小道給接了過去,左邊刀鋒一閃,卻是那個龍金海,手執藏刀,朝我砍來。


    龍金海早先也是修行中的高手,掌門真傳,這些年來一直勤練不輟,手底裏也算是有些本事,他當日若不是沒有鬥誌,銳氣喪失,斷不會被小妖趁了空隙,偷襲成功。此番含恨前來,他完全就是豁出命的節奏,瘋魔一般的刀法,倒是讓我翻起身來後,連連後撤。


    我並不與他去以命搏命,隻是偶爾,才會回劍反擊。


    然而交手不過幾個回合,我陡然發現,麵前的這個家夥,似乎跟我那天在地下室見到時的狀態,有著很明顯的不同,這並不僅僅隻是精神氣勢的問題,似乎連實力,都大幅地增長了許多,即便是我,應付起來,也都有一些吃力。


    見我麵露警容,龍金海臉上掛著冷笑,說你沒有想到吧,自從我的本名玉被碾碎之後,話事人親自進入內庫,取來了天山神池宮的洗髓伐骨金丹一顆,賜予了我,使得我功力倍增——這是托了你的福,所以,我定然會好好報答於你的。


    正在與茅同真交鋒的雜毛小道聽到,大叫一聲:“楊知修這個老混蛋,當真是下了血本啊!”


    我並不介意,問這玩意很珍貴?


    雜毛小道一劍擋開茅同真戳來的銅棍,恨聲說道:“江湖傳聞久已,真正的名丹,向來都是長老特供,用來衝擊瓶頸的無上靈藥,整個茅山宗,應該不會超過十顆!”


    看著龍金海快意的表情,我哈哈大笑,說再好的藥,也要看誰來吃!就我麵前這貨,不過是豬拱了白菜而已。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刷刷刷三劍,將龍金海給逼開去。


    我麵前這兩人因為都有防範,所以肥蟲子偷襲不得,唯有在我身體裏,給我使勁兒,而小妖朵朵卻不受限製,她圍繞在茅同真身邊,不時偷襲牽製,使得遠遠不如這茅山長老的雜毛小道,能夠在茅同真暴風驟雨的攻擊之下,勉勵維持。


    茅同真一身技業,然而被麵前兩個小輩牽扯,頓時氣得哇哇大叫,口中一陣咕嚕,臉上頓時就變得了青黑色,眼睛一直,突然就請得了乩童附體。


    這乩童入體,跟普通的請神,又有著一些區別——它是通過刺激人體內的痛覺神經,獲取力量。


    一般練就這般法門的人,都喜歡自殘,或者以傷換傷,通過痛苦轉化而來的力量,將敵人給製服。完成這一法身之後,茅同真頓時渾身就開始顫抖起來,將雜毛小道和小妖給逼開之後,他竟然反握銅棍,往自己的額頭,就是一敲。


    這力度,讓作為外人的我,都看著心中一陣咯噔。


    果然,當茅同真取下銅棍,額頭上麵頓時血流如注,鮮豔的紅色將他的臉變得古怪之極,然後他口中發出了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呼喊。


    這時的茅同真,開始變得極為恐怖起來,隨手揮了一棍,竟然將雜毛小道一棍挑飛,而他越過被我壓著打的龍金海,舞動鮮血直流的銅棍,朝著我當頭打下。


    這速度,我避無可避,隻有硬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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