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這道黑影肥碩的體形,我就想罵娘。|


    虎皮貓大人這扁毛畜牲,又來欺負我家的肥蟲子,真的是上癮了?沒幾分鍾,肥蟲子吃得體型都大了一圈,此刻飛得也不便利,一墜一墜的,眼看著就被肥鳥兒給抓到了,它又奮力一衝,終於繞到了我的身後。


    虎皮貓大人看清楚了我們,悻悻地收回了爪子,說:“嘎嘎,好久不見啊你們兩個?大人我剛才在林間穿梭,看到金光一閃,可口誘人之極,跟你家小肥肥一樣美味,便追,沒想到還真的是它啊,早知道不飛了。我和小肥肥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舍不得吃它的。”


    說完話,它收起翅膀,落在雜毛小道的肩膀上麵,看吳剛驚訝地看它,頓時就破口大罵,說:“看個毛啊,有哪樣好看的?沒見過這麽英俊瀟灑的鳥兒啊?把褲腰帶解開,自己看一看,過癮不?”


    吳剛瞠目結舌,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肥蟲子小心翼翼地在背後看著這囂張的扁毛畜牲,氣喘籲籲。我指著這肥鳥兒,說你別得意,小心我讓肥蟲子再給你爆一次菊花開,信不信。虎皮貓大人頓時蔫了,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不逗你們了,艸。我們繼續前行,然後問虎皮貓大人這幾天跑哪裏去了,怎麽趕過來的?虎皮貓大人有些鬱悶,說它本來很好奇泰國人妖的,於是下了飛機就屁顛屁顛跑到大其力對麵、泰國的湄賽去看,結果逛了大半天,還是沒有找到一個順眼的,於是就回來了,結果沒找到我們,最後還是算了一卦,才來這裏蹲守的。


    說完這些,虎皮貓大人東嗅嗅西嗅嗅,然後問我,說小毒物,怎麽煞氣這麽重?


    雜毛小道笑了,說這丫的昨天剛剛殺了一個人,所以才有煞氣嘛。接著他把昨天我們遇到的事情跟虎皮貓大人說了一通,虎皮貓大人連聲稱讚,說小毒物這個蔫不啦嘰的家夥,竟然有這麽凶猛的一天,倒也是難得。靠,大人我要是在,一定要在那家夥頭上拉一泡翔,熏死丫的先。


    不過那個小丫頭的事情……如果我們能夠找出那個害人的地方,將其摧毀,最好。


    我們說著話,前麵的向導吳剛背影都在發抖,雜毛小道走上前去,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吳剛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問怎麽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我這裏瞟,定然也在奇怪,為什麽這麽一個斯斯文文的人,殺起人來那麽凶狠。我笑了,說吳剛你別嚇到了,昨天之所以那樣子,主要還是氣憤不過——你比如說,爾康見到自己家丫鬟金鎖被人淩辱了,他是什麽樣的反應?


    不愧是吳剛最喜愛的電視劇,他立刻說肯定要將那人給大卸八塊啊!我說爾康是壞人不?他搖搖頭,說除了鼻孔大之外,倒還算是個好人……不過他不喜歡第三部,爾康應該留在緬甸,跟八公主好的!


    說了幾句,吳剛就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對我們有著懼意了,談起了自己對那部風靡亞洲的電視劇的看法來,滔滔不絕,不時地要跟我們探討劇情。雜毛小道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而我,則後悔作了這麽一個比喻,想不到遠在緬甸的這麽一個地方,那部電視劇竟然有這麽執著而狂熱的粉絲存在。


    果然不愧是中國電視劇史上的神話。


    虎皮貓大人實在聽不下去了,振翅高飛,一聲傻波伊,便飛到前麵去,而肥蟲子也跟在屁股後麵,找食去了。


    望山跑死馬,此言果真不錯,貨車司機隨手一指,說就在那裏,而且還補充說很快,結果我們從中午開始進山,走了兩個多小時,居然還是沒有翻過那座山,依然在山下的密林裏穿行著,問吳剛,他則告訴我們,最早估計都要到傍晚的時候,才能夠到達錯木克。克揚族的人喜歡住在深山裏麵,與世隔絕,到現在都還是母係氏族製度呢。


    我不再說話了,默默地走著,速度並不慢。


    說實話,在我老家,十萬大山的最東首,這樣的山路並不是沒有走過,但是卻沒有這裏那麽潮濕,讓人厭煩。雨林裏經常有小溪流淌而過,低矮的叢林裏時常竄出一些不知名的小動物,或者蛇、蜥蜴,以及鬼鬼祟祟的蜘蛛和多腳爬蟲。這些植物也是枝繁葉茂,尤其的昌盛,將狹小的道路遮掩。在這樣的熱帶雨林中無言地行走,氣氛無疑是讓人壓抑的,或許往日的職業蠱師會感到興奮,然而我卻不是。


    所以看著這讓人絕望而似乎沒有盡頭的叢林之路,我唯一的想法是趕快到達錯木克村。


    叢林、荊棘、溪流、起起伏伏的山地,旁枝斜出的雨林植物,森林地表上枯枝落葉積累的腐爛層……這些便是我們的敵人。然而,金蠶蠱和虎皮貓大人卻是歡喜得要命,精力旺盛地跑了幾個多小時,不時揪出一條蜈蚣、長蟲過來玩。一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我們的麵前突然出現了一條稍微寬闊的道路。吳剛很激動地告訴我們,說快到村子了——繞過那道山彎彎,應該就能夠看見一個個茅草屋子,聳立在路邊。


    而那裏,則有著一個身懷重寶的男人在。


    他的名字叫做姚遠,是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枯瘦老頭。


    我們沿著道路往裏走,道路兩邊是一種古怪的黑褐色植株,往裏走還有一片片的水田。從路的盡頭處走來了兩個人,是兩個穿著暗紅色袈裟的僧人,一個垂垂老矣,眼簾低垂,眉毛發白且格外的長,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像是從墳墓走出來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十七八歲,一雙眼睛晶晶亮,像黑色的寶石,也很靈動,四處張望,看著這些叢林的風景。


    吳剛見到這兩個僧人,趕忙上前行禮問好。


    三人交談一番,那個老和尚眯著眼看了我們一眼,與吳剛說了幾句話,然後與我們擦肩而過,朝我們的來路行去。他們說的並不是緬語,似乎是泰國話。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我們都很詫異,他們這時候出山,可能沒到一半的路程,天就完全黑了,為什麽不等到明天淩晨再出發?我愣愣地看著兩個黑瘦和尚漸行漸遠的孤單背影,落日將他們的身影拉長,頭的影子最後都落在了我的腳下。


    我上前兩步,拉住吳剛問這兩個人幹嘛去,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


    吳剛很詫異,說:“這兩個禪師是泰國來的苦行僧,行路至此,因為有教義在,不得留宿這裏,便要連夜走回去,找寺廟投宿。他們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問了一下你們倆的事情,我說是來自香港的客人,來探訪克揚族的。他們點頭就離開了。”


    是麽?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兩個僧人,特別是那個老和尚似乎像是一座隨時爆發的火山,看著這一片平靜,卻讓我感覺很恐怖。


    我看向了雜毛小道,他也若有所思地看著離去的兩人,他的桃木劍微微地顫抖著。


    我們繼續前進,還沒有拐過那個彎,就聽到有牛的聲音傳過來:哞……這聲悠長的聲音像是一出音樂劇目的開場,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生動起來,我們麵前出現了一個河流交匯處的平壩子,大片的平地上麵有著一排排的窩棚,這些窩棚有大有小,然而都是木建築,頂上鋪著金黃色的茅草,東南亞多雨,被淋濕的草棚子厚厚的,遠看著濕噠噠,呈現出一種**的樣子。


    在這窩棚之間,人影憧憧。


    在我們的不遠處,有三個女人頭頂著陶罐,從另外一條岔路出現,往村子裏走去。那陶罐裏應該裝著有水,然而讓人覺得新奇的是,這些女人的脖子上套著一輪又一輪的銅圈,將脖子變得又細又長,十分的古怪。來的時候吳剛跟我們介紹過,說克揚族的女人從五歲起就要往脖子上麵套銅圈,然後靜待脖子變成畸形,並且以此為美——這跟中國古代裹足是一般的道理,不同的是,克揚族是母係氏族社會。


    吳剛上去與她們交涉了一翻,我和雜毛小道跟在旁邊,她們看著我,吳剛也朝我擠眉弄眼,我立刻反應過來,拿出小廖幫我們準備好的禮物(一大口袋的精裝鹽以及調味品、洗發水和肥皂),遞到女人們麵前。她們很驚喜,有一個最高的女人立刻放下頭頂的罐子,將這十幾包鹽翻來看了一下,雙手合十,朝我劈裏啪啦說了一堆。


    吳剛說她們很高興,請你們去做客呢。


    人不可一日無鹽,作為一種生活必需品,鹽的地位不可取代。然而由於山路的問題,這一支住在深山中的山民卻並沒有常常下山的機會,總是在山裏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衣食住行皆可保證——除了鹽。所以,上門帶上鹽作為禮物,是最受歡迎的。


    除此之外,其他東西也是很受歡迎的。


    我們跟著這三個女人走進了村子,最高的女人帶著我們來到了村頭的一家。我們帶進了茅棚裏,黑乎乎,誇張點說伸手都不見五指。我們讓吳剛幫忙問起姚遠的消息。那個女人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個白胡子老頭在村子深處的格朗廟裏,是善藏法師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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