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附中開學,學校的戲份不能拖,許沉河的傷口還沒拆線就回了劇組繼續拍戲,裹著紗布用衣服遮擋著把鏡頭拍完。


    傅千一手圈著傅久的肩膀,一手用槍口頂著她的太陽穴:“都給我把槍放下!”


    鴉雀無聲的教室,四處逃竄的學生,校長和教導主任被公安人員攔在門外束手無策,刑偵隊長馮匯城舉著槍命令屬下緩步退後。


    傅久滿臉是淚,抓著傅千的手臂苦苦哀求:“放過……放過我,我不、不想死……”換來的是冰冷的槍口在她腦袋上用力地一戳,傅千厲聲道:“抓住我就是立了大功,馮隊長也不在乎小姑娘這條人命吧?”


    “你現在把槍放下,警方還能留你條活路。”馮匯城說。


    傅千挑起嘴角滿不在乎地一笑:“三秒鍾,把你們手上的槍扔過來。”


    良久的對峙後,啪啪幾聲,警方的槍支全落在傅千腳邊。傅千抓著傅久緩慢後移,退出教室,再挪到樓梯口。


    警匪之間的距離愈加拉遠,在保證到自己的人身安全下,傅千伏在傅久耳邊低聲道:“如果最後我沒逃脫成功,忘記我這個哥哥,以後好好生活。”


    最後一個字落下,傅千鬆開傅久轉身逃走,一件硬物落在傅久懷裏,是傅千攢錢買的鋼筆。


    世人嘴裏的千麵冷血無情,警方始終不知傅久是傅千的親人,傅久在同學麵前描述的兄長是個溫潤如水的好男人。


    傅千跑無蹤影,傅久在樓梯上放聲大哭,刑偵隊此次緝捕行動宣告失敗。


    “過!”導演揚起手臂。


    許沉河兩腿一軟跪倒在一樓,咬著牙掐緊了自己的手臂,大滴的汗珠沿額角滑下。


    劇組人員紛紛上前詢問狀況,顧從燃神色擔憂地扒下許沉河的外套,纏著白紗布的右手臂已然大麵積滲血。


    傷口開線超一公分需二次縫合,但好歹校園的鏡頭拍完,許沉河心理負擔減輕了一大半。


    接下來的戲份暫且放下了,許沉河定心養傷,劇組陸續有演員前來醫院探病,許沉河一一道謝兼道歉,感謝圈裏除去暗鬥也有真情,致歉個人原因而拖累了拍攝進度。


    梁遂隻身來探望的時候病房裏隻有許沉河,幾分鍾前顧從燃被他打發去買湯餃了,不然梁遂一進門先見到的準不是許沉河的臉,而是顧從燃揮來的拳頭。


    “恢複得不錯,聽說下周就能拆線?”梁遂空手前來的,隻想看看“江畫”落魄的樣子。


    覺察出對方在接近自己的右側,許沉河防備地縮了縮手:“謝謝關心了。”


    “你以前不是挺高傲嘛,現在怎麽好像變弱了?”梁遂笑盈盈地問。


    許沉河直覺江畫跟梁遂有過節,既然顧從燃和祝回庭都沒事先提醒,那便是這兩人私下的矛盾。之前認為梁遂有多熱情耿直,現在就對他有多反感,許沉河凝眉注視對方,麵容淡漠道:“如果你僅僅是想陷害我,那麽恭喜你,你成功邁出了第一步。你可以變本加厲,也可以就此收手,結果你自己掂量,別當我心慈手軟。”


    “嘖嘖嘖,你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跟我說這番話時有多滑稽嗎?”梁遂的桃花眼彎成月牙兒,卻哪有他粉絲說的那般蠱惑人心,“我當你的公關團隊有多厲害呢,還不是任由你在網上處於劣勢地位而毫不作為麽。”


    劣勢地位?


    許沉河突然醒悟,怪不得顧從燃這兩天不讓他碰手機,說得冠冕堂皇手機輻射對傷口愈合有影響,實際是網上有不利的言論不能讓他知道。


    “暫不公開你的劣行是出於對劇組的考慮,哪天等劇組認為你的形象對整部戲有負麵作用,你認為你還能在組裏待下去嗎?”許沉河寒聲問。


    梁遂撫掌一笑,似是完全沒在怕的模樣:“那就放馬過來,看看咱倆誰能在這圈子呆得更久。”


    手搭上門把,梁遂收起了虛偽的笑:“那就這樣,好好養傷,我等你回組。”


    梁遂一條腿都邁出門了,許沉河忽然叫住他:“你為什麽這麽討厭我?”


    梁遂定住動作,回頭道:“梁子不是早就結下了嗎,大學時的那部劇,你搶了我的角,剛入行的新人獎,明明我們倆都有提名,最後得獎的卻是你。你一路順風順水,真的不是靠你的同性伴侶推你上位嗎?”


    他不在意答案如何,拋下厭惡江畫的理由便甩門走了,留許沉河在病房裏暗自思忖。


    顧從燃買完湯餃子回來時看見的便是許沉河靠在床頭望著窗外出神的畫麵,他在床上支起小桌子,問:“怎麽不出聲?”


    “煩悶。”許沉河將投遠了的目光收回。


    “就兩天不讓你玩兒手機,你還惦記上了。”顧從燃解開塑料袋,揭起一次性飯盒,頓時飄起一股清湯的香味,“買的豬肉餡和香菇玉米餡,要蘸醋還是花生醬?”


    “辣椒醬吧。”許沉河說。


    “你可閉嘴吧。”顧從燃夾起個餃子蘸上花生醬,“來,挨個兒試試口味。”


    湯餃送到嘴邊了,許沉河卻閉口不吃,也不說話,沉沉得看著顧從燃。


    “張嘴。”顧從燃箸尖夾著餃子往前一伸。


    許是讓人照顧了兩天,許沉河會耍性子了:“讓我閉嘴的是你,讓我張嘴的也是……唔。”


    蘸著花生醬的湯餃塞入他的嘴裏,被顧從燃吹過的,不燙,一咬開還爆了滿嘴的湯汁,味道很棒。


    “還長脾氣了。”顧從燃說。


    排除跟風鍵盤俠,任何人的評價都不會口說無憑。許沉河反思,近日來自己確實脾氣見長,到底是為夜夜把自己疼醒的傷口,還是為床頭櫃上不時被顧從燃拿起翻看的《複調音樂教程》?


    顧從燃又夾來個餃子:“嚐嚐這個。”


    直接撥開筷子會讓對方跌麵子,許沉河一口含了餃子,坐直後用左手抓起了勺子:“別總顧著為喂我,你也吃,各吃各的。”


    顧從燃不勉強他,放下筷子問:“下周拆線後繼續拍攝,能承受得住麽,可能工作量會更大。”


    “可以。”許沉河抗痛能力還行,把自己當成一台不能停歇的機器就完事了。


    病房一時靜了下來,許沉河埋著頭細嚼慢咽,腦子裏回想著梁遂臨走前說的那番話,倒沒覺出隻餘勺子磕碰飯盒聲響的病房氣氛尷尬。


    肚子填飽了,許沉河想下地走走,被坐在床邊按手機的顧從燃攔住:“走哪去?”


    “到樓下花園轉轉,免得屯脂肪。”許沉河答。


    “我陪你去。”顧從燃不依不饒,親手為他戴上口罩架好平光鏡,牽了他的手出去,從人少的地方下了樓。


    “其實剛剛梁遂來過。”許沉河沒話找話。


    顧從燃一聽便麵目嚴肅起來,側著頭從頭到腳打量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走廊裏有監控呢,我出了事肯定能查他身上,他敢做什麽?”許沉河笑了。


    “他那智商能想起監控這玩意兒就不會把你鎖衛生間了。”顧從燃不屑。


    剛過飯點,花園裏遍布三三兩兩散步消食的人,顧從燃擔心許沉河讓人認出,沒走兩圈就把人拽到偏角落的靠椅坐下。


    許沉河還在惦念被沒收的手機:“你把手機還我吧,這我私人財產呢,神聖不可侵犯的。”


    “以前沒見你這麽執著於玩手機啊。”顧從燃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遞給對方。


    許沉河長按開機:“我得看看網上把我黑成什麽樣了。”


    他隻來得及看見開機動畫在眼前一晃而過,顧從燃抽走了手機:“梁遂跟你說的?”


    “如果他不說,你就不告訴我了是嗎?”許沉河想奪過手機,被顧從燃鉗製住了左手,右手不方便活動,他急得幹瞪眼,“把手機還我。”


    “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顧從燃說,“不過是等個合適時機反將他一軍罷了,事件複雜,怕影響你情緒,本打算等你傷養好了再告訴你。”


    許沉河受傷的照片在網上傳開後,祝回庭私下聯係了梁遂,要求他公開向“江畫”道歉。


    當被梁遂問及證據時,祝回庭假裝啞口無言,更使得梁遂狂妄:“既然如此,你有何資格把所有矛頭指向我?就憑他說我是他出事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嗎?”


    當天,梁遂在微博分享與許沉河在大夜後一同吃早餐的合照,配文“祝老同學早日痊愈,劇組等你回歸”。


    一張照片扯出網友的眾多猜疑,照片上“江畫”素顏無妝,雖說以前被粉絲調侃過是素顏美人,但這張照片“江畫”嘴角下多餘的淺疤卻怎樣都跟“美”字搭不上邊。


    當今時代的男明星有不同屬性的粉絲,事業粉、顏粉、人品粉、女友粉、媽粉等等,而當他的容貌出現掉分狀況,最先脫粉的當屬顏粉。


    許沉河這條疤無疑成為部分顏粉轉路或轉黑的理由,轉路是念在多年的喜歡,且牆頭眾多不在意少他一個;而轉黑的則是發現了更致命的重點。


    淺疤看上去不是新傷,既然前不久的香水代言無論是平麵照片或是廣告短片以及線下宣傳活動,都看得出江畫的臉完美無瑕且有使得整張臉增添美感的美人痣,為何照片上素顏的江畫卻沒了那獨特的美人痣,隻剩一道黯淡的傷疤?


    脫粉回踩在飯圈中早就司空見慣,但叫囂得最厲害的還是職業黑粉:你家畫美人的痣,該不會就是為了掩蓋那條醜疤而畫上去的吧,那真是名副其實的“畫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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