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於星衍拖著箱子走了。


    許原野站在客廳裏環視了一圈,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太大變化。擺在茶幾上的遊戲手柄依然放在那裏沒有動,水果盤裏還放著許多於星衍愛吃的小零食,哪一處都充斥著他生活過後的氣息。


    於星衍最近做事情好像也帶了點雷厲風行的意味,提前申請住宿這件事,一點口風都沒有和許原野透露。


    許原野昨晚思考了許久如何應對於星衍展露出來的那些少年情愫,結果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人家直接拉著行李箱走了,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留。


    許原野有些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總歸是能讓他們分開來,許原野也希望於星衍自己在學校能夠想通,便沒有出言挽留。


    於星衍走後,許原野把屋子打掃了一遍,走過於星衍的房間的時候,發現他的房門打開著,裏麵被收拾得十分幹淨整潔,桌麵上還堆著一些用不到的學習資料,鬼使神差地,許原野在門口站了片刻以後,走了進去。


    於星衍的房間裏沒有開空調,熱意撲麵而來,許原野看了眼他的書桌,毫不意外的在書架上看到了一排自己的書,按照先後順序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


    從《扶山》到《隕星》,一冊不缺。


    許原野心頭不知為何柔軟了一瞬,看著那些書,他想起了於星衍知道自己就是在野的時候氣得跑掉的反應,和現在對比,那時候的於星衍真的是單純又無所顧忌。


    男人站在房間裏,眼眸看著書冊,腦海中的念頭模糊閃過。


    沒有在於星衍的房間停留太久,許原野隻待了片刻就出去了。


    他向來對別人的隱私並不好奇,今天會走進於星衍的房間,原因是什麽他自己都說不太清楚。


    許原野過了幾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住的生活。


    時間拉成單調的一塊又一塊,早晨、中午、下午…夜晚來臨。每一天都是重複相似的,許原野除了買菜扔垃圾,甚至沒有下過樓。


    這對於上大學的時候的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生活了,沒有課的時候,許原野經常待在出租屋裏好幾天不會出門。


    但是這幾天,許原野卻覺得,生活變得暗淡失色了些許。


    好幾次他做早餐的時候,下意識地多做了一個人的分量,把飯碗端上桌子,才意識到於星衍已經回學校住了。


    不得不說,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它平時不聲不響,到了突然變幻的時候,就會跳出來彰顯存在感——許原野發現自己的習慣裏已經有了於星衍的存在,如今於星衍離開,他居然也產生了煩躁的情緒。


    這種煩躁的情緒在得知於星衍周末也在學校留宿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許原野看著微信聊天界麵上於星衍給他發的那句消息,眉頭緊緊地蹙起了。


    簡單的一句話,通知他周末不回來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他們的聊天記錄看起來公式冷漠,好像確實隻是合租的路人一般。


    很紮眼。


    許原野忍不住想,如果說於星衍住宿可以說是為了更方便學習,那麽周末也留宿不回來是什麽意思?


    許原野有些難以抑製自己內心的怒氣,他在知道了於星衍的小心思以後都尚且沒有躲著他,也沒有戳破讓他難堪,但是現在倒好,於星衍把他這裏弄得一團糟以後,自己躲在學校不回來了!


    之前還覺得於星衍長大了不少,現在看來,其他的不說。惹麻煩任性的本事確實是長進了。


    許原野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做出的決定是要疏遠於星衍,周六下午一個人在嘉城新苑的房子裏坐著,越坐越覺得心中鬱鬱。


    剛好發小李頤打電話過來說在null有局,許原野難得的爽快,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就過去了。


    主要是再待在嘉城新苑,一個人麵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許原野都不知道自己會被於星衍這個小沒良心的白眼狼氣成什麽樣。


    說走就走,還那麽幹脆,好像自己活該給他當了兩年多保姆一樣。


    許原野甚至都懷疑了起來,那天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於星衍喜歡的根本就不是他?


    星期六,null裏人頭攢動。


    上次許原野破天荒地發微信給李頤讓他介紹點人,李頤像是接到了聖旨一樣,趕緊大肆在朋友圈裏搜羅了一番,挑挑選選,帶了兩個來酒吧見許原野。


    李頤知道許原野的性格,在感情這方麵,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還非常看眼緣,以前他就算是覺得誰不錯,也很少往許原野麵前帶。這次許原野主動讓他介紹人,倒是讓他有點大跌眼鏡。


    許原野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磨毛t恤,搭配牛仔褲,看起來休閑帥氣,往卡座上一坐,李頤看見自己帶來的男生眼睛都亮了。


    燈紅酒綠,聲音嘈雜的酒吧裏,李頤、大肥幾個人和許原野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聊著天。


    按理來說,許原野自己要李頤約的人,本不該擺出一張臭臉,可惜那天他和李頤說的時候是抱著找一個男友讓於星衍自己知難而退的心思,這幾天看於星衍對他不冷不熱,甚至嘉城新苑都懶得回了,許原野便覺得自己這種行為多此一舉。


    李頤看那兩個男生被許原野冷到掉冰渣子的氣場嚇得不敢靠近,小聲在許原野耳邊說道:“野哥,心情不好啊?”


    許原野冷笑了一聲,從後槽牙擠出來一句:“被小兔崽子算計了,心情能好嗎。”


    於星衍這個小兔崽子,真的是長大膽子肥了,連他都算計。


    偏偏他還不能把他怎麽樣。


    李頤眨了眨眼,內心哇哦了一聲——誰還能有這樣的本事,算計許原野?


    許原野就不是一個讓別人算計的人,如果說,有什麽人能讓他著了道的話,那一定是許原野自己縱容的。


    這就有趣了呀。


    李頤眼裏八卦的光芒乍起,他搭上許原野的肩膀,問道:“野哥,你都有目標了,還讓我約人出來幹嘛呀?”


    許原野冷冷瞥他一眼,把李頤那些想法看得明明白白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給我把你的腦洞合上!”


    李頤聽他這樣講話,卻覺得怎麽咂摸怎麽有鬼。


    如果許原野對這個人真的好感全無,難道第一句話不是直接說明白這個人的身份嗎?


    李頤一邊在大腦裏飛快地思索著,一邊舉手投降,表示自己閉嘴了。


    他們的卡座訂在比較僻靜的一側,主要是李頤害怕許原野覺得吵鬧。


    許原野喝酒的動作不停。


    他拿著酒杯,眼神掃過台下的卡座,視線冷而淡。


    於星衍的身影在腦海中時不時就閃現一下,許原野心裏那團燥意越來越熱,感覺要燒起來了。


    心裏愈是燒得慌,許原野麵上就愈能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來,坐在那,十足十就是個閻王。


    又是一口烈酒入腸,許原野很認真地思考道,要不然他也幹脆搬回九湖灣的別墅去算了,事情都這樣了,他再摻和下去,難免生出變數。


    但是轉念一想,於星衍是小孩子,能任性地逃避給他惹麻煩,他都這麽大的人了,也像於星衍一樣拍拍屁股走人,好像也太丟人了一些。


    怎麽想都不是個滋味。


    許原野把玩著手中的玻璃杯子,視線突然凝聚到自己下麵的一點。


    null的卡座越靠近舞池中心越貴,從許原野這邊往下走,在離舞池不近不遠的地方,有一群穿著打扮年輕像是學生樣子的小孩坐在那玩。


    卡座呈半弧形,許原野能清楚地看見,坐在卡座末尾的人的正臉。


    僅僅是一瞥,他就敢肯定,那是於星衍。


    抓著杯子的手突然攥緊了,許原野喉頭滾動,定睛看向那邊。


    說是留在學校學習的於星衍坐在卡座的末尾,正在低著頭玩手機,穿著一件許原野很熟悉的白色t恤,一條水洗破洞牛仔褲,翹著腳,看起來也有幾分混不吝的樣子了。


    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被於星衍身上高冷酷帥的氣場模糊了幾分,旁人看來,隻覺得這個男孩長得好看,卻不會覺得他女氣或者柔弱。


    於星衍看起來慵懶而放鬆,t恤領口扯開一點,肩寬腿長,哪裏都是恰到好處的少年帥氣。


    不知道那些小孩在玩什麽遊戲,突然用嘴巴傳起了紙巾。


    一張麵巾紙從第一個人開始往後傳,到最後隻剩下了小小的一塊,坐在於星衍身邊的是個留著黑色長直發的女生,叼著紙臉都要羞紅了,半天不敢湊到於星衍旁邊去。


    在許原野的注視下,那個低頭玩手機的男生在朋友的起哄聲中抬起了頭,他好像沒什麽所謂的樣子,下巴微抬,就要往女生那邊靠近。


    許原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站起來,又是什麽時候走過去的。


    音樂聲震耳欲聾,地上堆積著金色的彩帶屑,空氣裏漂浮著煙酒混雜的渾濁氣息。


    許原野走到於星衍的旁邊,先是用手按住了他的頭,然後在卡座不知道多少雙又驚又好奇的眼睛的注視下,端起了於星衍麵前的酒杯,倒滿了一杯酒喝下。


    男人的臉色黑得好像鍋底,幾乎可以滴出墨汁來。


    他聲音裏帶了些自己都沒察覺的不爽,對著一群小毛孩,冷冷地說道:“這杯酒我幫於星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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