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耀石棺柩裏麵傳來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而我臉上的汗水也是一顆顆凝結。


    吳剛等人出現在門口,遠遠地問我到底怎麽回事?


    我說矮騾子動了這裏的東西,兩個鬼家夥用頭撞上了這棺材盒子,流了一地的血,然後盒子裏麵有聲音傳出來了。說完話,雜毛小道、楊操還有賈微都跑了過來,其他人則持槍警戒,防止矮騾子再次來襲。


    這邊的場麵控製住了,馬海波和羅福安兩人也趕了過來,加入了警戒的隊伍。


    黑耀石棺柩裏麵傳出來的聲音是如此明顯而清晰,我旁邊的這幾個人眉頭也隨之緊緊地皺起。值得矮騾子用生命來喚醒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雜毛小道用腳刨開這兩個撞棺而死的矮騾子,看著它們滿是皺紋的臉上所展露出來的快意和瘋狂,歎氣,說到底是怎樣的仇恨,讓它們會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來?小毒物,莫非你們上次剿滅的,是這群矮騾子的老大?


    我搖搖頭,說罵了隔壁,這些東西長得一個模樣,還都帶著帽子,誰知道這些玩意兒,誰是誰?


    楊操掏出一個黑色腕表般電子儀器,看著裏麵的指針,臉上露出了便秘一般的糾結神情。我湊過頭去,發現這東西跟羅盤的很多地方,有著相似之處,問咋地了?楊操環顧四周,看隻有我、雜毛小道和賈微三人,這才低聲說道:“諸位,實話不瞞大家,這個表示統計負能量的儀器,也就是所謂的陰靈之氣,上麵顯示,這附近有一股強烈到恐怖的氣息存在,而且還一直在攀升……”


    當表中的指針移過了紅色區域,楊操把這儀器關掉,一臉慘白:“到了這個地步,我怕我這儀器超載爆掉……”


    我也一頭冷汗,說紅色區域表示什麽東西?


    楊操盯著我,說陸左,不知道你看過袁枚的《子不語》沒有?我說我知道,清朝著名的玄學理論家所作的異聞雜談錄嘛。


    他點頭,說這個地方看似堂堂皇皇的祭祀神殿,供奉神佛祖先,然而這山勢地形的走向,卻大有蹊蹺。此地如同一個婦人的子宮。子宮乃生命的起源,山形走勢的脈搏便如同更高一級的生命,聚陰匯形,而這罕見的黑耀石棺柩就如同在這個陣眼之中,孕育著某種形式的生命。


    他抬起頭,看著我,說世人皆想長生,古今幾人能做?你想想人死之後,收殮入這黑耀石棺柩,放於胞宮之內,最大的可能,會變成什麽東西?


    我眼睛一亮,說僵屍。


    楊操點了點頭,說當指針超過了紅色區域,用《子不語》中的級別而論,白僵、黑僵、跳屍、飛屍、幹魃……這東西至少是超過第四個級別,或者說,它有可能就是一個幹魃——幹魃又名旱魃,娘咧,這種隻存在於神話傳說、能使一州一縣赤地百裏、滴水無存的大怪物,竟然會在這個石棺之中?


    我們幾個瞬間就不淡定了。


    剛才麵對那條鮨魚我還在感歎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而那條鮨魚跟著旱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比大巫,菲律賓比之美利堅合眾國一樣,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楊操此話一出,雜毛小道便頓時一聲大喝。說絕對不能夠把它給放出來,不然的話,不但我們死得連渣渣都不剩,就是這晉平、這黔東湘西一帶,恐怕也要遭受大災了!


    他話說完,將身上的百寶囊拿下來,從裏麵掏出各種各樣的零碎物件,各種符咒,都往這黑耀石棺柩上麵貼去,口中還焦急地念著各種咒文。經雜毛小道一提醒,楊操也忙碌起來,從背囊中掏出一根長長的粗紅線,開始圍繞著這大家夥捆起來。


    賈微也顧不得肮髒,用衣服去揩那些汙染了棺柩的藍色血液。


    我兩手空空,不知道幫什麽忙才好。雜毛小道望著那邊的大門,手上一邊在忙碌,一邊衝我喊,說小毒物,這些矮騾子跟著這大殿的主人,應該不是一路的,所以它們一千多年了,都進不來的。還是因為你誤打誤撞、打開大門,所以才進了來,所以,你得想辦法把這門合攏——這大門有防範邪物出去的法陣——即使我們死了,也不能夠讓這旱魃給放出去。不然,你老家的這些親戚朋友,全部都玩完了。


    我一聽到,一口熱血就要噴出來:不能退啊,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或者這幾個人的事了,為了我那老爹老娘,老子也隻有把命豁出去了。擦,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同歸於盡吧。


    我風一般地卷了出去,來到門口,開始惶急地找著封門的機關。門口的不遠處還有幾個矮騾子在暗處徘徊著,我旁邊的小張蹲身跪地,一槍一個,將這些家夥遠遠地趕開去。我一邊著急地找機關,一邊跟吳剛、馬海波以及剩餘的這幾個人說明情況,說有可能,我們要關門,同歸於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出了門,從這裏打出去,順著河流去找尋出山的通道,讓他們趕緊做決定。


    吳剛和馬海波果斷地選擇了留守,說河裏麵有那怪物守著,地上又盡是矮騾子,出去外麵也是死,還不如呆在這裏,大家死一塊兒算球。光明總是要比黑暗要讓人向往,一番掙紮之後,所有人都放棄了出去逃生的希望。小周哭喪著臉,說老子到現在還是個處男呢,這輩子真他媽的虧了,一會要死的話,抽空……


    小周說到一半,看著我們都在瞧他,臉紅,再也睡不下去了。


    吳剛一臉嚴肅地說小周,要不要一會兒找賈領導商量一下,肉身布施,將你這遺願給了結了,免得黃泉路上、閻羅殿中,怨氣還沒有平歇?小周的臉頓時又垮了一半,吐了口唾沫,說算了。大家又是一陣哈哈笑,竟然沒有了要死的悲哀和恐懼。


    旱魃一出,一縣一州之地皆受其害,我們不能退,一退,身後即是父母家人遭殃。


    在談笑間,我終於找到了一處凹口處,用匕首挑開手指頭,血液滴入,感覺裏麵有能量流轉,接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重大萬斤的石門轟然落下,隔絕了裏外兩重空間。而隨著這一聲門落的震動,右邊的房間裏也出現了一聲響,我感覺到眼前突然紅光一現,心髒好像被用錐子使勁紮一樣,疼得厲害。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出來了!


    顧不得別的,我箭步衝到了右邊廳的門口之間,隻見雜毛小道、楊操和賈微的雙手都捂住了鼻子,緩緩地往我們這邊移動,而在原本的那個黑耀石棺柩上麵,蓋子被掀開好幾米,一個穿著黑色華麗絲綢的幹屍正直愣愣地站在上麵,它生前應該是一個女性,胸口微凸,頭發成結地盤起,青麵獠牙,麵目猙獰,眼睛緊緊閉著,然後用鼻子在猛地吸氣,臉已經朝向了我們這邊來。


    我急忙一伸手,回頭輕喊道:“閉氣……”


    當我喊完,便感覺一股強烈的陰氣侵蝕到我的身邊,嚇得我魂飛魄散,頓時不敢呼吸。我不敢回頭,隻敢用眼角的餘光小心打量著。隻見左眼角處有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從我身邊走過,手直直伸起,朝我的頭摸來。我低頭,避開它的這一摸,悄然地朝旁邊走去。


    其他人都悄然戴上了防護服的頭罩,然後如同電影慢動作一般,在馬海波的帶領下,朝後麵的祭壇走去。


    我是一個苦孩子,因為我沒有帶防護罩。


    場麵一下子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一個氣息強盛而恐怖的耶朗古屍在緩慢地摸索,而一群人,則如同玩捉迷藏一樣,慢慢行動,避開這耶朗古屍。我腦子開始有些懵了:據我所知,聞氣息識辨生人,這僅僅隻是白僵黑僵、跳屍之流,因為成凶煞的時間尚短,感官沒有凝結完全,所以才會如此。若到了飛屍甚至是旱魃著一個級別,哪裏還用這法子?直接感應一掃,所有的一切都明了於胸了啊!


    莫非……莫非這旱魃因為矮騾子血咒召喚,並沒有完全成形就提前蘇醒了?


    那不是,俺們還有一搏之力麽?


    沒有防化服內置氣罩的我不由得浮想聯翩,看著這蠢笨模樣的耶朗古屍,雖然是嚇人了一點,但好像也並不是很厲害的樣子。我蠢蠢欲動,掏出震鏡準備放手一搏了,然而我的衣服被人扯住,回過頭去,隻見雜毛小道朝我緩慢地搖頭,表情堅決。我有些愣,隻見他取下頭罩,跟我對口型:“等一等,它沒有發現的話,會自己回到棺材盒子裏的……”


    我一聽,如此甚好,隻是不知道這狗日的要巡查多久呢?


    我看著旁邊這些瞬間變得全副武裝的家夥,表示十分的蛋疼:憋氣,依我以前跟朵朵玩遊戲的紀錄,最高也隻有兩分半鍾啊……然而我並不用憋這麽久,隻見正緩慢往祭壇那邊移動的隊伍裏,有一個人突然栽倒在地,大聲地呻吟起來。這頭女僵屍一聽到動靜,立刻奔走若疾馬,朝著那個人撲去。


    一人露餡,所有人跟著遭殃,一看到這動靜,我們再也藏不住了,一時間槍聲大作,黑狗血新糯米等物一齊朝著這耶朗古屍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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