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加舌尖如綻春雷,破字訣一經出口,立刻在空間中來回震蕩。


    而在她麵前,則出現了一大篷黑色迷霧,皆為此地陰氣聚集而成,將整個空間蒙上了一層迷霧,讓人難以找尋蹤影。然而身處於精準核算卦位上的我們,卻能夠透過那層迷霧,看到裏麵的動靜——王小加啟動法陣之後,輕盈的身子如同風中的垂柳,左三右四,幾步便搖出了駝背老頭的攻擊範圍。


    然而那老頭見到此情形,卻並不驚慌,作為一個老江湖,他自然知道王小加盤坐在此處,不驚不慌,定然是有所憑恃,然而他本是高人前輩,藝高人膽大,並不在意這些什麽陰謀陽謀,想以強橫之力,蠻橫地破除一切。


    於是他哈哈一笑,佝僂的身子一挺,腳踩七星鬥罡步,手中的黑幡舞動如龍,卷動那黑霧往兩邊退散。


    空間一清,他幡旗中的那六七條鬼影如水一般流淌而出,憑借著感應,朝著往後方退卻而去的王小加銜尾追擊。那些個鬼影青色黑顏,無數骷髏頭在周遭翻滾,十分嚇人。


    瞧這情形,想來若沾在身上,定然是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不過我們費盡大晚上的時間,依托地勢布置的陣法,哪裏有這麽好相與,立刻就有股陰煞之氣從一個卦點處噴炸出來,將這逐尾而來的鬼影給阻隔住。


    這陰煞之氣是用符紙從地底通過法陣凝結而來,若是尋常猛獸被這一洗,定然凍僵當場,意識渙散,動彈不得,然而同為陰靈之體,那些鬼影卻並未曾受到影響。所不同的是,那陰煞之氣將這些個鬼影如同膠水一般凝住,不讓其在進一寸。鬼物若為靈體,穿牆過室,輕而易舉,然而在這陣中,一舉一動,卻是都受到炁場的嚴重影響,束手束腳,猶如水中行路,自由不得。


    那神通鬼索魂卻並沒有這方麵的擔心,它若具象為實物,形如降臨,便如同那水草鬼、以及所有的靈界來客一般,有著生物體所有的特征。它大步朝著王小加追來,手中的狼牙棒再次高高揮起。


    駝背老頭也開始行動了,他走得慢騰騰,如同郊遊一般,渾不在意。


    我們布置的機關陷阱也開始啟動了,抹了蠱毒的暗箭、削得尖銳的竹簽木刺、鋪上草皮的陷坑、牽扯繩子的秋千撞、潛伏已久的毒蛇……這些東西紛紛朝著駝背老頭身上招呼而去。


    然而讓人震驚的事情出現了,雖然視線被黑夜和陣法中的迷障所阻攔,然而這個老頭卻仿佛渾身上下都長了眼睛一樣,居然能夠在以最精準、最不費氣力的閃避方式,巧妙地避開所有的攻擊,連那彈射而起的碧綠青蛇,都被他提前一步擋住,那雙老舊的、滿是泥土的解放鞋輕輕一碾,這蛇便含憤死去,一點兒聲息都沒有地成為了一灘爛泥。


    這個駝背老頭實在不簡單,看來趙磊男、陳啟昌等人的死亡並不是偶然。


    別的不說,光這家夥一個人,便足以應付那個小隊的大部分成員。


    而就在這時,林子後邊傳來了幾聲童稚的叫喊聲,接著便是一團亂鬥,想來在外圍布防的秦振、老莊和滕曉等人已經和駝背老頭帶來的那兩個少年人接上了火。當下我們也不猶豫,除了讓虛弱無力的白露潭繼續隱藏之外,我和朱晨晨已然掀開了身上的草皮,朝著那個駝背老頭衝去。


    口含甘草莖,闖入迷陣中,那個牛波伊轟轟的駝背老頭立刻就發現了,猛然扭過頭來,眯眼看我。


    他的目光猶如兩道尖銳鋒寒的匕首,紮得我生疼,雖然知道這個家夥定然是名動一方的大拿,初生牛犢的我卻並不懼怕,雙手一搓,九字真言“靈鏢統洽解心裂齊禪”默念好幾遍,頓時感覺無窮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從虛空中湧到了身上的皮膚來,微微發麻,結了個大金剛輪印,朝著這駝背老頭的身上打去。


    因為肥蟲子需要指揮它的蟲蟲部隊,或者說需要這個混世小魔王當督戰隊,所以它並不在我的體內。


    我完全就是憑借著自身的力量,以及與空間所契合的那股氣場,在與駝背老頭硬拚。


    他不慌不忙,伸出一雙枯瘦如柴的鷹爪子,回手平推,與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火星撞地球!


    這駝背老頭的雙手如同鋼筋一般堅韌,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讓我的雙手都發酸手軟,手腕和胳膊的關節處,竟然有要脫臼的跡象。要知道我的身體可是經過金蠶蠱近兩年時間的反複疏通和溫養,並不比雜毛小道這種自小出身道門、各種藥材打熬的身體,弱上多少,沒想到竟然被這麽一個幹瘦老頭,給弄得有鬆垮奔潰的危險。


    在我和駝背老頭對拚的時候,朱晨晨已經甩出了兩記飛針,朝著他的雙目射去。


    那飛針的速度和力道,堪比子彈,而且還準確無比,眼看著就要飛臨到了駝背老頭赤紅的雙眼之前時,突然從他的臉上,伸出了幾道黑色如同章魚一般的觸角,將這飛針輕輕一粘,隨意揮動,這攜帶著巨大動力勢能的飛針立刻失去了威力,輕飄飄地跌落在了地上。


    我被這反震的力道弄得往後疾退幾步,而駝背老頭也不好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陰晴不定。


    他臉頰邊的黑色觸角無意識地在遊動,給人以陰森怪異的感覺。駝背老頭並非是什麽怪物,他隻不過將鬼魂之力融於體內,然後將其像寄生蟲一樣安置在臉上,隨時可以用作支援。我胸中血氣翻騰,然而卻並不氣餒,反而變得異常高興起來,剛一停穩,又躋身而上。


    這個家夥身上既然寄生得有鬼魂之力,那麽不管他的力量有多麽強橫,都必定天然地受製於我。


    惡魔巫手,從屬性上麵來說,便是專門針對這種陰靈之力的,雖然他比我強上許多,但是每一次短兵相接,都會讓他的力量變得更加紊亂、難以控製,甚至有可能會崩潰。便用這般的水磨功夫,頂不住了我就回撤,利用陣法的掩護調節氣息,等到外圍人員將那兩個少年搞定,再過來將這個驕狂的老頭兒給製住。


    或殺死,或擒獲,沒有第三條路!


    這便是我們之前的數個作戰計劃裏,其中的一個——纏住強者,剪除羽翼,然後圍毆而上。


    我開始與駝背老頭交上了手,在旁周旋,並不硬頂。作為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年人,長年來跟鬼魂邪物打交道,讓他的身體機能慢慢減退,他雖然能夠用術法維持身體的強壯,力量也強橫,然而反應力卻已經開始退化了,舞動著那黑幡旗,有一些跟不上節奏,一時之間,僵持下來。


    雖然他身體裏時不時射出幾道閃電一般的滑膩觸手,但是卻完全被我的惡魔巫手給克製住。


    而就在這個時候,小妖朵朵已經配合王小加纏上了神通鬼索魂,朵朵也陡然出現在夜空中,雙手揮舞出種種玄妙的手印,與駝背老頭黑色幡旗中的惡鬼相搏。朱晨晨手腕上有一串顆顆晶瑩透亮的黃色瑪瑙,上麵的每一顆珠子,都雕刻得有一個肥頭大耳、麵露笑容的彌勒佛,此刻也閃耀出璀璨的光華,將那黑幡旗上麵的黑色鬼影給壓製得不敢囂張。


    朵朵和小妖朵朵的身上,時不時地灑落下青色的光華來——這是青木乙罡,最契合植物生命體的磁能,朵朵繼承的是鬼妖之身的全部修為,尤為渾厚,而小妖朵朵則是重修再造,雖然稀薄,但是卻似乎更加精純一些。這些光華一落地,那些聽過招呼的草藤立刻瘋長,如同遊動的長蛇,朝著駝背老頭和他的索魂身上,攀爬而去。


    這些瘋狂的草藤雖然並不能靠近他們,但是卻將其大部分心思給牽扯在了地上麵去。


    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占有優勢,然而即便是如此,我們依舊是處於下風,大部分時間都被這個駝背老頭壓著追打。這便是駝背老頭無視任何陰謀、陽謀,敢於悍然直入的底氣——之所以如此霸氣,是因為他有遠遠強過我們的實力,在做支持。


    不過這樣的優勢在被我們一點兒、一點兒地磨減,它終有消失不見的一刻。


    正打鬥得激烈,我的雙臂發麻,有些想依托陣法,先潛出歇息的時候,突然從我們身後傳來了殺豬一般的稚嫩聲音。這聲音並不屬於我們,顯然就是跟著駝背老頭前來的那兩個少年人發出。而瞧這力度,我估計定然是肥蟲子那個小家夥在搗鬼了,因為我們這些人裏麵,最能夠讓人驚恐的,莫過於那小家夥。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駝背老頭的臉色突然大變了。


    他原先還有些悠哉遊哉地與我們過手,到了此刻,終於明白也許我們有可以將他給弄死在這裏,於是他臉上的那些老人斑開始如同活物一樣遊動起來,手中那黑旗幡往地上一插,口中一聲大喝,頓時風卷雲湧,大地震動,我們費盡一晚上布置的陣法,竟然給颶風席卷一般,全然崩潰了。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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