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向內向體貼的小少爺,因為不想和新玩伴分開,抗議的將玩具房都砸了。


    季家夫婦和季家大哥全都被驚動了,晚上吃飯時,三個人皆小心翼翼的哄著人,唯恐脆弱的孩子一氣之下心髒病複發,又進了醫院。


    “安安不要生氣,小裴也答應在家裏陪著你了,明天爸爸就請家庭教師上門來講課。”


    季母隱藏著內心的擔憂,笑著附和丈夫:“下次想要什麽就直接說,爸爸媽媽能滿足的一定滿足你,但不許再動怒砸東西了,我們都會擔心的。”


    “大哥回家時給你買了愛吃的冰淇淋,但一次隻準吃半盒,知道了嗎?”


    季家大哥今年讀高二,很快就要上高三了,學業繁忙。本人在外麵是個冷淡性子,可見了弟弟,頓時就化身溫柔好哥哥,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家人如此擔心自己,季安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隻能倉皇點頭,乖乖認錯。


    家教的事敲定下來,學校那邊也請過假,季安隻是個掛個學籍。


    季家有錢有勢,對於普通人來說很難做到的事,對於他們而言,隻是隨口一說。


    家教自然要請最好的,每個科目的老師都有。本來兩個人是分開授課的,可季裴腦子好,學習如有神助,三個月之內就跟上了季安。


    這個消息傳到季家人耳旁時,免不了又是一陣感慨。


    “警局至今沒有孩子父母的消息,如果將來知道孩子如此聰慧,估計會後悔?”


    “估計是被那雙眼睛嚇到了。”季母看著手頭上的文件,歎息著搖頭,“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應有盡有,隻是和普通人不同的眸色而已,竟然能把孩子丟下,太不負責了。”


    紅色的玫瑰會讓人喜歡,可紅色的鮮血,卻隻會讓人覺得恐怖。


    比起黑色、藍色、綠色等大眾瞳色,血紅色確實會讓人有心理上的不適,宛如被深淵裏的厲鬼盯著,頭皮發麻。


    所幸季家人皆膽大心細,對於新鮮事物接受良好,才能毫無芥蒂的將人帶回家。


    季裴是個愛撒嬌的孩子。


    不!應該說他的撒嬌,僅限於對季安。除了季安以外的人,他有一種微妙的抵觸心理,抗拒與他們接觸,經常麵無表情的不搭理人。


    這種兩麵派的作風,讓季家大哥忍不住吐槽:“我們家收養了一個戲精。”


    “小裴一心對安安好,挺好的。”


    季父挺樂觀的。在他們看來,季裴就是小孩子間幼稚的占有欲,年齡小不懂事,等將來長大後,自然便好了。


    然而封閉性的別墅,家庭教師,將這種占有欲進一步發酵。


    九歲到十六歲,八年時光。


    兩個孩子形影不離,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食物、接受同一個老師的授課,彼此的世界深深的融合在一起。


    然後……分裂!


    十六歲的季安,麵容秀美,身姿修長,漂亮的桃花眼無辜的半垂著,帶著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感,氣質清冷。


    由於很少與外人接觸的緣故,他的性格難免有些冷僻。


    而十三歲的季裴,或許是發育的比較早的緣故,身高和季安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二。他的外貌……隻能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


    就像是揉淬了世間所有的美好,而提煉出的基因,無一絲瑕疵。


    過於完美,讓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人們看到他的第一眼,絕對不是驚豔,而是莫名其妙的恐慌,隱藏在暗處的壓力,會讓人心神崩潰。


    兩個人上了同一所高中,當上了同桌。


    明明季裴的樣貌、學習都比季安好,可季安卻比他更受歡迎。他就像是巫師界裏不可言說的伏地魔,震懾著他人。


    新的環境,同學們的湧入,青春期的成長。


    屬於二人之間狹隘的小世界,在每一絲變化中,逐漸被擊潰。


    季裴因此和季安吵過好幾次架。


    期間最刺激的一次,是隔壁班膽大妄為的小姑娘,在星期一升國旗時,大膽的跑到廣播室,來了個當眾告白。


    “一班的季安,我是二班的方悅,今年十六歲,射手座。從開學的第一天見到你,我就特別喜歡你。隻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就每天給你買早餐,接送你上下學,我會保護好——”


    “哎喲!老師你別拉我,讓我把話說完。”


    “季小安!!!放學你別走,記得等我啊!”伴隨著廣播室裏一陣兵荒馬亂的雜亂聲,廣播被老師關閉,星期一的體操就此結束。


    列隊的同學們哄堂大笑,朝著季安擠眉弄眼。


    “可以的啊!季安,竟然有姑娘當眾表白,可謂是對你一片誠心,你就從了吧。”


    “方悅就是隔壁的班委,長的白白淨淨,身材特別好,腿好長。”


    “靠!說什麽呢,猥瑣。”


    ……


    …………


    季安此時已經懵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耳垂通紅。太過於緊張,麵上反而沒什麽表情,呈現給同學們的,便是一片不為所動的冷漠。


    當事人沒反應,八卦的樂趣一下子就下降了許多。


    同學們自感沒趣的分散,自顧自的閑聊起來。


    唯有季裴,八年的時光,足夠他摸清楚季安的性格,瞅著他害羞的小眼神,心裏宛如有烈火在燃燒,痛的他麵容都扭曲起來。


    收斂起嫉妒,他麵上帶著柔和的笑容,輕輕的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袖,小聲的撒嬌:“安安你不會丟下我,和她談戀愛的,對吧?”


    “啊?哦!”季安回過神來,撓撓頭,“我們都是學生,重要的是學習,你放心啦!”


    而且脆弱的心髒病,也不允許他拖累小姑娘。


    季裴滿意的點頭,自然而然的牽起少年的手,跟著人流往教室裏走。


    方悅由於早戀,被請了家長,寫了檢討,還在全校麵前念了出來。做完這一切後,她沒事人一樣的跑到一班,樂滋滋的和季安打招呼。


    “嗨!季安同學,要談個戀愛嗎?”


    方悅容貌清秀,眼睛大而有神,在一眾豆芽菜的女同學裏,她發育良好,胸大腰細腿長。性格又格外出挑,經常會做出一些膽大妄為的事。


    有的同學討厭她,認為她裝腔作勢,尤其是這次表白過後,更是覺得她一個姑娘家,不知檢點,過於放蕩。


    但也有很多人喜歡她,喜歡她的肆意灑脫。


    季安對於她……是有好感的。


    他比一般的男同學要早熟,同齡人渾渾噩噩的過著校園生活,隨隨便便的談戀愛又分手時。季安卻在考慮未來,不敢隨意的答應方悅。


    偏偏方悅就是喜歡這份穩重。


    她是個韌性很強的姑娘,說到做到。每天來季安麵前刷臉,給他送早餐送牛奶,即使季裴一直冷著臉陰沉的盯著她,也能堅持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季安的淪陷,隻是時間問題。


    季裴無法忍受。


    於是在某個深夜裏,方悅出車禍了。沒有生命危險,卻撞斷了一條腿,打上了石膏,沒辦法去上學,必須住院治療。


    季安知道後,帶著季裴去看她。


    以前嘰嘰喳喳的小姑娘,這會兒安靜極了,眉目中帶著痛處,沉靜又落寞。在看到季安後,又很快微笑起來,大大咧咧的朝他打招呼。


    “季安同學,你來看我了,快坐快坐,我給你削個蘋果。”


    季安心中一痛,無關情愛,隻是聯想到以前落寞的自己。


    他蘋果和水果刀拿了過來,想要說點好聽的話,可偏偏嘴笨,隻能幹巴巴道:“哪有病人給客人削蘋果的,我來給你削。”


    “哇!!真的嗎?我竟然能吃到喜歡的人削的蘋果,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日,我要拿手機記下來。”


    “噗!哪有這麽誇張。”


    “你笑了?!”


    季安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卻仍舊讓方悅高興的不得了。年少的喜歡就是這樣,熱烈赤誠,對方一個小小的舉措,就會牽扯著自己的心髒。


    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專心削起蘋果。


    隻可惜他往日家裏都有保姆,壓根就沒做過這種事,弄了半天,也沒弄好。隻能尷尬的看著方悅,小聲道:“我讓小裴來給你削好不好?”


    “不要!”方悅想也不想就搖頭,軟著嗓音和他撒嬌,“你隨便削嘛!就算隻剩下一個果核,我也能吞下去。”


    “……好吧,那我再努力一下。”


    一個好好的蘋果,最後交到方悅手裏時,已經隻剩下中間一點兒肉了,方悅絲毫不嫌棄,美滋滋的拿過來,啃的幹幹淨淨。


    如果不是季安阻止,她恐怕真的能把果核都吃下去。


    季裴站在陰暗處,看著兩個人越來越融洽的氣氛,眸中的血色越來越深,手指死死的捏緊,心中的恐慌蔓延出來。


    安安……要被搶走了嗎?


    這是他無法忍耐的事情。


    果然……做的還是不夠。季裴的三觀與普通人截然不同,傳承記憶告訴他,喜歡就要去掠奪,去爭取,自怨自艾隻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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