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縫紉工們都聽的非常認真,恨不能把青禾說的每個字都背下來。然而聽過後,她們就發現了,縫紉機是全新的事物,並不能完全依靠她們之前幾十年積攢的技術,都有點慌。


    青禾示範完畢後從凳子上站起來道:“縫紉機是咱們家新研究出來的機器,你們也看到了,用它取代人力做衣服是非常快的。不過這機器我也是剛會使用,沒那麽熟練,之後就得你們自己練習了。”


    “你們誰先來”


    其中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娘子正是對什麽都好奇的年紀,膽子也比較大。


    她道:“葵夫郎,我來試一試。”


    “可以。”青禾從一旁的廢布頭中挑了一塊沒縫過線的給她。


    小娘子接過,就坐在凳子上匝了起來。她根本不會這玩意,又抱著好玩的心態,也就沒有加小心,竟是不知道怎麽弄的,還把針弄折了。


    “呀,針折了。”那小娘子竟是笑嘻嘻的,一點沒有惶恐等其他情緒。


    青禾微微皺起了眉頭,葵武給掌櫃使了個眼色,掌櫃立刻衝上去把那個小娘子攆了下去。幾個跟來的匠人立刻湧上前去檢查縫紉機其他地方是否有被弄壞了。


    掌櫃黑著臉,訓斥道:“你知道這一台縫紉機多少錢?就是賣了你也買不起。”


    那小娘子年紀不大,手藝不錯,不少有錢人都會點名要她縫紉。因此即便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給別人做工,但都是受到掌櫃尊敬的。


    現在被葵家縫紉鋪子掌櫃當眾訓斥,未免有點下不來台,就不服氣道:“能有多少錢?還能比我值錢”


    掌櫃狠狠瞪了那小娘子一眼,冷聲道:“這台機器十五兩銀子,沒你值錢,弄壞了你應該能賠起。”


    這下那個小娘子傻了,十五兩銀子這麽貴,當即就害怕起來,眼圈發紅的看向青禾。


    青禾隻當沒看見她的目光,而是對所有人道:“咱們家的縫紉機很貴,裏麵有些東西是鐵打的,所以我希望大家在使用的時候可以當成自己的一樣愛護。”


    “當然,既然是機器,就肯定有壞的時候。正常使用壞的我能理解,更不會讓你們賠償,修理費等等都會由店裏承擔。但是要是有人故意的,或者粗心大意,覺得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用珍惜,那麽……”


    弄壞了針的小娘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還有最早說怎麽不一人配一台的那個婆子嚇得使勁往人身後縮了縮。這麽貴的東西,給她單獨配一台她也不敢要啊。


    “好了,下一個誰試”


    竟是沒有一個人敢使用了。


    “你們不試怎麽能學會我這裏招聘的是縫紉女工,不是針線女工。我說了,隻要不是特意的,我不會讓你賠償。”


    可是還是沒有人願意,青禾隻能隨便指了一個出來。


    那娘子道:“我,我不行,我沒看明白,還要再看一下。”


    青禾又指了別人,還是一樣的話。縱然青禾是個好脾氣的,可仍舊不免有些生氣。


    他道:“我再試一次,如果這次你們還不願意親自上來試試,那麽你們就都回家吧,我再重新招聘人手。反正我當初招聘的時候就說過隻有培訓合格的才能錄用。”


    推三阻四不願意嚐試的女工們頓時一個個白了臉色。青禾不管她們再次做了示範,著重講了些注意事項。


    這次他再讓女工上來試用,那個女工沒敢拒絕,戰戰兢兢坐上凳子。使用縫紉機的時候簡直是在如臨大敵,受刑一樣好不容易挨過半盞茶的時間立刻就從凳子上跳下來。


    青禾看的眉頭都要打起結來,女工卻一臉輕鬆的仿佛總算挨過了刑。


    “你們今天都在這裏學習使用機器,輪流一個一個來,每人半盞茶的時間。若是有人覺得白天正常培訓時間不夠用,可以和掌櫃商量,晚上也能學習。不過這個是自願的,不強製要求。”


    聽說不強製,幾個原本想找借口晚上不學習的女工才放下心,把想好的借口吞回到肚子裏去了。


    青禾不可能在這裏親自指導這些女工,就讓掌櫃留下,臨走前把掌櫃叫到一旁道:“那些個使用機器就像是如臨大敵的,咱們不用,每次做衣裳她都這個表情,讓客人怎麽想。”


    掌櫃忙應是,青禾又囑咐了兩句和葵武出了縫紉鋪子。被風一吹,青禾才發覺頭脹脹的,不由伸手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


    葵武見他這幅疲憊的樣子心疼了,“夫郎,我給你揉吧。”


    “這裏是大街上。”


    葵武又立刻改口道:“那等回家我給你揉。”


    青禾笑了,覺得頭似乎也沒那麽疼了。


    “好。”


    現在葵家就隻住著他們夫夫,由於天氣太熱,葵武趕車就得在外麵頂著烈日曬著,青禾心疼,就請了一個車夫。這車夫晚上不住在葵家,白天卻要一整天跟著青禾他們。就算青禾他們不用車或者不出門,他也要來,不過可以自己呆在門房裏。


    車夫看青禾似乎有點不舒服的樣子,趕著馬車飛快的駛回葵家。


    到了家,葵武就躍躍欲試的要給青禾揉腦袋,青禾無奈,隻能由著葵武。


    隻是揉著揉著,葵武的眼神就落在青禾的臉上。青禾的皮膚白皙細嫩,陽光曬在他臉上更加柔和。葵武瞅著瞅著就忍不住低下頭湊在青禾臉上嘬了起來,青禾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雙充滿□□的眼神。那雙閃著獸光的雙眸見獵物睜開了清亮的眸子,越發興奮不可控了。


    就如獅子嘴下的小白兔,青禾毫無反抗之力的就被吃掉了,他就說不能讓他家大郎給他按摩頭部,就知道會這樣。


    這場女工培訓比預計的時間要長很多,整整培訓了一個半月。


    培訓的最後一天,也是所有人最緊張的一天,因為這天,青禾會在這些女工裏留下最優秀的三個。


    “葵夫郎,這是這些女工的表現。”


    掌櫃交給青禾一個本子,上麵記錄了女工練習的時間和弄壞機器的次數。


    青禾隻是點頭,沒說別的。


    “你們現在過來一個一個試一試,之後做出來的成品讓我身邊的這幾位婆婆掌眼,前三留下。”


    “現在一個一個來。”


    青禾點了一個女工的名字,那人緊張的上來。做好的成品交到老婆婆手上,幾位老婆婆給出自己的評分,去掉一個最高的,一個最低的,剩下的取平均分。


    李婆婆年紀大了,對於新鮮事物接受能力比較差。別人做出來的東西都比自己手工的又好又快,李婆婆卻比自己做的慢。


    李婆婆剛從縫紉機上起來,評委的分數還沒出來,她就先知道自己的成績一定不好。她做出來的東西目前為止用時最久,且針腳也不如其他的人好。


    等到分數出來後,李婆婆登時心就涼了半截。


    她趁青禾不備,一把拽住青禾衣服,哀求道:“葵夫郎,葵夫郎我知道你最是心善的大好人,求你再給我個機會吧。我年紀大了,學不明白。我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兒媳婦,你培訓她,她年紀小,一定很快就能上手。”


    青禾隱約對李婆婆的兒媳婦有些印象,“是那天同你一起來的小娘子,她的繡活不是不合格嗎?”


    李婆婆麵上訕訕的,很快想到什麽,一掃尷尬,“葵夫郎,你可得幫幫我,我們為了能來這裏培訓工都辭了。而且上次因為你,我們一直被張掌櫃為難。”


    李婆婆說著說著就哭了,她哭的很傷心,上氣不接下氣那種,看著十分可憐。


    青禾是真的生氣了,他性情溫和不代表軟弱,相反他有著自己的底線。別人一旦觸及到他的底線,他絕對會寸步不讓。


    屋裏不明真相的人都瞅向青禾,有幾個被篩下去的女人眼裏甚至隱隱露出責備。還有幾個年紀大的,想的更多,就杵在那裏等青禾的反應。很想知道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手段是否對青禾有用。


    青禾一向溫和的麵孔冷了下來,罩上一層寒霜。大約現在他也算是個上位者,這麽冷著臉的樣子真的很唬人。


    “我聽不懂什麽叫做因為我,你被張掌櫃為難,聽你這麽說,似乎是我的過錯。可其實是我在張家裁縫鋪子定做衣服你沒有按時完成,張家掌櫃要罰你,我看你可憐替你求了情。難道不是我幫了你,怎麽聽著你話的意思,我幫你竟還成了我的錯!”


    李婆婆那番惹人爭議的話,青禾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清楚的。縱然他從來不是一個在乎別人眼光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背負不屬於自己的過錯。


    “至於你說的辭工,我記得我從一開始就說不讓你們任何一個人辭工,我早就告知過,麵試成功了,並不代表就能被錄用。”


    李婆婆的哭聲頓了一下,隨後變的更大聲,更可憐了。她也不管青禾說什麽,就是不停的哀求,嘴裏說著自己多可憐什麽的。


    這是在逼他,想用輿論和自己的弱勢壓人。可惜李婆婆算計錯了人,不管青禾性情多麽溫和,還有一個一直崇尚暴力解決一切的葵武。


    “拖出去。”葵武言簡意賅的吩咐道。


    立刻就有兩個夥計上來,這時候李婆婆才慌了,她忙向青禾看去,發現青禾並沒有看她,不但沒看她,臉上的厭惡一清二楚。


    她此時此刻才終於想起,無論青禾多麽溫和,他都是主家。雖然不是吸血蟲一樣的主家,可骨子裏強勢的手腕肯定還是在的。


    “你,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李婆婆慌張的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求道:“葵夫郎,葵夫郎……”竟然似乎還希望青禾能回心轉意看她可憐饒過她。


    然而青禾的話澆滅了她最後的希望,“如果她不肯乖乖離開,那麽就送她去見官。”


    這一句話徹底讓李婆婆老實下來,也讓那些等著看結果同樣起了小心思的人都消停了。


    掌櫃也不再讓那些落選的人繼續繼續圍觀,都攆了出去。


    “沒事的趕緊走,別在這裏站著,我家選工不是給你們看熱鬧的。”


    掌櫃說的很不客氣,可那些女工這回卻沒一個敢吱聲的,都乖乖離開了。


    選工繼續下去,接下來的選工再沒出任何插曲。


    選了三名女工出來,打算一個半月後,等這三名女工徹底熟悉縫紉機,鋪子在正是開業。


    落選的女工自然不會幫葵家繼續保守秘密,當有人拿著銀子敲開這些女工的家門,女工們望著銀子雙眼發光,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去。


    這一點青禾早就知道,但他不怕。這些女工就是見過縫紉機使用過縫紉機知道它的存在還能怎麽樣,隻憑她一張嘴就讓打探的人造出個縫紉機來。


    盛世那會兒,那麽多人家有縫紉機也沒看誰家造出來。


    這消息周家自然也知道了,隻不過周有錢可沒有捧著大把的銀子去打探。


    周十郎佩服道:“大哥,還是你有先見之明,知道葵家這般不防備別人這裏麵一定有貓膩,隻花了十文錢就買回來了消息。我聽說曹家花了五十兩銀子買消息,還準備能借這次東山再起,結果就買回這麽個消息。”


    “現在人人都知道葵家研究出了能縫紉衣服的機器,做出來的衣服比人工做的又快又好。然後呢,等問那機器什麽樣子的時候,那些女工就說不明白了。”


    周有錢冷笑:“葵家那對夫夫精明都要成精了,怎麽可能不防備這些落選的女工。既然敢讓她們大搖大擺出來,就說明她們知道的都是沒用的事,葵家並不怕咱們知道的東西。”


    “下月十號縫紉機展售,我倒真想見見葵夫郎的神奇。”


    “啊?”周十郎不解,“大哥你是不是說錯了,不應該是縫紉機的神奇嗎,你說成了葵夫郎的神奇了。”


    周有錢慢慢嘬口涼茶,“縫紉機縱然神奇,又能有發明出它的人神奇!”


    周十郎更懵了,“啊那東西不都是葵武從西域得來的書上記載的嗎?怎麽成了葵夫郎發明的了。”


    周有錢看著周十郎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想當年葵武娶不上媳婦,想要說一個媳婦多費勁。若是他有這些東西怎麽不早拿出來,隨便一樣就能成就了他。說句不好聽的話,若他當初就有今天這番身價,那麽葵夫郎這個位置還輪得到青禾嗎?”


    “至於葵武說,得了書後並沒當回事,一心撲在說媳婦這事上的話也就騙騙你們這種無腦的吧!”


    突然被人身攻擊的周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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