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震天響的喜樂,敲敲打打的鑼鼓,尖銳熱鬧的嗩呐,裹雜在一起,奏出一曲熟悉的曲調,是迎娶接親的喜樂。


    青禾被喂了藥,軟綿綿癱在塌上,四肢無力,頭暈腦脹。大紅的蓋頭早被人掀下,火焰般的烈豔的嫁衣被一雙蒲扇般的大掌粗暴的撕開,襯著本就嬌嫩的肌膚愈加如上好的羊脂玉般閃著細膩溫潤的光澤。


    撐在身上的粗糙大漢看見這豔麗如春的大好景色不由吞下好大一口口水,喉結滾動,饞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


    青禾被漢子欲擇人而噬的眼神嚇得忙伸手推人。然而被喂了藥的雙手實在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推在大漢胸膛不但沒有半分力度,反而似欲拒還迎。


    可是就這點蚊子似的力道,還是讓大漢皺起兩道濃眉,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著身下的人,一隻手就把青禾兩條胳膊緊緊箍在頭頂上動彈不得。


    “不願意?”這三個字是大漢咬牙切齒吐出來的,似隻要青禾真敢點一下頭,另一隻手就會像扭小雞脖子似得直接扭斷青禾的脖子。


    那充滿煞氣的神情無言的發出威脅,青禾很好的讀懂了。大漢在說,‘要命還是要節操不給睡就死!’


    青禾本能的膽寒,他知道大漢不是在嚇唬他,而是真的凶殘暴虐。


    畢竟身上的人素來就有‘煞神’之稱,曾在蒼山上赤手空拳打死過一隻大蟲。據傳,漢子一拳砸在大蟲腦門上就是一個洞,紅色的鮮血混著渾白的腦漿一同噴濺出來。


    瞄了瞄大漢的鐵拳,青禾覺得自己脆弱的小腦門似乎抵不住大漢的一拳,害怕的乖乖閉上嘴巴,任由大漢伏在他身上,抵開他的牙關,撕爛他的衣服,唇齒交融,天搖地動。


    紅燭搖曳,芙蓉帳暖,春色無邊。


    於天地搖晃間,青禾渾渾噩噩的想著自己的前世今生。


    其實他本叫何笙,生長於末世二百四十一年,死於被一群喪屍分食,然後不知道怎麽靈魂穿越千年,來到雍啟朝。


    末世沒有學校,因此何笙沒上過學,並不了解曆史上到底有沒有這麽一個朝代曾存在過。


    不過幸好,他自從重生在這個雙兒的身體裏,就有了這個雙兒的全部記憶。


    現在是雍啟四年,性別分為三種,男人、女人和雙兒。男人和女人沒什麽說的,隻這雙兒卻是分化出的第三種性別。


    在男尊女卑的父係皇朝,女人地位比男人低,而雙兒地位比女人還要低。本朝甚至規定,有官身者一律不許娶雙兒為正妻,正妻是雙兒的男子不準出仕入朝為官。這就導致因先天生理原因本就不好生養的雙兒地位更加低下了,甚至一度淪為達官貴人豢養的寵物。


    普通人家,除非實在說不上媳婦,自願斷香火的漢子外,大多數人家都不會說一個雙兒。隻因為雙兒實在太難生養了。


    何笙重生的這個身體就是個雙兒。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雙兒,麵若桃花,身段風流,顏色豔麗。許多官宦鄉紳捧著銀子想求納。但原主全都瞧不上,他要是做妾,就要找一個大官或者大鄉紳,帶他離開窮困的邊陲小城,去往繁華皇都生活。要麽就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嫁去做正妻。總之兩頭要靠一頭。


    誰知美夢還沒開始就破碎了。


    先是被告知他和鄰居挺窮的一個書生有婚約,概因年輕時父輩有過救命之恩,倆人自小指腹為婚。


    原主還沒因未婚夫家窮而緩過神來,就被親妹妹攛掇母親配給一個人人懼怕恨不能退避三舍的煞神。隻為了抵下那家中昧下的幾擔糧食,更是因為他擋了親妹妹的路,所以親妹妹要鏟他除路。


    親妹妹把他配的人叫葵武,生得醜陋,暴躁凶殘成性,猶如煞神轉世,曾把一個胡人四肢盡數斬去,塞進一個大缸裏做成人彘送回番邦。


    種種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事跡數不勝數,導致狄水城人人提起葵武都懼怕三分。一眾沒成親的小娘子雙兒更是害怕到了骨子裏。


    早年,葵武放出風聲議親,曾有一個小寡婦家裏看中他手上的錢,願意以十兩銀子的高價把小寡婦賣給葵武當媳婦。


    結果那小寡婦在得知後,立刻上吊自盡,好在家人發現及時救了回來。後來又有一個隻因為葵武走在街上不知道什麽原因多看了兩眼,便被傳成是被葵武看上了,那小娘子嚇得食不下咽,夜不能眠,不過數日就形銷骨立,不成人形。家人沒辦法匆匆把小娘子隨便嫁了一戶人家,小娘子才緩過來。


    之後就是原主了。


    原主知道要嫁給葵武後,既害怕他又嫌棄他相貌醜陋,驚懼下投了河,被救上來後原主還在發著高熱就被塞上花轎。


    結果原主到底沒熬過去,半路上死了,被何笙穿過來。


    “你竟還能分神!”耳邊突然響起大漢粗重難捱拚命壓抑著喘息的低沉嗓音,靡靡之音裏滿滿都是不滿,大漢說完竟不管這具身體的瘦削,不留一絲餘地毫不客氣地全力折騰起來。


    何笙便也沒法思考,全副心神都被奪去。一開始大漢充滿力氣的動作還是享受,可是兩次後,大漢還能渾身蠻力地死命折騰,何笙就真受不了了。然而他綿軟的求饒聲卻更加刺激的大漢雙眼赤紅,沒命動作。


    當再次睜眼,已是第二日暮色沉沉,屋裏光線昏暗,沒有點燈。


    何笙躺在床上,全身肌肉還在不由自主微顫,酸脹疼痛,這感覺跟被喪屍群撕裂身體分食的難受不相上下。似骨頭都是從喪屍口中奪下,重新拚起來的。


    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他試著動了下,整個人被折騰的根本動不了,隻有眼珠子能隨便轉。


    門一聲輕響,大漢從外頭開門進來,裹雜著一身寒氣。在門口跺了跺腳,暖和了周身冰冷,大漢才踏步到床前。


    探出一張煞氣凜冽不怒自威的麵龐,硬邦邦問:“醒了?”


    大漢的聲音和他魁梧的身材正相配,一樣的冷硬,沒什麽溫情可言。


    然而當看清大漢的長相時,何笙卻是怔住了。他昨晚因為被喂了藥物和高熱,一直迷迷糊糊,雙眼氤氳,看得不清不楚。


    而原主的記憶,每每想起都是相貌醜陋,生得身長八尺,腰闊數圍,膂力過人,聲氣雄壯。似一頭活生生的大狗熊,走起路來,大腳掌砸在地上周圍數尺內都要顫上三顫。一聲怒吼,百步內猛獸盡散。可實際上現在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鬼斧神雕出的硬朗麵孔。因著過分硬朗生出一些鋒利,如一把沒有鞘的重劍,閃著嗜血的寒芒,充滿煞氣。


    但是這充滿煞氣的長相隻能是令人心生懼意,絕對算不得醜。


    不過原主生活的雍啟朝是個男子敷粉簪花,盛行雌雄莫辨陰柔美的朝代,像大漢這種充滿凶煞氣息,又冷又硬的麵孔自然就算不得好看。但這卻正是何笙喜歡的。


    末世生存久了,還有什麽比武力更能吸引人。何笙本身就是個喜歡同性的人,對同性魁梧有力的身材,寫滿不好惹的麵相沒半分抵抗力。


    半晌聽不到小雙兒的回答,葵武皺起眉頭,使得本就充滿煞氣的麵孔更加凶神惡煞,猶如修羅。


    他陰惻惻道:“和我葵武睡了,這輩子就是我葵武的人,別想著那些不相幹的人,否則我……”葵武舉著大鐵拳,威脅的在空氣中砸了兩下,周圍的空氣都似被砸的密實了。


    說實話,這樣的惡鬼修羅,即使末世求生過的何笙也本能膽寒。


    他想吱聲,可一張嘴卻隻能發出點點嘶啞的氣音,有氣無力,無風自散。


    葵武的熊掌蓋在何笙的頭上,眉頭皺的都要打結了。


    “怎麽這麽燙,你發熱了,為何不吱聲?”葵武生氣的抿了抿嘴唇,“等著我去請郎中。”


    兩大步走到門口想起什麽,轉身返回屋內,將地中央火盆上的鬲拿下,傾倒出一大碗米湯端到床邊。


    末世缺食少衣,哪裏會有人願意把自己拿命換來的糧食這般幹脆給他吃。盡管知道這裏不是末世,但何笙的心還是不可避免震顫了下。


    栗米粥噴香撲鼻,何笙都記不得他多久沒聞到過這個味道了,登時饞的不由自主吞下一大口唾液。


    等到葵武將粥碗端到他嘴邊,何笙就再也忍不住,雙手捧著碗顧不得燙,大口大口吞咽下去。期間因為吃得太急,被嗆得連連咳嗽。


    葵武伸出跟熊掌差不離的大巴掌輕輕拍了拍何笙後背。本意是想給他順個氣,可實際上他對於輕輕的力度理解可能和普通人有出入,這輕輕兩下不但沒拍好,反倒差點給本就嗆咳的何笙一巴掌拍過去。都這樣了,何笙竟然還不忘了吃,端著碗還在往嘴裏灌。


    唬得葵武不得不上手搶下來,別人沒燒死,給嗆死了。


    “你不用吃這麽急,沒人和你搶,鬲上還有的是,管夠。”知道青家窮困,但在葵武印象中還遠沒困難到一碗栗米粥就能讓雙兒饞成這樣的地步。


    葵武目光沉沉,難道雙兒嫁給他前,在家裏一直被苛待


    之後又給他撈了兩大碗幹的,何笙都一口氣吃光,葵武臉上的冷硬這才才稍微和緩了些。


    “你躺會兒,我去請郎中過來給你看看,馬上就回。”大概是何笙連吃三碗粥的表現讓葵武滿意,難得的他聲音竟然有了一分溫情。


    何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抬頭想看葵武的表情,卻隻來得及看到葵武操著虎背熊腰出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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