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清每天直播的時間不定,於是很多粉絲就蹲守在他的vast上,以至於這一周的行進過程中,婁清的名字一直掛在vast的新聞廣場上。


    過來的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但婁清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


    他流鼻血的頻率開始提高,雖然血量並沒有第一天那次那麽嚇人,但頻繁的失血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蒼白,並且他還出現了新的症狀——體力不支和昏睡。


    他的體力恢複成了剛抵達德源卡的狀態,步行幾分鍾就會氣喘籲籲。同時他睡覺的時間變長,從一開始的六個小時,到抵達那個團夥的藏身之處的今天,婁清已經睡了十三個小時,中途根本無法喚醒。


    閆禹一直抱著婁清行進,他走得很平穩,手掌也抱得很緊。但他還是覺得懷裏的人輕得像是一捧蒲公英,隨便哪兒來的一陣微風就能把他帶走。


    最可怕的是婁清的呼吸也在變得無力,閆禹不得不每隔幾分鍾都會停下腳步低下頭,去確認婁清沒有停止呼吸。


    即將失去的恐懼拉扯著閆禹的神經,這幾天他過得風聲鶴唳,隻要婁清昏睡,他就保持沉默,像是一尊五感鎖定了婁清的機器。隻有婁清醒著的時候,閆禹才會變回一個活人,配合婁清直播、陪婁清說話、滿足婁清好奇心去森林逛逛。


    這樣的異狀讓人想無視都難,於是同隊的人都猜到婁清的身體出了問題,且是無解的大問題——否則婁清現在應該在醫院,而不是跟他們在一起。


    但他們誰都沒說,隻有幸福青年陸一揚在跟他表哥聊過之後,咬著牙紅了眼眶。


    那個團夥藏身在一個山穀之中,因為積年累月平安無事的緣故讓他們有恃無恐,如今這個團夥的“基地”已經鋪滿了整個山穀,甚至山穀兩側的製高點都有守衛的哨卡。


    其他小隊比閆禹他們早到,已經在周圍埋伏下了。


    抵達埋伏點後,閆禹並沒有立刻下指示,而是蹲下去輕聲叫著婁清。


    “婁清,醒醒,我們到了。”


    婁清睡了半天多的時間,剛好也快到醒的時候,於是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珠已經沒有之前那樣黝黑,而是染上了一層金棕色,近看的話非常明顯。


    “唔——”


    婁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在閆禹肩上蹭了兩下,才精神了過來,“已經到了?”


    他雖然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但隻要清醒著的時候,精神就非常好。


    閆禹看著鮮活的婁清,一路抿緊的嘴角終於微微勾了一下:“嗯,已經到了,那裏就是。”


    閆禹指給婁清看。


    這個角度剛好能縱向把山穀看得完全,婁清頓時瞪大了眼睛,“這規模也太大了吧!這裏真的不是一個村莊?”


    閆禹:“這個地方距離居住區太遠,而且他們用了可以幹擾我們探查的偽裝,所以每年的普查沒有發現他們。”


    婁清一想也是,德源卡的無人區可是占了七成麵積,真想藏起來的話其實非常簡單。


    “那你們有把握嗎?”


    婁清看著那個山穀“小村”的規模有些擔心,“你不是說他們還有好多武器裝備?”


    閆禹點頭:“嗯,是有很多,所以一會你就待在這裏不要過去,等我們弄完了再通知你。”


    婁清乖乖的答應:“嗯,我絕對不添亂——那我能直播嗎?這時候直播會不會打草驚蛇?還是等你們過去了再開始?”


    “沒關係,過去用不了多少時間。不過你先得把飯吃了。”


    閆禹說完,拿出了毯子墊在地上,然後把婁清放上去,這才讓廚師長拿來了之前做好一路溫著的飯菜。在野外自然比不上王宮,但這群人想要打個獵還是很簡單的,所以飯菜也算不得差。


    婁清捧著溫熱的飯盒,繼續乖巧點頭:“沒問題,那我先開個吃播,等你們那邊有動靜了就轉過來。”


    “好。”


    閆禹看著婁清,看不夠似的,輕輕揉了揉婁清的頭發,才將視線挪開。


    “白久章你留下,其餘人跟我來。”


    所有人低聲應了一聲,接著婁清就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刮起了一陣大風,跟前就隻剩下白久章了。


    婁清瞪大了眼睛,猛地扭頭回去看,隻見山穀之外狂風起,葳蕤的植被掀起了綠色浪濤,淹沒了閆禹的身影,也遮蓋了數隊人奔走的蹤跡。


    “剛才發生了什麽?”


    婁清回過頭問白久章,整個人還是一臉懵。


    白久章笑了一下:“我覺得你還是趕緊開直播,這點距離陛下他們用不了五分鍾就能到。”


    婁清的眼睛再次一瞪,絲毫沒有懷疑白久章的話,立刻就打開了直播。


    有了這幾天蹲守的經驗,婁清的直播間一開,人數眨眼就突破了千萬大關。


    婁清捧著飯盒,跟直播裏打招呼,“大家好啊,今天我先給大家表演一個吃飯!”


    “????”


    粉絲們懵了一下,然後就見婁清還真捧起飯盒開始狂吃狂吃了。


    “……”


    婁清稍微墊了肚子後就沒再繼續吃,一抹嘴巴抬起頭,神色正經了幾分。


    “好了,說正事。”


    婁清把飯盒蓋好,然後調整了一下虛擬攝像頭,把他背後的山穀也照進了畫麵中,以及旁邊的白久章也露出了半邊身體。


    彈幕頓時問號滿屏——畢竟前幾天的直播裏,婁清一直堅稱這是他和閆禹的蜜月之旅,也從沒讓其他人出過鏡,怎麽現在就忽然冒出了個“第三者”來?


    婁清看了時間,開門見山道,“其實之前還有一件事沒有跟大家說清楚,這次不僅是我和閆禹的蜜月之旅,還是一次秘密的行動。”


    一聽到這個,彈幕們頓時就來了精神。


    “瓜來了瓜來了,我就知道殿下從不會讓我失望!”


    “婁老板鮮瓜批發商的名號是白叫的嗎?”


    “小板凳已經放好了!殿下請開始你的批發!”


    婁清:“……”


    你們才批發商呢!


    婁清收回視線,正色道:“大家知道人化蟲獸嗎?”


    意外的是彈幕居然幾乎都在敲“知道”。


    婁清也就省了解釋的功夫,“近一個月之前,我們的獵隊發現了一隻人化蟲獸,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死了。而在這隻人化蟲獸的身上,我們發現了被人為囚禁、接種棘蟲的痕跡。


    半個月前,獵隊又發現了第二隻人化蟲獸,是一隻沒有異化完全的活的人化蟲獸。在她身上發現了和第一隻人化蟲獸同樣的痕跡。


    於是我們確定,存在著一個犯罪團夥,專門用人來製造人化蟲獸。


    今天我們就是為搗毀這個團夥而來。”


    “我艸!”


    “太可怕了!這還是人嗎?簡直畜生!”


    “非杠純疑,就我了解來說人化蟲獸很難控製,而且破壞力極強,這個團夥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知道,但這兩隻人化蟲獸跟普通的人化蟲獸不同——第二隻人化蟲獸還沒有異化完全,所以研究院提取到了少量正常細胞並進行了基因分析。


    分析顯示,她的基因有一段異於常人的片段,這段基因就像是一個加速器,把她的生命按下了快進鍵。她從出生到死亡隻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或者樂觀來說半年、一年。


    我們初步判斷,這些被囚禁轉化的人或許並不是正常人,而是人造人。”


    彈幕聽到婁清的話直接炸開了鍋。


    “人造人?真的假的?”


    “好幾年前我是有聽過這個瓜,不過說的是人造器官。”


    “人體實驗是違法的吧,而且德源卡有這個技術嗎?”


    “隻有一年不到的壽命,好可憐啊……”


    除了彈幕,一旁的白久章也怔住了。


    白久章轉頭看著婁清,眼裏滿是不敢置信——婁清知道了。


    但婁清怎麽會知道的?


    這一路走過來,婁清對自己“貧血”深信不疑且沒心沒肺,陛下也並沒有表現出讓人懷疑的地方。


    白久章的腦海裏快速運轉,然後很快就想明白了。


    婁清是還在王宮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跟那兩隻人化蟲獸殊途同歸的命運,他執意要跟來也並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就連這一路上的直播,應該也是為了這一場的直播做鋪墊。


    因為如果他們的分析正確,這場直播會成為他們之前苦苦尋找的關於人造人的有力證據。


    可是婁清不痛嗎?他是怎麽做到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還在為德源卡的“名聲”著想?


    但很快白久章就反應過來——不是為了德源卡,是為了陛下。


    白久章的鼻尖有些酸,他深吸了一口氣出聲道:“殿下——”


    “噓。”


    婁清像是知道他要開口一樣,立刻回頭對著白久章豎起了一根手指抵在唇邊。


    婁清露出一個笑:“白將軍小聲點,五分鍾快到了。”


    白久章狠力緊了一下牙關,看著婁清的笑容,竟然有些不忍。


    婁清卻已經調整起了攝像頭,並非常驕傲地說道:“那個山穀裏就是那個團夥的基地,陛下已經帶人過去了,他說五分鍾就能到。


    之前探查的人說這個團夥擁有非常強大的武器裝備,所以陛下不讓我跟過去,就在這裏等著——旁邊這個是白久章將軍,是玄武機甲隊的負責人,陛下讓他保護我。”


    彈幕因為“玄武機甲隊”而沸騰了一瞬,但婁清立刻對著鏡頭又“噓”了一次。


    “開始了。”


    婁清的話音剛落,就見遠處山穀中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警報聲,接著數十個巨大的白色身影從樹林中一躍而出,撲向了那山穀之中。


    眨眼間,山穀裏炮火聲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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