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


    雜毛小道雙目赤紅,狂吼一聲,大步跨前,掏劍便往前刺。


    那雙頭惡犬雖然是個畸形生物,但是卻靈活得很,也狡猾異常,它把悠悠叼住之後,也不咬食,轉身就往外奔去。雜毛小道刺出的木劍被它的尾巴使勁一甩,啪的一聲,差一點劍便脫手。這小牛犢一般大的雙頭惡犬並沒有朝我們繼續攻擊,而是朝著遠處奔去。


    小苗女悠悠身長一米三幾,腰間盈盈一握,然而惡犬叼著卻並不費力。她被驟然叼起的時候還驚嚇得大聲哭叫,隨著雙頭惡犬的身影消失通道盡頭,聲音就變得飄忽不定了。我想起這家夥嘴中那交錯的鋒利獠牙,被這樣的嘴巴給含住,渾身肯定皆是傷口,估計悠悠的性命定然保不了。


    雜毛小道不管不顧,提著桃木劍就往前方衝去。


    地上有一個布袋,裏麵包裹著陷入沉眠、至今未醒的虎皮貓大人。這可憐的肥母雞跌落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連一聲哼唧都沒有。雜毛小道顯然是氣瘋了,狂追前去,而我卻不能不顧及肥母雞的死活,衝上去,抄起了布袋子,然後將防水背包裏麵的雜物扔出來,將大人給塞進去。


    這一係列動作完成之後,我才跟著其餘眾人的背影,朝著那邊追去。


    其實我的心中早就已經忐忑得不行:那叼著悠悠的惡犬,既然能夠把賈微給追得滿地亂竄,顯然就是個十分不好惹的家夥,隻怕我們不但救不活悠悠,而且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不過雖然我不理解雜毛小道和悠悠之間的感情,也不妨礙我前去拚命。


    所謂朋友,便是如此。


    跟著眾人跑了一段時間,前麵的空間豁然開朗。


    我腳步一緩,一看:哎呀,怎麽又跑出來了?隻見我們繞到了正南方的位置,這裏的方位斜對著我們剛才所來的東方洞口。越過諸多石俑,我看到雙頭惡犬將悠悠含著跑到了“坎”位的石橋前,它的身邊立刻簇擁過四個身體纖長、形似螳螂的節肢護衛。


    這些家夥有一米多高,一雙刀鋒一般的骨節搖擺,三角眼盯著衝上前來的雜毛小道。


    雙頭惡犬將悠悠丟在橋麵上,然後用其中的一個頭顱去拱她,試圖讓她過橋。


    身穿著藍黑色苗服的悠悠跌落在地上之後,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放聲地大哭起來。雙頭惡犬高有一米四五左右,牛犢子一般,身長尾短,渾身血淋淋,上麵有許多癩子和傷口,白花花的蛆蟲在腐肉上鑽來鑽去,它喉嚨中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吼叫,比狼還凶,威勢如虎,低下頭拱悠悠幹瘦的屁股,一頂一頂地驅趕。


    那個小苗女一步一步地前行,她哭得傷心極了,這裏麵還帶著一絲絕望和不甘。


    雜毛小道已然如同一道旋風,衝到了石橋前方五米之處,然後被四個螳螂給他攔住了。在我旁邊跑動的楊操突然失聲說道:“這,這莫非就是史前巨螂?”我問是啥玩意兒?他說他們曾經在九寨溝若爾蓋花湖中發現過這玩意的屍體,有傳說藏傳佛教格魯派紮什倫布寺的高僧曾經四紮倉內豢養過兩個,他師父就曾經見過,是惡魔的仆從,前肢骨質化,如刀,比一流的刀客還要厲害。


    我說哦,心中卻不由得拿那個雙刀人腳獾來與之對比。


    雜毛小道已經跟那四個史前巨螂對上了,這四個小東西腳步靈活得簡直不像話,而且前肢堅韌鋒利,雜毛小道的桃木劍與之對上,立刻就有好多砍痕出現,僅僅兩個回合,雜毛小道便抽身而退,麵色也凝重了起來。


    對手實在很強,倘若心中急躁,反倒折了自己性命。


    雜毛小道平日裏雖然吊兒郎當,但卻是一個極有主見和判斷力的人,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刻,並不應該讓個人情緒影響到自己。他沉下心來,挽了一個劍花,擺出了標準的太極劍起手式。我曾經說過,雜毛小道習的劍法,乃是道家太極養生劍,而後又經蕭家改良,融入了很多實戰的技巧,以及道法施術的必要,最終成就了蕭氏太極劍法。


    當我們還在十幾米之外的時候,雜毛小道再次與那四隻史前巨螂對上。


    在那一刻裏,雜毛小道完全不再是那個在路邊擺地攤的混混兒算命先生,而展現出了猶如風清揚老先生那般飄逸的劍法。幾乎是超出了我們的視線範圍,木色的劍在前方舞動,灑下一片劍影。在下一刻,兩個史前巨螂在楊操的歎息聲中,盤子大的三角頭顱離頸飛去。


    這史前巨螂楊操說稀世難求,然而瞬間就有兩個被雜毛小道砍去了頭顱。


    而且用的還是木劍。


    也就是在這一刻,雜毛小道背上的道袍出現了三道破痕,鮮血飛濺開來。他的木劍運起了柔勁兒,在驟然爆發、一舉成功之後,他停止了斃命搏命的狠戾招式,開始畫著圈圈,將剩下兩個巨螂的攻擊給悉數化解,往著我們這邊引來。


    我已經衝到了近前,楊操前跨一步,骨頭棒子與左邊的一個巨螂交鋒,骨刀與骨棒相交,擦亮出數道的火花,而另外一個滑向了雙手無物的我這邊來。


    它高舉雙刀,以一個邪異的角度,奮力朝我斬來。


    雖然這刀為史前巨螂的骨節所化,但是在這勁道恰好、角度刁鑽的攻擊下,我甚至能夠想象自己胳膊被斬斷的悲催模樣。不過比起硬拚,我似乎還有更好的一個選擇。我的手已經摸到了別在腰間的那一把手槍,裏麵僅剩下一顆子彈。


    我在最佳的時間裏,將這顆子彈射進了麵前的這個敵人頭顱中。


    砰——


    碧綠色的腦漿子飛濺出來,我心中有些歡暢,將這把用廢了的黑色鐵疙瘩擋住餘勢未消的一擊刀鋒,骨刀斬在手槍上,竟然出現了淺淺的一道鋼印子。我的手沉了一下,感受到了好強的力量。正是感受到這力量,讓我不由得對雜毛小道產生了一點兒敬佩:這個家夥,竟然憑著一把木劍,就與四個史前巨螂交鋒幾個回合,而且還瞬斬兩個。


    好高深的劍技,有一種化簡為繁的韻味在我剛才的視網膜上縈繞。


    有我和楊操兩個應付小嘍囉,雜毛小道便提著木劍向著石橋邊緣的雙頭惡犬衝過去。似乎感到了他的到來,本來在拱著悠悠過橋的雙頭惡犬突然猛地回過頭來,朝著雜毛小道嗷叫了一番,腥臭的風居然吹到了我們這邊來。


    當我解決掉麵前的這頭史前巨螂時,雜毛小道已經和雙頭惡犬鬥在了一起。


    剛剛主要是防範史前巨螂,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兩者的鬥爭已經結束了:雜毛小道手中的木劍被雙頭惡犬左邊的頭顱給咬中,在稍微堅持了一番後,擁有一牛之力的雜毛小道竟然敵不過這恐怖的狗頭拉扯,在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動的時候,被另外一個頭顱拱上來,張口咬在了木劍的護手上。


    他無奈地鬆開了雙手,結果木劍被它扭頭一甩,遠遠地仍在了一邊。


    雜毛小道跌落在地上,那雙頭惡犬撲將上來,左邊的那個頭就朝著雜毛小道的脖子啃去。這狗並沒有啃到人的脖子,也沒有鮮血,它的嘴裏麵被一根白色的骨頭棒子給塞住了。關鍵時刻,楊操敲翻了前麵的對手,將那根不知名的骨頭塞進了雙頭惡犬的嘴裏。


    雜毛小道就地一滾,跌落在我的旁邊,而請神附體的楊操與雙頭惡犬鬥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三個矮騾子出現在石橋的這端,他們頂替了雙頭惡犬的工作,開始凶神惡煞地驅趕著悠悠,往橋那邊走去。


    我把雜毛小道扶起來,就聽到在橋那邊的悠悠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聲,這叫聲穿透了耳膜,我似乎還看到那平靜的水銀河溝裏一片蕩漾,叫聲停歇之後,悠悠滾地跌落到了那邊去。


    雜毛小道將我一把推開,狂喊一聲:“悠悠……”


    我看到我這個老友背上有三道血淋淋的刀痕,皮開肉綻的,然後他不管不顧,從兜裏麵掏出了四五張符籙,準備再次衝上前去。“讓開……”後麵傳來小周的高喊,我拉住了他,往旁邊閃開。小周舉槍瞄準,朝著那個雙頭惡犬的頭顱,打了一番點射。


    左邊的頭顱,血花四濺,眼睛被射了個對穿。


    接著我聽到了“哢哢”的空殼響聲。


    沒子彈了。


    後麵追上來的吳剛、馬海波也將槍裏麵的子彈,全部打在了雙頭惡犬的腦袋上,楊操雖然請神上身,但是基本的思維還是有的,早在小周開槍的時候,他便就地一滾,朝著旁邊跌去,見大家打完黑槍之後,再次揮著骨頭棒子衝了上去。


    我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陣中的小苗女悠悠身上,隻見這個小女孩子跌在地上哭泣了一會兒,突然莫名地僵直站立而起,朝著橋上麵最矮的一個草帽矮騾子看去。


    兩者直勾勾地交流了一會兒眼神,突然,那三個矮騾子衝下了橋,沿著水銀之河跑到了“巽”字石橋上,大聲地叫嚷著。


    小苗女悠悠突然笑了,她抬起頭,正好朝我們這邊看來。


    眼如魚珠,雙目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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