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把這些葡萄去掉梗洗幹淨,擺好等著它們自然曬幹。這這一步驟十分重要,必須要待葡萄皮上的水分蒸發幹才行,不然會影響後續釀酒。


    戴葡萄皮曬幹,就是碾壓擠碎了。


    青禾是把所有葡萄倒入一個木桶裏,讓他家大郎利用重量一起把它們砸碎碾壓。以後要是常做葡萄酒,青禾打算做個人力壓榨機。這步也很重要,如果葡萄皮不能充分壓榨,那麽它出來的色澤就不會漂亮。葡萄酒那漂亮的紫紅色都是葡萄皮壓榨出來的汁液,和它嫩綠的果肉沒什麽關係。


    最後就是釀造了。


    鋪一層葡萄,鋪一層白糖。五斤葡萄一斤白糖就可,不用多放,但更不能少放。釀造葡萄酒不比別的酒,是不放酒曲的,用酒曲釀造出的葡萄酒最後的味道不夠醇厚。所以隻有白糖,用糖來催酵,通過自然的發酵釀造,才會使得葡萄酒味道足夠甘甜回味。當然釀造葡萄酒隻靠葡萄自己的甜味是不夠的,放白糖也能增加葡萄酒的甜度。喜歡特別甜的人,多放一點糖也不是不行,隻是相應的葡萄酒本身的味道就會被削弱。


    這些都做好後就可以封蓋等發酵了,青禾用的是木桶。葡萄酒不適合嚴密的密封,一點空氣不進,反而不利於發酵,甚至可能會生出不利的菌,從而破壞葡萄酒的口感,導致葡萄酒的釀造失敗。木桶正合適,它的木桶結構使得即使封口,木桶本身材質也能進行氣體交換。


    釀的時候也不是就一點都不管了,頭一日,要觀察確保它已經正常發酵,生出氣泡。第二日還要進行攪拌,確保它充分發酵。之後才是不需要做什麽全心等待的釀造。


    葡萄酒的釀造方法說來倒算不得多複雜,但萬事萬物皆是聽著簡單做起來難。


    就比方這說葡萄酒,每一步驟都需要有注意的事,稍微不注意一點,釀造出來的葡萄酒輕則口感遜色,重則失敗。


    這期間,青禾和葵武也沒閑著,去看了周有錢給介紹的商鋪。


    那商鋪裝潢漂亮大氣,兩層小樓,四個簷角蹲著四隻小麒麟,口中銜著銅錢樣式的東西,下麵可掛燈籠。


    一樓大廳擺放了櫃台,櫃台後還有個隔出來的廚房,所以一樓大廳就顯得有點小,隻能放開六張小桌。上到二樓就大了,能放開十幾張大桌。臨街的窗戶可以眺望,隻不過這片不是豪奢區,景色不大好就是了。


    這樣的鋪子在好一點的地段價格肯定要翻倍。


    青禾還是挺滿意的,不過一口價什麽的不符合青禾吝嗇的商人本色,於是他講價道:“三百五十兩,四百兩貴了。”


    周有錢苦笑,“這鋪子當初裝修的時候就搭進去不少銀子,葵夫郎你接手,幾乎不用重裝就能做生


    意。”


    “周郎君這話說的不對,不用重裝不也得裝嗎。再說了,你這鋪子對我而言其實是有點大了的,我賣的東西你都知道,那奶粉奶片等物哪樣不是帶走了賣的,有幾個客人會在我鋪子裏吃。”


    “這要是冬日還行,走冷了許是會進來喝口熱奶粉暖和暖和。這大夏天的人家都嫌熱吃冷飲,哪個肯在我這鋪子裏喝熱乎乎的奶粉。說句大實話,要不是聖人聖旨下來的是時候,奶粉借著鎮北侯戰勝遼國火了一把,大家對它都在興頭上,怕是我這奶粉應該到了一年最不好賣的時節。”


    “這怎麽會,奶粉可是個好東西,葵夫郎莫言妄自菲薄。”雖然周有錢口上這般說著,心裏也知道青禾說的對。


    要是沒有名人效應,這會兒熱乎乎的奶粉正是最不好賣的時候。不過他同時心裏也發驚,總覺得這葵家夫夫太過精明了些。寵若不驚,再大的利益也不會讓他迷失。這要是換個人,奶粉正在賣得好的時候,恐怕早就昏了頭,哪還會想這麽多。


    青禾接著道:“所以你那樓上純屬多餘,我們都用不到。樓下廚房也就用來給我和大郎做做飯罷了。而且我不開食肆,一樓這桌子還得抬出去,改成幾個貨架,放我賣的吃食。”


    “不然我那餅幹什麽的,客人聽都沒聽過,還怎麽買?”


    青禾說得合情合理,要是換了別人周有錢還能在忽悠忽悠,可這是葵家夫夫,忽悠就別想了。說多了那脾氣不好的葵大郎就該瞪眼睛了。


    “那一下降五十兩也是真不行,我賠得太多,這樣,三百八十八兩八,咱們都圖個吉利。”


    “那不行。”青禾一口反駁,“我花了許多個發財出去,你倒進了那麽多個發財。這不是用我的財發了你嗎,對我可沒什麽好處。一口價,三百七十九兩,你看行不行吧。”


    周有錢略微想了下就道:“行,那咱們現在簽契約。”


    “可以,但我得找個識字的先生幫我看看,我和大郎都不識字。”這沒什麽好隱瞞的,周有錢和他們做過生意知道。


    青禾請了識字的讀書人給他讀契約,聽著沒問題這才簽下契約,到衙門裏過了戶備了案。


    周有錢這時候又問:“葵夫郎房子可還租了,我家裏管家倒是知道一處房子,離你家鋪子一炷□□夫就能到,租金也不貴,一年才兩貫七百文。聽管家說,房子裏有簡單的家具,要是不長住,正合適。這房子一直都是專門租給外地進京的。至於你們想砌院牆,房主更是沒意見。”


    “那倒是正合適,不知道貴府管家可有時間,能否帶著我們去看看?”


    “可以。”


    一個暫住的房子,青禾看了環境不算太差就租了。當天就請了幾個人力花了兩天時間把院牆給砌起來,青禾和葵武


    就搬了進去。


    鋪子也改了,一樓裝了幾個貨架,用來擺放家裏所售賣的各種吃食,剩下的地方隻放了兩張桌子。至於二樓,大體沒變,但單獨用屏風隔出兩個小單間。可以供給女客等吃飯。糖塊類,青禾隻臨時雕刻幾支糖玫瑰,其他的沒做,這天太熱,不好儲存,容易融化。至於奶源,暫時是先在一處姓馬的婆子家裏定的。


    青禾並沒有急著開業,而是先製作奶粉等物,倒是有幾個等不及的生意人先找上門要求定做。不急量小的訂單青禾都接了,量大的讓他們改成量小的,青禾也接了。


    七天後,第一批葡萄酒終於釀造成功,過濾出來的紫紅色葡萄汁,顏色鮮美,味道清甜,入口醇厚,回味甘甜。


    “大郎,你來嚐嚐。”


    葵武用碗吃了一碗沒夠,又喝連喝了兩碗才道:“好喝,此酒我能飲一鬥,尚且不至醉。”


    雍啟定窯燒造的酒碗,一碗能裝不到半斤酒,不過雍啟的一斤量和末世量不同,末世半斤大約不到四百克,雍啟將近六百克。青禾聽說,末世前和平年代那會兒一斤好像五百克,大抵就是東西越來越稀缺,物價越來越貴,商人為了利益短斤少兩,後來幹脆一斤就成了四百克。不過這些都是青禾的猜想,畢竟他生長於末世,不大了解和平年代的事,也就是時常發夢似得想想而已。


    但現在不同,他來到了雍啟,同樣一個和平朝代,美夢忽然成真,沒什麽比這更好的了。


    青禾笑眯眯地看著葵武。


    葵武對自己的酒量還挺驕傲,他對自家小夫郎炫耀道:“咱們朝中有個挺有名的官,叫做陳卿。他就算挺能喝的了,可卻也說過‘平生徒飲大抵止能飲五升,已上未有至鬥者’。也就至多飲酒五升,喝不了一鬥。我喝一鬥沒問題,不帶醉的”


    要是別人許是就驚呆了,青禾卻不會,大家大郎吃飯都是別人三倍多量,何況喝酒了。


    再說雍啟的酒都是釀造非蒸餾,酒精度數少,動不動就五升倒也沒什麽,若是換成高度白酒早就進醫館了。


    “大郎,你真棒!”青禾日常誇讚,大郎就要美得鼻子冒泡了。


    哎,他怎麽就這麽厲害,他夫郎怎就如此崇拜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呢!


    青禾轉過頭偷偷掩住笑開的嘴角,好半天才止住笑,對葵武道:“大郎,你可知道玻璃瓶多錢能買到一個?不用太大,大約可裝三至五合酒大小的酒瓶就行。”


    葵武皺著眉頭想了下,“若是南番而來,肯定要更貴,千兩未嚐不可。但若是咱們雍啟製的,品質可能會差些,但是一二百兩尚且能買到。”


    “大郎,咱們買一個,品質差些沒事,隻要是玻璃酒瓶就行,裝些葡萄酒給康靖王送去。”


    青禾這麽一說,葵武就明白了。


    兩人去玻璃行花了一百二十兩子買了一支紫色玻璃酒瓶,它做工可不算精致,很是粗糙,不過倒也算對得起這個價格,再精品價格就更貴了。


    青禾葵武提著一個小籃子,裏麵裝著玻璃酒瓶,來到康靖王府遞上拜貼,沒等上一盞茶功夫就被請了進去。


    康靖王和一個顏色漂亮的女子正坐在院中賞花,見進來的是兩個布衣,那女子歪頭興趣昂然的看著他們。


    漂亮的荷花開了滿池,鬧著夏色,裏麵漂亮的金鯉擺尾乞食。


    “草民見過王爺。”


    “起來吧,坐。”康靖王將手裏的魚食全部灑進池塘,惹來池裏的錦鯉爭相搶吃。


    青禾挨著葵武坐下,葵武把小籃子打開,取出裏麵的紫色玻璃酒瓶。


    “王爺,這是我家最新釀製出的新酒,拿來與王爺嚐嚐。”葵武把玻璃酒瓶呈給旁邊的小廝,小廝輕手輕腳接過呈給康靖王。


    康靖王見過的好東西多了,對這玻璃酒瓶倒是沒怎麽在意。


    康靖王笑道:“素來知道葵夫郎好廚藝,沒想到還會釀酒,當真是手巧。”


    青禾站起身回話道:“王爺謬讚了,草民哪會兒釀酒這等手藝,是大郎帶回來的食譜上記載的。早就看過了,西域有果,名曰葡萄,可食。釀酒,其味甜美,口甘醇厚,飲之回味無窮。王素喜,每以夜光杯飲之,至大醉方休。當時草民不知葡萄,看這段時候還埋怨過大郎,收錄這麽個雍啟沒有的東西幹什麽。沒想到來到皇都竟有幸能釀造出葡萄酒。”


    康靖王哈哈大笑兩聲,“這你可就要怪大郎了,咱們狄水城不是沒葡萄的,也是有的,一定是他舍不得買給你吃。”


    葵武蹭地站起來,臉漲得通紅,看著青禾神色激動,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地辯解道:“草民,王爺,王爺這話可不能這麽說,草民也沒吃過這葡萄,也不知此物。可不是不給草民夫郎買。”


    那樣子,當真是慌如驚兔,大熊瞎子嚇成了紅眼小兔。


    “嘻嘻……”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女子嬌俏的笑聲,見眾人皆向她看來,女子用帕子摁著嘴角,聲音俏俏道:“王爺,這是誰呀,當真有趣,怎地怕夫郎怕成這樣!”


    康靖王也跟著哈哈大笑,“他呀,叫葵武,是聖人欽點的皇商。鎮北侯平遼時所用的奶粉就是他家製作的。你看這葵大郎生得高高壯壯,瞧著挺駭人,好像能吃人似得。但我告訴你,他呢,這輩子也就那麽一個心願就是娶夫郎。如今好不容易給他娶到了,自然是疼著捧著,心肝似得。剛才本王說的他要是不趕緊澄清,回去他的小夫郎因此跑了,他怕是就要訛上本王了,本王可給他弄不來夫郎。”


    “咯咯咯……”女子笑得更歡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婢聽聞前朝有個宰相,叫做


    房玄齡,他就十分怕老婆。怕到一日下朝竟連家都不敢回,還得請皇帝下旨讓他回家,就連皇帝賜給的美婢也不敢享用。不知道葵武比之何如?”


    不待康靖王說話,葵武就搶先對青禾表衷心道:“夫郎,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弄什麽美婢不美婢的,一輩子就咱倆過。”


    青禾臉紅的不比葵武輕,隻不過一個激動的,一個羞的。


    青禾咳了聲,低頭不好意思道:“大郎,王爺與你玩笑的。”


    康靖王爽朗的笑聲響在整個花園。


    葵武才似鬆口氣,不過還是不放心的追加道:“王爺是開玩笑,但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夫郎,我當真沒吃過葡萄,更沒有納美婢的心思。”


    康靖王和女子笑得更厲害了,青禾不好意思的頭都快紮進懷裏了。


    “嗯,我知道,大郎快不要說了。”


    葵武這才徹底放心,坐回凳子上,末了還對康靖王道:“懇請王爺以後莫開這種玩笑,嚇死個人!”


    康靖王笑得都要抽過去了,小廝上來給他拍背。不知道多久,康靖才停下,可仍舊忍俊不禁。


    “好了,快去取來酒杯,本王嚐嚐葵夫郎新釀的葡萄酒。”


    “王爺這裏若是有玻璃杯,用那個最好,那食譜記載,玻璃杯最能還原葡萄酒的美味和色澤。”


    小廝看向康靖王,見康靖王點頭,這才去取。


    康靖王這裏的玻璃酒杯和青禾他們帶來的完全兩種品質,比在一起實在得扔。


    虧得康靖王沒在乎,倒了一杯葡萄酒出來,“竟是紫紅色的。”


    雍啟的酒,大多呈渾黃色。


    康靖喝了一口,“嗯,不錯,果然醇厚,本王還是第一次喝這種味道的酒。怪不得西域王喜歡,本王也甚是喜愛。”


    康靖王語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倒了一杯。漂亮的色澤在透明的杯中蕩漾,俞發精美。


    “難怪西域王要用玻璃杯,這等美豔的顏色,隻有這最透徹的玻璃杯才能彰顯。”然後康靖王嫌棄地看著青禾他們用來裝酒的玻璃酒瓶,“來人,去本王的庫裏取個西域來的玻璃酒瓶來,這等酒瓶裝它,當真是糟蹋了此等美酒。”


    美婢依上來道:“王爺也賞婢子一口吃吃吧。”


    康靖王張開手,美婢坐到康靖王腿上就著康靖王喝過的酒杯喝了口。旋即她就睜大眼睛,“王爺,這葡萄酒怎地這般好喝,婢子竟是從未喝過。”


    康靖王寵溺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莫說你沒喝過,本王也是第一次喝。”


    “葵大郎你確實有本事,什麽事都給你做成,做生意也要做的與眾不同。不過你這夫郎本事更不差,你說了,他就能做出,當真巧妙。你小子運氣不錯,二十好幾的老光棍竟叫你給說到這般妙人。”


    康靖王懷裏的婢子瞪著大眼,顯得分


    外無辜,“啊,葵大郎竟是二十好幾才說上親,怪不得這般怕夫郎。”


    “哈哈……”康靖王大笑,又給自己倒杯酒喝。


    可是這酒瓶裝的酒太少了,沒喝幾杯就沒了,而康靖王才喝出興頭。


    他不讚同地搖頭道:“葵武,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就拿這麽幾杯酒過來是饞誰。去把你那的酒都給本王搬過來,要是葡萄沒有,本王賞你百斤。”


    葵武忙道謝。


    康靖王把葵武帶來的那個玻璃酒瓶還給他,“這個你拿回去。用它裝酒當真是糟蹋了這好酒。”


    “張四,你去跟葵大郎回去,把他家的酒都給本王搬來,少一滴本王拿你是問。”


    “是。”張四忙叩首。


    康靖王又想到什麽,看了看懷中的美婢讓她下去後,才對葵武道:“聖人那裏你也不用擔心,你們來的不巧,撞上了遼國使者覲見,聖人暫時沒空宣召你們。不過最多半月,也就差不多了。”


    康靖王眼神落在青禾身上,“隻不過覲見的時候葵夫郎能不去就不要去了吧。”


    葵武問:“不知可是有何緣由?”


    康靖王長歎道:“本王與聖人一母同胞,當時本王四歲,聖人也才七歲,淑妃就歿了。”


    淑妃是聖人和康靖王的親生母親。


    “那會兒,本王還小,什麽都記不得,但是聖人卻已經懂事了。他知道我們的母妃是被先皇的寵妃害死的,那寵妃害死我們的母妃還不夠,還來害我們兄弟。要不是聖人護著,本王許是早就被那毒婦給害死了。”


    “本王和聖人在宮裏過得是什麽日子,遭了多少磋磨,不消細說,就是連那寵妃養的一隻玩意都不如。可那寵妃不但害我們兄弟,先聖的哪個子嗣他都不放過,多少未出生的皇子喪於他手。他自己不生,就不許聖人有其他的子嗣。”


    “然而他做的還遠不止如此,便是前朝他也要插一手,險些害得雍啟滅國。可能是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聖人格外恨那寵妃,偏巧那寵妃是個雙兒,大抵恨的太深,聖人最後連天下所有雙兒都一並恨上,總覺得他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就不該存在。最後甚至在登基後頒布了律法,不許雙兒科舉為官,也不許入朝為官者娶雙兒為正妻。若是早先娶的,要麽一輩子不做官,要麽休妻另娶。”


    康靖王的眸色哀傷,似乎穿越過時間的洪流看到了過去某個時候的某個什麽人,他輕聲道:“本王是幸運的,有聖人護著。可那會兒聖人也才七歲,那麽稚嫩的肩膀就要為本王遮風擋雨,經曆了那麽多不可想象的磨難,這份恨怎麽能不執拗。本王若是沒有聖人的愛護填補了心中的缺憾,怕是今日也做不到這般和個雙兒心平氣和說話。”


    青禾知道康靖王這是好意,在保護他們,趕緊叩謝道:


    “草民記住了,多謝王爺提醒。”


    康靖王揮揮手,似是極為疲憊,竟是瞬息滄桑了。


    “去吧,本王乏了。”


    青禾和葵武退下,一路倆人未交談一句,直至出了王府所在的康安街。青禾才撩開車簾子對外麵跟著的張四道:“前麵就是衙門了,勞煩張管事停一停,我和大郎釀酒還沒去衙門裏備案,以後就要販賣了,正好過去備了案。”


    雍啟酒樓賣酒隨便,但是釀酒卻不是隨意的。雍啟國庫稅收酒占比很重,因此朝廷控製相當嚴格。


    逢年過節的自家釀點招待親朋好友倒是沒事,但絕對不允許私自賣酒。店與店之間相互監督相互舉報,特別是有釀酒資格的正店,對於他們來說不具備釀酒資格的腳店這是在搶他們的銀子,肯定會嚴加監督。


    據說雍啟朝立朝初期,有個高官的弟弟在地方做官,聽說某村百姓私自釀酒售賣,當即派人捉捕,當場處死了三人。


    可見朝廷對此事的重視,青禾是不願冒風險的。


    朝廷販賣酒曲,想賣酒獲得了釀酒資格後,必須到朝廷買酒曲。酒曲倒是不會多貴,主要是監管用。如此一來,隻要查查這戶酒樓在今年買了多少酒曲,就能知道他們釀了多少酒,該上稅多少,好監管查賬。


    張四叫轎夫停下馬車,青禾和葵武先後跳下,葵武從張四身邊過去的時候塞給他一個荷包,張四心裏就高興了。


    青禾故意的,有康靖王府的馬車在外麵停著,青禾要進來辦理釀酒資格,誰還敢難為使絆子。果然那幫人熱情的,恨不能和葵武稱兄道弟,根本沒費事,甚至都沒怎麽跑腿,當時就拿到了釀酒的資格。


    有了它,葵家酒樓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賣酒售酒了。


    出來的時候葵武對張四抱拳道謝,張四笑嗬嗬道:“我也沒幫什麽忙,就是停下等一等罷了。”


    “如此就夠了。”葵武張四都笑著看對方,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後張四把葵家釀好的葡萄酒都搬走了,葵武給張四另外找個小酒壇分出二升來,再表謝意。


    酒樓裝修好,青禾並沒急著開張,等第二批葡萄酒釀好了,又找人算了個不錯的日子,青禾才決定開張。不過在此之前他去了城裏一家雖小口碑卻還不錯的唱戲雜耍班子。


    “我家鋪子開張,請你們過去唱唱戲曲,雜耍一二。”


    老班主忙道:“郎君放心,這些我們都是做慣了的,城裏許多老壽星們過生日都會請我們去。就是不知道你對唱的曲目有什麽要求沒?”


    “特殊的要求沒有,就是你給多唱些大家夥愛聽的,最好能是些高興的曲目。畢竟我這是開業,圖個吉利。”


    “明白,明白。”老班主已經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可行的曲目。


    這時候青禾又遞給老班主一個本


    子,“班主,你看這三個故事你們能不能演,這些曲目都關係我家營生。”


    老班主匆匆掃閱,霎時間雙眼發亮,拿著曲目的手都抖了。


    這三個故事非常好,一個是窮書生和下凡仙女的愛情故事,這是糖玫瑰的故事。第二個故事是鎮北侯生擒遼將,說的是奶粉的。第三個故事是前朝宰相陳叔達敬母的故事,這說的是葡萄。但青禾在最後加上一個杜撰的情節,就是陳叔達為了孝心,想自家母親能在四季都吃上葡萄尋了很多種方法,最後終於發現有家葵家酒樓會釀造葡萄酒,於是從此以後陳叔達母親終於能在一年四季都吃到葡萄的味道了。


    這種故事真真假假,最是能吸引人。


    老班主縱然隻是大致粗粗看過,就知道一定能火。


    他們這些唱戲的最講究的就是好劇本,可遇不可求。


    老班主激動道:“郎君這曲子給我們演了,以後還讓不讓演?”


    青禾本就是用來宣傳的,老班主他們以後願意演,正好幫他做免費宣傳,他當然願意。


    “你們演倒是可以,但不能給我改編,特別是裏麵提到的美食美酒,都是我家酒樓裏販賣的,若你改了,我這花高價寫的話本子不就打了水漂。”


    老班主忙一跌聲道:“絕對不會改的,隻要郎君你給我唱,我們就絕對不會改動哪怕一個字。關於這個我們可以立字據。當然我們也不會白要你的話本子,我們願意不要錢加演一天。”


    其實老班主問的挺忐忑,這種高價寫來的話本子隻加演一天就能換來,實在是他們占了大便宜。不過於青禾來說這是互利互惠的事,老班主他們唱的越多越火,知道他們葵家酒樓的人也就越多,葵家酒樓的名氣也就越大。這種不要錢的宣傳找都找不來的。


    青禾從沒想過反倒管老班主再要一筆銀子買他的話本子。青禾覺得這麽做,一來太過貪婪,二來話本子賣出去,人家自然就可以隨便改動。就是不改動,答應演的時候盡心盡力宣傳,可人班子要是就偷著不宣傳,誰又能知道。這無形中不定損失了多少銀子。不若賣個人情,老班主記得他們好,以後宣傳肯定賣力。隻要一直唱,就能一直宣傳。


    “可以。不過我這原底稿的話本子不能給你,你需要重謄寫一份自己留著。我話本子給你們演,不要錢,除卻加演一天外,你們還要再謄寫一份給我。”


    隻要不要錢,老班主都願意。更何況抄寫個話本子,也不累人,就至多花一點點筆墨費用,算不得花錢。


    “至於故事裏提到的東西你們明天去我酒樓裏取,這幾日都用實物演出,演完每幕戲謝幕的時候都必須提提我家鋪子,要帶具體位置和店名。”青禾道。


    老班主全都答應了,和青禾簽訂了契約,


    算上免費加演的一共七天,前六日在各大熱鬧的街市演,要在台上用橫批寫上葵家酒樓盛大開業。之後兩個豎批,一個寫著皇商,一個寫著地址。


    如此這般宣傳七日,皇城百姓人盡皆知,


    周有錢這日正好路過老班主他們唱戲的台子,無意中聽了一耳朵,結果就那麽入迷了,站在那連把糖玫瑰,陳叔達敬母出和鎮北侯生擒遼將三出戲曲都聽完,才覺過癮。


    這時候也知道這是葵家的宣傳手段,當時就歎道:“葵家這對夫夫腦子是怎麽長的,別人家開張至多就在自家門口放放爆竹,唱唱戲,他家卻偏生往人多的地方湊。不過也是,他那酒樓地方偏僻,在他家鋪子門口唱,吸引去的也是那塊住的窮人,能帶來多少利益。現在專門往這人多的地方紮,且一天換個地方,什麽人都聽到了。怕是現在在皇都裏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葵家酒樓賣得什麽,位置在哪了。”


    周有錢搖頭歎氣,“虧我以為那鋪子賣出去是我占了便宜,結果是給人做了嫁衣。當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天底下比我蠢笨者多如牛毛,但比我聰明者也多如過江之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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