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清已經很久沒有自己刮胡子了——之前人造人的身體似乎毛囊很不發達,反正那兩個多月婁清根本沒刮過胡子。


    “好像沒刮幹淨。”


    婁清擦掉臉上的泡沫,對著鏡子撅起嘴,努力看著下頜的皮膚。


    “別動。”


    旁邊忽然伸過一隻白皙而強壯的手臂,拿過了婁清放在一邊的剃須刀。婁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後的人整個圈在懷裏,臉被一隻大手扣著扶起,側頭就看到了閆禹美絕人寰的臉。


    閆禹的睫毛很長,微微上翹,垂下眼瞼的時候有一種鴉羽般的柔和美感。


    婁清特別喜歡他的眼睛,特別是閉上眼睛要親吻他的時候。


    閆禹仔細地刮掉婁清漏掉的幾根青茬,刀刃剛離開婁清的皮膚,婁清整個就朝他湊了過來,一口親在他的嘴上。


    “早啊,美人兒。”


    閆禹的眼裏含笑,沒有回答,扶在婁清下頜上的手指卻是一錯,帶著強迫性質地擒著婁清的下頜,低頭吻了下去。


    食髓知味。


    在此之前,閆禹從沒想過自己的自製力會如此不堪一擊。


    “夠了夠了。”


    婁清被親得腰都塌軟了下去,還沒恢複過來的酸疼感喚醒了他的求生欲,連忙偏頭躲開。


    閆禹垂眸看著他,拇指按著婁清潤紅的嘴唇摩挲,箍著婁清的手一點鬆開的意思都沒有。


    婁清盯著他,特別真誠地說道:“陛下,再弄你可能就要成鰥夫了。”


    閆禹的手一頓:“……”


    婁清繼續誠懇地盯著。


    閆禹:“……”


    沉默兩秒,閆禹抽出了伸進婁清衣擺裏的手,然後鬆開纏著婁清的尾巴,退後了一步。


    婁清鬆了口氣,一邊給閆禹飛吻了一個,一邊把自己的t恤下擺給塞進了褲腰裏,紮得嚴嚴實實。


    閆禹:“……”


    牙癢.jpg


    武裝好了自己,婁清又粘到了閆禹旁邊,盯著那張完全戳在他審美點上的臉,手不自覺就搭到了閆禹腰後的尾巴上,愛不釋手地摸著微涼的甲殼。


    “麵向德源卡的播送準備好了嗎?確認大部分人都能看到?我可不想來第二遍。”


    閆禹看著“隻許州官放火”還毫無自覺的某人,也隻能歎一口氣。他反手把婁清摸他尾巴的手拽下來攥在掌心,拉著人朝外走的時候答道:“嗯,聽你的安排,弄了室外場地,不過魏樂茜他們等不及,就到院子這邊來了。”


    之前飛船抵達德源卡王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婁清睡得不省人事,閆禹不想吵著他,於是讓白久章他們提前疏散了人。


    所以直到現在,除了飛船上的那四個人,還沒人見過他倆現在的模樣。


    婁清興致很高,“走走走,咱去嚇他們一跳!”


    “我——操——!”


    魏樂茜的反應完美呈現了婁清的預期,不過反應的對象不是婁清。


    “陛陛陛陛……嚶!”


    魏樂茜盯著閆禹看了足足有二十多秒,然後一轉身抱著旁邊同樣驚呆的伍蘭開始哭,“我再也不是德源卡第一美人了!嗚哇——!”


    閆禹:“……”


    婁清:“……”


    你什麽時候是過了?


    婁清憤憤不平,湊到魏樂茜跟前:“你知道我是誰嗎?”


    魏樂茜看了他一眼。


    婁清現在刮了胡子、剪了頭發,比之前胡子拉碴的時候年輕不少。但是現在的他跟之前人造人的身體,依舊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魏樂茜露出個古怪的表情:“你這是換身體的同時把腦子也換了?”


    婁清:“……”


    婁清不服氣了,“你就不驚訝?”


    “驚訝啊。我原本以為你會把之前人造人的身體修複好,原來你還能換啊。這身體哪兒來的?”


    “我自己的。——那你倒是表現的驚訝一些啊。”


    魏樂茜嗬嗬一聲,視線又飄向閆禹的方向:“如果陛下沒有跟你一起出來,我會為你驚訝的。”


    “……”


    婁清回頭看閆禹,閆禹回以一個無辜的眼神。


    婁清收回視線,又不死心地問旁邊的伍蘭:“伍蘭你驚訝嗎?”


    伍蘭沒回答,伍蘭呆住了。


    從婁清出現開始,伍蘭跟其他幾個湊過來的老將軍們就死死盯著婁清沒挪開視線——就連閆禹的美貌也不能分走他們放在婁清身上的絲毫注意力。


    “嗯!特別驚訝!”


    伍蘭的聲音有些緊,眼神裏滿是喜悅和親近。像是下一秒就會撲上去抱住婁清,但是她忍住了——另外幾個同樣神情的老將軍們也忍住了。


    原因無二,全因站在婁清身後的那位“美人”。


    閆美人隻是站在那裏,身姿挺拔,栗色的卷發大半梳向了腦後,幾縷隨意地垂在臉側,襯衫紐扣扣到了最上麵一顆,尾巴安靜垂落在他身後,尖端彎起了一個優雅的弧度。


    斯文紳士,就連那條充滿機械感的長尾仿佛也隻是個精美的裝飾。


    然而隻要沾有棘蟲意識的人就不可能忽視他身上的無形威壓,一層層,如海浪般在看不見的空間裏鋪展開,冰冷,看似平靜,卻裹挾著隨時可以奪人性命的鋒芒。


    ——不許碰。


    無限具現化的威壓形成了清晰的詞句,沒有人想要去挑戰他的警告。


    伍蘭回答完婁清的話後,甚至還後退了小半步。


    婁清沒發覺,或許也發覺了,但他並不打算為此責怪或者限製閆禹什麽。


    不過除了魏樂茜這樣沒有棘蟲意識的人,其他人都受到他和閆禹的影響,完全收獲不到驚掉別人眼珠子的樂趣,於是婁清隻好放棄。


    “先去跟我們的族人打個招呼吧。”


    閆禹上前一步,拉起婁清的手帶著他朝院子外走去:“會場布置在火場那邊,走吧。”


    這是一場隻麵向德源卡境內的播送。


    火場已經被清空了,周圍分布著許多固定和移動的攝像機,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火場中間的一片空地,此時閆禹跟婁清正緩步走過去。


    婁清站在空地裏,環顧四周,最終視線對準了正對著他們的一個鏡頭。


    他笑了一下,然後朝著鏡頭張開手臂,微微張開嘴唇,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卻又像是發出了足以穿透蒼穹的呼喚。


    這聲呼喚傳遞到了德源卡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向公共場所早已打開的同步播放屏幕。


    就連荒郊野外的人,也都抬起了頭,望向了王城的方向。


    這是王的聲音。


    曾經模糊的呼喚此刻清晰無比——我回來了。


    不需要任何的語言,鏈接了所有棘蟲意識的黃金海已經將婁清的聲音傳達。


    轟——


    大風起,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如鯨長嘯的悠遠呼喚,十幾隻白色透明的巨大身軀破空而出,它們的形態如魚、如蛇、如鳥,它們在空中緩慢擺動著龐大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想要朝著空地靠近,但由於太過擁擠,讓它們的身體都重疊在了一起。


    它們沒有太強烈的意識,武力擠占了前排的個體立刻朝著空地低下頭顱,十字星芒的眼睛滿是親昵。


    太空蟲獸。


    九成的德源卡人都沒有親眼見過的、那存在於傳說中的生物,就這樣出現在了眼前。


    婁清伸出手,挨個在它們巨大的透明身體上輕輕撫摸。


    被摸過的太空蟲獸喜悅得身體都加快了扭動頻率,仗著實力不想離開,但被婁清點了一下腦袋後,又乖乖地遊回空中,讓後麵排隊的龐然大物們有了可以接觸王的機會。


    太空蟲獸真的太大了,一個個又都想靠近婁清,眨眼整個空地都是層層疊疊的透明身軀,像是無數的紗幔在遊動著。


    除了太空蟲獸,還有一些從空中落下的異化飛鳥……就連旁邊站著的閆禹,此時也朝著婁清單膝跪下。


    就像是一場異化者的盛宴,普通人隻看到了恐懼,而被棘蟲意識納入黃金海的人們,卻看到了他們期盼兩百多年的王。


    “好了。”


    婁清摸完最後一隻太空蟲獸的腦袋,並把又繞到後麵排隊的第一隻太空蟲獸拒之門外,“就到這吧。”


    太空蟲獸們再次發出了鯨嘯,卻並沒有違逆婁清的意思,一隻隻乖乖地緩慢遊回天空,然後破開空間消失不見。


    婁清再次看向那個正對著他的鏡頭,眼瞼閉合間,圓形的瞳孔變成了六芒星的形狀,刹那晃眼,一隻高貴美麗的巨獸取代了婁清的身體。


    巨獸低頭對著鏡頭,眼神卻是溫和的。


    “我是婁清。”


    “我是你們的王。”


    “我永遠與你們同在。”


    這段播送的畫麵最終還是流向了vast。


    造成的後果不是震動,而是直接翻了天。


    因為要忙著安撫德源卡的民眾:一是德源卡人也有極少數的非感染者,他們並不能體會到對蟲王的孺慕和親近;二是許多曾經並不待見德源卡政府,而德源卡政府也沒太多餘力去管的那些勢力,一天之間全部向德源卡政府“投誠”了;三是那幾個有著跟閆禹匹敵的等級的人,也都朝著王城過來了。


    閆禹很忙,王城裏所有有官職的人都很忙,於是關於那個流傳出去的“王的加冕”視頻,沒有德源卡的任何官方出來回應,任其發酵。


    婁清倒是挺樂意看熱鬧的。


    “啊啊啊,他說他是婁清啊啊啊啊!”


    “我已經看不懂了,德源卡到底是個什麽存在??”


    “那些是太空蟲獸?為什麽這麽乖?聯盟就是被這些大肥皂泡拱翻了eiu98星艦??”


    “婁清說的王是什麽意思?是太空蟲獸的王嗎?”


    “隻有我關心那個長尾巴的美人是誰嗎?這樣的美顏盛世你們都沒看到?”


    “……”


    “德源卡官方到底死哪兒去了!!!”


    婁清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直到魏樂茜過來告訴他,王宮外來了幾個人要給他當“王妃”,而閆禹已經黑著臉出去打架後,婁清才發現,瓜砸到自己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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